正午的陽光總難免有些刺目,院內平日裡嗡嗡吵鬧的昆蟲飛蝶也懶了許多,都在地處盤旋,沒有起飛的意思。
“黃藥子,夏枯草,這些都備齊了,你去瞧瞧還有什麽缺的沒有?”
洛裳辭打著出去玩的旗號,這些日子和元香兩個將整個京城的藥店逛了個遍,也了解到不少有關這次疫情的症狀之類,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元香將藥方和藥材對照著檢查了一遍,肯定道,“沒有問題,小姐。”
這時候的洛裳辭便有些慶幸自己的原身跟洛年忠和大夫人都不算親近,他們兩個對她壓根不關心,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能這樣放肆地出門閑逛,帶回這許多的藥材來。
“元香,我再問你一遍,此行凶險,我雖盡可能地保護你,但仍有性命之憂,你可願意幫我?”
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優秀女青年,洛裳辭盡責地貫徹著自由平等博愛的價值觀,雖說這裡是古代,卻還是要遵守人道主義的,總不能讓元香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跟自己去赴險,盡管她對自己的醫術頗有信心,卻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成功。
卻見元香鄭重地點點頭,“小姐,元香早就明白了,你是想用這些藥方去救得瘟疫的病人,只是礙於身份原因,無法接近他們,況且小姐適合我一起去,你都不怕,我就更不怕了,若是能救人性命,還有我的一份功勞,豈不很好嗎?小姐也說了,會保護好我,我自然要去。”
一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小丫鬟,竟然能有如此高的覺悟。
洛裳辭頓覺欣慰,高舉雙手,“來,擊掌!”
是夜,繁星點點,蟲鳴聲聲,夜深人定。
而丞相府大夫人方芙蓉的院門卻被倉皇敲打開來,大丫鬟采月揉搓著雙目,開門時是滿面的不耐煩,“這大半夜的,誰來擾人清夢,莫不知道大夫人早已歇息了嗎,有什麽事,莫不能明日再來?”
待她定睛一看,來者正是洛裳辭院內的管事嬤嬤張氏,原本就對洛裳辭不屑的她更氣不打一出來,“你來幹什麽!”
那張嬤嬤唯諾支吾道,“采,采月姑娘,老奴也不是有意擾了婦人清夢,只是,只是這元香,她恐,恐怕是染上了瘟疫啊!”
“你說什麽!?”
采月一驚,連連後跳幾步,臉上的神色驚恐而又嫌棄,一雙大眼瞪得巨大,似乎這位張氏也染上了洪水猛獸般的瘟疫一樣。
“老奴說……”
“行了!我知道了!”采月卻蠻橫地打斷張氏吞吞吐吐的解釋,連連擺手,“你且回去吧,我現在就去跟大夫人說了此事,你趕快回二小姐哪裡去,待得大夫人給了答覆,自有人告訴你。”
她一邊說著,心中更是又驚又怕,隻擔心這張氏也感染了瘟疫,傳染到這燎香苑裡來。
而此時此刻的洛裳辭,已經將白日裡準備好的藥材藥方如數打包起來,又帶著不少做好的藥丸藥粉,給元香和自己一人服用了些,為的是預防瘟疫感染。
其實這病在古代是吞噬眾人性命的妖魔鬼怪,放在醫藥和科技發達的現代,不過就成了巡山的小嘍囉那樣不足為懼。之前非典病毒流行的時候,只要做好防禦措施,就能很大程度地預防病毒入侵。
“小姐,這個藥真的好苦啊!”元香難看地癟著嘴,“不過若是真的有用,是不是也可以給府上其他人分發一些,叫大家都能平安地挺過這場疫情?”
“我才不給他們呢,省的再有人借此編排我,再說了,我就算告訴她們這是神藥,他們也不會信的!”洛裳辭不假思索地搖頭,她可以肯定,這府上除了元香和洛長風以外,便再也沒有人相信自己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管他們死活,更沒有必要將自己辛苦製作的藥分給他們。
至於洛長風,她早已經將藥粉混進點心裡,騙他喝下去了,也算是不留什麽牽掛在這丞相府。
方芙蓉就算心機再怎樣深沉,終究不過是一介女流,半夜聽到這樣的消息,自是嚇得不輕,她和采月一樣,倒不是擔心元香和洛裳辭,而是擔心這偌大的丞相府,若是不趕緊將身染瘟疫的人趕出府去,會波及到更多的人。
尤其是,自己的女兒洛雲舒身體本就孱弱,若是她染上了瘟疫,恐怕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是以,原本處在睡夢之中的方芙蓉聽采月說完這件事,立刻抖擻精神,直直坐起身來,對采月道,“立刻為我洗漱更衣!”
“夫人,您要去二小姐那裡嗎?”
“我去她那裡做什麽。”方芙蓉沒好氣道,“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我們自己又解決不了,還不去告訴老爺嗎?真是愚蠢。”
采月慚愧著低了低頭,應了聲是,而後便不聲不響地伺候方芙蓉梳洗穿衣。
待得方芙蓉進了洛年忠房內一刻鍾時間不到,整個房間的燈全亮了起來,洛年忠緊緊鎖著眉頭,親自前去敲開了洛裳辭的院門。
而方芙蓉則以安慰女兒洛雲舒為由,跑到了另一個院子去。
洛年忠自是知道她擔心染上病症,也並未加以斥責和阻攔。
“裳辭,出來!”
站在女兒房門外,洛年忠爆發出一聲怒吼。
這個洛裳辭,著實不叫人省心,一般的女兒家都喜歡在府中歇著,繡繡花寫寫字,唯獨她一個人,偏偏喜歡出去胡鬧亂玩,還一定要帶著元香那丫頭,若是不出事也便罷了,若是牽連到整個丞相府,他定要讓這個不肖女兒吃不了兜著走!
“爹……”腳步姍姍,淚眼依依,緩步踱步而出的洛裳辭已經哭成了淚人,方才出門,也不膽怯於父親虎目怒視,直接撲上前來,“爹,元香這是怎麽了呀,若是元香沒有了,女兒也不要活了,爹,你快想想辦法,救救元香啊!”
她哭著,身體不住地顫抖,而原本蓄勢發作的洛年忠看到這般梨花帶雨的女兒,一時間火氣卻消了大半,對這個不大懂事,喜歡頂撞自己的女兒,他竟感到久違的心疼。
“裳辭,你……”洛年忠先是輕喚了一句,之後又歎道,“先讓爹進去看看元香,若是沒什麽事自然是好,若是有什麽事,怕也只能交由三皇子的賑災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