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最嚴酷的冬天,狂人山莊內依然景色如春,暖意濃濃,像完全隔離的另一個世界,這裡的人們過著神仙般的生活。
狂人谷谷主,紫君山,溫文爾雅,風度翩翩,這是畫顏從他說話的方式及聲線中所感受到的。
可一路走來,她卻覺得紫君山並不像表面這般簡單。狂人谷既然幾百年不曾進入外界人,為何這次卻開了先例?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他對這三人有所需。
要論江湖中武功最強者,清虛道長和管二遠遠不及,為何獨獨選中了他二人?
他和玉面的交情到底有多深?他真的對自己的身份真的毫不知情?他是否真的肯將溫泉水相贈?這一切還得慢慢去尋求答案。
“水仙姐姐?你醒了嗎?”
畫顏從沉思中清醒,她一刻也沒有睡著。她摸索著下床,將門打開,“紫衣姑娘?有何事?”
門剛一開,濃鬱的花香便充斥了滿屋。
“怎麽不點燈啊?屋裡太黑了!”紫衣走進屋,將燈點上。
畫顏愣了愣,苦笑道:“對於我,有沒有燈都是一樣的。”
紫衣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羞愧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轉身欠身道:“對不起,水仙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畫顏淺笑,“你不要自責,這一切不是你的錯。”
紫衣轉陰為晴,熱情地拉著畫顏坐下,“水仙姐姐,晚宴就快開始了,我來幫你梳妝吧!”
“梳妝?”畫顏有些不習慣,扭頭道:“我這個樣子,還打扮做什麽.”
“水仙姐姐你就聽我的吧!”紫衣不容畫顏反對,直接拉著她來到梳妝台前坐下。
畫顏執拗不過,任由她擺弄。
換上一襲潔白的柔紗長裙,略施粉黛,再將眼傷用緞帶蒙住,畫顏過往的風貌重新恢復了大概。
精裝打扮的紫衣姑娘此刻站在畫顏面前也不由黯然失色。
“這一襲白裙是父親讓我給姐姐送來,如此一看,簡直是為水仙姐姐量身定做一般!姐姐穿起來好看極了!”紫衣用羨慕的眼神仍不住地打量著畫顏。
畫顏卻絲毫沒有興致,她起身道:“莫讓谷主久等,我們即刻便去吧。”
紫衣笑著點點頭,扶著畫顏朝大堂走去。雪被留在了屋內。
一路上蟲鳴蛙聲連綿不絕,讓人仿佛置夏季。
畫顏忍不住問道:“這裡花香濃鬱,不知是什麽花?”
紫衣答道:“是彼岸花。這種花偏愛潮濕,又極其嬌貴,熱不得,冷不得,吹不得,曬不得。水仙姐姐也一定很少聽說吧?只有我父親才有這個耐心培植它。”
彼岸花?!畫顏心中一凜,莫不是.
傳說中,出現在黃泉路邊的花,居然在現實生活中出現了?!還是這一切本就是一個夢?!
彼岸花的出現,是福還是禍?她的預感告訴她,這一切有著某種寓意。
“你知道嗎?這花這麽難養活,我父親還執著於此,只是為一個傳說。”紫衣漫不經心地說道。
“什麽傳說?”畫顏專注地問。
“原來你們在這裡!讓我好找!”紫君山從二位姑娘的身後,快步走了過來。
畫顏隻覺身邊略過了一陣迅疾的清風。
他想掩飾什麽?這是畫顏對紫君山的突然出現,產生的第一個想法。
“爹?你在找我們?不是你讓我去接水仙姐姐的嗎?”紫衣的語氣告訴畫顏,紫君山的出現是不合時宜的。
紫君山停頓了一小會,而後說:“衣兒是不是又去哪貪玩了?這個時候還沒將客人請來,飯菜都要涼了。”他似乎並不打算聽紫衣的解釋,緊接著轉變柔和的語氣對畫顏說:“姑娘休息得如何?在山莊可還適應?”
畫顏欠身回道:“多謝谷主熱情的款待,一切都好。剛剛是我耽擱了時間,不怪紫衣姑娘。”
紫君山和氣地笑笑,做出請的手勢,“大堂就在近前,姑娘入席吧,玉面兄已經先入座了。”
“是,”畫顏又恭敬施禮,慢慢跟著走了進去。
“妹妹休息得可好?”玉面大老遠跑過來,扶著畫顏來到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畫顏輕輕點頭,“還好。”
“清虛道長和管二也來了,他們就坐在對面,你,沒事吧?”玉面借接近畫顏的機會,對著她的耳邊悄聲說道。
畫顏對此早有預料,並無過多的反應。
那日管二借著小板船劃向了寫著狂人谷的小洞口,那洞口極窄,只能容納一人身軀,雖然一路艱難,但最終還是讓他劃進了狂人谷,只不過,山洞的盡頭卻是居民的糞池。
清虛道長瞧見了管二離開的方向,他急中生智,將亭子裡的蓮花缸中的水泥倒出,把缸當做小船,那缸本身極重,根本不能浮在水面,硬是讓清虛道長用內力提升,一路強撐著劃過山洞。
二人最終由守門的老者帶回了狂人山莊。
紫衣緊挨著玉面的另一旁的位置坐下,美麗地對玉面一笑,“公子到山莊可還習慣?”
玉面正替畫顏斟茶,漫不經心地回道:“很好,很好。”
對玉面轉變如此之快的態度,紫衣不禁有些失落,她重新坐回原位,用余光觀察著玉面的一舉一動。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大家今日能在此相聚,是你我注定的緣分,來,我等共飲一杯!”紫君山從主座站起,舉杯巡視一周,再將酒飲下。
玉面扶著畫顏站起,舉杯同飲。
這般親昵的舉動,讓紫衣好不妒忌。
“谷主讓我等前來,所贈之言可還作數?”清虛道長剛一放下酒杯,便直奔主題。
管二趁勢接話,“是啊!谷主有言在先,最終進得狂人谷者,將贈送溫泉水一壺。”
紫君山回道:“那是自然,在下言必行,行必果,只是稍等上一等。”
“那要等到何時?!”清虛道長挑明了說。
紫君山用不失禮貌的笑容,答道:“曾在各位進谷之前,我便說過,請三位武林高手,到谷中切磋武藝,武功更勝一籌者,當得泉水。這武都還未比試。”
“我便替谷主把話挑明了說吧!你是想讓我等用最強的武功秘籍來交換泉水吧!谷主想要什麽,隻可與我說明便是!”管二卸下他偽裝的書生氣,擺出一副老無賴的神態。
紫君山低頭斟酒,臉上露出不易人察覺的譏笑,而後說:“各位稍安勿躁,紫某定會給各位一個交代。”
是啊,你到底想要什麽呢?畫顏也在低頭思考。
“谷主既然想看比武,現在開始比就是了!我先來,誰和我比?!”清虛道長霍然起身,走到大堂中間,傲視一周。
紫君山忙站起身客氣地笑道:“不急不急,今晚各位先在山莊休息一晚,明日在比吧!”
玉面譏笑一聲,橫空一躍,來到清虛道長跟前,“既然道長等不及,小生奉陪。”
畫顏心中一緊,不自覺地站了起來。她知道玉面迫不及待想要替她拿到泉水。可清虛道長的武力也不可小覷,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在暗中的幫手。
紫君山見事態愈發不可控制,連忙走下台來勸架:“二位何必如此著急?!豈不是辜負了本谷主今晚為各位設下的美宴?”
“谷主”二字他故意加重了語氣。
玉面豈是個不通透之人,他察覺紫君山有些不快,便欠了欠身,重新坐了回來。
清虛道長無奈,硬壓下剛烈的性子,惱怒地坐回原位。
紫君山滿意地笑了笑,舉手一揮,那早已準備好了的仙貌舞女翩翩然飄到了大堂內。
鶯歌燕舞,伴著五色奇花,好一片繁榮夢幻的景象,使剛剛還在激烈爆發之人,癡迷夢遊其中。
畫顏靠著座椅,昏昏欲睡。但她的神思還是清醒著的,她奇怪自己怎麽才喝了一杯酒就醉了,這不是她的酒力。
難道是那花香有問題?!畫顏心中暗驚,艱難地朝旁邊的玉面問道:“大哥,你在哪?”
對方沒有回應。
不好!果然有問題!畫顏欲想站起身,卻無法動彈。
”水仙姐姐你還好嗎?”
在她清醒的最後一刻,紫衣輕柔的聲音使她逐漸安心。
“水仙姐姐?你醒了嗎?”
畫顏猛然從床坐起,驚問道:“玉面公子呢?我大哥呢?!”
紫衣連忙安慰道:“玉面公子無事,他只是喝多了,還在房裡睡著呢。”
“當真?你沒騙我?!”畫顏質疑地問道。
紫衣似有不解,“水仙姐姐你怎麽了?紫衣為何要騙你呢?”
“對不起,我我.”畫顏有些語無倫次,她擔心著玉面,她開始害怕失去他。
紫衣輕輕拍著畫顏的肩膀,笑著說:“水仙姐姐完全不用擔心,他昨晚玩得可盡興了,不過酒量卻極差。”
畫顏輕歎一口氣,此時她別無他法,只有相信紫衣的話。她忽然想起什麽,茫然喊道:“雪!你在哪?!”
一團毛毛的物體湊到了畫顏的臉龐,一個勁舔著。它一直安靜地守在主人的身邊。
畫顏安心地拍了拍雪,又對紫衣說:“謝謝你照顧我。”
紫衣搖頭道:“水仙姐姐不用謝我,應該的,也是為玉面公子分擔.”
畫顏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你很喜歡他?”
紫衣警惕地環顧四周,害羞地答道:“嗯!在水仙姐姐面前,紫衣願意說心裡話。”
畫顏笑了笑,“我會保守秘密,直到你們在一起的那一天。”
紫衣臉上略顯憂愁,“真的會有這一天嗎?”
畫顏愣了愣,沉默下來,她不能給她保證。
“稟告大小姐,東廂房出事了!”一個侍從跑進來稟告。
紫衣霍然起身,驚問道:“出什麽事了?!”
“東廂房裡的貴客昨夜暴斃了!”
“什麽?!”
畫顏與紫衣同時驚呼。
難道是玉面出事了?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畫顏慌亂地從床上下來,赤腳朝門外走去,沒過兩步,卻雙腳一軟,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