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過來吃好吃的。”洛裳辭拿出方才楚秀給她的肉干果脯,分了不少給元香,“省著點吃啊,據說這大營裡什麽好東西都沒有,這些吃的都是他們偷偷跑出去買的,若是被三皇子知道了,少不了要打軍棍。”
見洛裳辭似乎心情不錯,元香也不由放心,卻還是問,“三皇子沒事吧?”
“這個……唉,我也不知道,就被人家趕回來了,說是但凡有了三皇子的消息,就會告訴我的。”
這丫頭固然是忠心耿耿的,卻不能保證她不會說漏嘴,既然楚秀將這件事告訴自己,那為了不辜負他的信任,洛裳辭也就絕對不會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啊?”元香聽了不免失落,“這地方那麽小,三皇子和刺客能去了哪裡呢?”
“我們還是不想他了,越是亂想,就越是容易出岔子。”摸了摸元香梳著雙丫髻的頭,洛裳辭輕歎口氣,似乎不大想再提起秦承決這人,元香便也沒有再問。
其實,元香作為貼身丫鬟,並不知道自家小姐對於這位三皇子是怎麽樣一個想法,隻覺得她相比以前對秦承決更多了些在意,至於這些關心和在乎來自於哪裡,洛裳辭不說,她也不會問,她只知道,小姐是對自己最好的人,這就夠了。
因著從城內到京郊路程遙遠,之前又與守門之人周旋一陣,原本正午時分出發的一行人,來到這裡時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毛色昏灰的烏鴉落在村口一棵飽經風霜的老樹之上,啊啊地叫了幾聲,元香聽著晦氣,抬手想要將它打走,卻被洛裳辭攔住。
“不要讓它飛,讓它留在這裡,不要將瘟疫帶到京城中去。”
說著,她掰了一塊饅頭扔在地上,烏鴉踟躕一陣,似乎也是真的餓壞了,展翅而來,將那小小一點乾糧叼走,又不知飛去了哪兒。
“原來烏鴉也能傳播瘟疫嗎,我只知道不能湊近身患瘟疫的人,卻不知道……”
“倘若只是不能靠近身染瘟疫的人,那京城中的人還不曾靠近過京郊,為何染上了?”洛裳辭科普著,“只要是動物,水,空氣這樣會流動的東西,都會傳播瘟疫,所以想要預防,絕對不能只靠遠離病患,若是不該你得瘟疫,離得近也不會得,若是該你得,離得再遠,也傳的過去。”
元香眨眨眼,咬了一口肉干,又問,“空氣是什麽,是風嗎?”
“對,是風。”知道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空氣、氧分子這些物理化學上的名詞,洛裳辭索性將錯就錯,“就是這涼絲絲的微風,若是帶著病菌來,也能夠傳染瘟疫。”
“那,小姐,如若我們真的治好了瘟疫,是不是說明我們也救了所有人?”
“是啊,只要我們治好他們的病,其他人也就不會再染上瘟疫,一定程度上,自然說明我們救了所有人,厲害吧?”洛裳辭望著天真的元香,眉眼彎彎,明亮的桃花眼看起來宛如天邊的月牙兒。
雖是傍晚,洛裳辭並不打算閑著,她先找到了安置病患的地方,讓元香待在無人居住的房間,自己則打算去瞧瞧已經染病的人究竟都是些什麽情況。
之前她不讓楚秀給自己安排住處,就是擔心到時候被人看管起來,無法接觸病人和其他大夫,現在這樣雖然危險,卻為她治病救人提供了最好的條件。傳染病醫院的醫生,從來都是這樣冒著危險救治患者的,她雖然不是,卻也佩服他們,同時,她也有一顆舍己救人的心。
將原本的藕粉色對襟長褂,紫藍漸變花色的下裙,還有叫上礙事的翹頭履換做一身樸素的白衣,洛裳辭又戴上前些天教元香縫製的口罩,拿出銅鏡照了照,不由笑起來,“還真是個白衣天使。”
接著,還不等元香發問,她又道,“天使就是仙子的意思。”
“小姐去治病救人,可不就是天使嗎,若是可能,元香也想跟著去!”元香咯咯咯地笑起來,同時也便覺得洛裳辭果真跟佛神仙人一般,是世上最好的小姐。
“你就不必了,你只要乖乖地裝病,為我爭取時間,你便也是白衣天使。”洛裳辭笑罷,也不多說,又吩咐了元香幾句,自己抽身離去,抱著那《裳辭藥譜》前往病患比較集中的草房子。她想盡快融入這裡,能少死一個患者,對她來說都是莫大的幸運。
於是乎,除了生病的婦孺以外,洛裳辭成了人群中唯一一個健康的女子,她白衣翩翩,雖是看不到容貌,但兩只露在口罩外的眉目卻是無比明亮,宛如會說話一般,在許多病患之間穿梭,望聞問切,正好似仙女下凡。
“這位姑娘,你是……”
一位取藥回來的老太醫見一個年輕女子在為病人把脈,心生奇怪,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這裡盡是感染瘟疫的病患,一不留神就會被傳染,姑娘如此年輕,怎麽跑到了這裡來,那些護衛呢,怎麽都不攔著你?”
見是原本負責這裡的前輩,洛裳辭趕忙站起身來,以男子之禮拱了拱手,“您好,我本與三皇子熟識,又懂不少岐黃指數,恰巧我的丫鬟也患上了瘟疫,三皇子便讓我帶著丫鬟一起前來,作為京城的一員,我也好出一份力。”
“你一個女子,又這般年輕,能出什麽力,這三皇子也是急的糊塗了,唉!”老太醫並不覺得洛裳辭能有什麽高明的醫術,讓她前來這裡,只不過是多一個人送死罷了,可一旦進了此處,就不能輕易回去,想必這丫頭也是被三皇子給坑了。
果真是古代,男尊女卑,這裡的人普遍不相信女子有什麽不得了的能力,就連上台唱戲都輪不到女人,偌大一個慶陽國,倘若人人都是這樣的想法,得埋沒多少有才華的女中豪傑?
洛裳辭想著,解釋道,“雖然我是女子,而且年紀也不大,卻勝在體力好,耳聰目明,這位前輩若是不信,我給您看一個我配製的藥方,您且聽聽靠不靠譜?”
說罷了,她對那氣若遊絲的患者微微一笑,就站起身來,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宣紙。
那只是《裳辭藥譜》中的一個藥方,就是為了應對現下這樣的情況。
果不其然,老太醫接過方子,越看神色就越是嚴肅凝重,最後驚愕地抬眼,“你,你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