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歌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好，那我再問你，這麽多年來，你娘身體是否安康，除了前些天的風寒之外，並沒有任何大病？”

  男子皺了皺眉，不知道在想什麽，好一會兒才道：“沒有，我娘一直都很健康，從來沒有生過什麽大病。”

  “嗯，最後一個問題，你娘有沒有說話做事時喘不上氣的時候？”

  男子眉頭皺得更緊了，但還是咬牙道：“沒有！”

  蘇沐歌嗯了一聲。“我的問題問完了，想必大家剛才也都聽見了我的問題和他的回答。”

  “你們藥店的藥害死了我娘，現在我也回答你的問題了，你說，你要如何給我一個公道！”

  “公道？”蘇沐歌冷笑出聲。“你無故汙蔑我的藥店，我還想問你要一個公道！”

  “我娘是吃了你們藥店的藥死的，我還要給你公道？天理何在啊！”

  “我現在就來告訴你，什麽是天理。”

  蘇沐歌讓程燃抬了一張容一人躺下的小木板床出來，讓他將地上的老婦人抬了上去。

  “你要做什麽，你要對我娘做什麽！”

  “在場的大夥兒好好看看。”蘇沐歌將老婦人的手舉起。

  “死去的這位大嬸手上布滿了繭子，剛才我問他，死者是否在近年來辛苦勞作，可是他否認了，敢問一個安享晚年的老人，瘦弱的雙手上為何會布滿了繭子？”

  老婦人雙手被展開，湊得近的人的確能清楚的看見上面的繭子，在場的都是普通的百姓，沒有奴仆伺候的普通人，一看就知道這老婦人是個勞碌的。

  “那，那是我娘年輕的時候留，留下的。”男子狡辯道。

  蘇沐歌輕嗤一聲。“老繭是年輕的時候留下的，那這掌心的新繭呢，還有……”蘇沐歌將老婦人的衣襟拉開，露出裡面淤青一片的半邊肩膀來。“這些淤青，不會也是她年輕的時候留下的吧？”

  “這，這是……”男子一時無言以對。

  “這一點，證明你在第一個問題上說了謊。”

  蘇沐歌繼而將老婦人的手放下。“其二。”她掰開老婦人的嘴。

  “我問你，你娘這些年身體是不是一直都很好，你說是，可是你來看看，你娘的舌苔因為常年吃藥，上面有一層深深的暗黃色。”

  “那是因為吃了你們的藥！”

  “程燃，把那天的病例拿來。”

  “是。”

  蘇沐歌曾交代過，每一個看病買藥的病人的情況都要詳細的記錄下來，也是為了防止現在這種情況發生。

  “公子。”程燃把病例本子遞給蘇沐歌。

  蘇沐歌翻開那天的病例記錄看了看。

  “這上面記載的，那天你們只在我們的藥店買了一瓶藥，這種藥外面的糖衣是紅色的，而且，那藥是直接用溫水吞服的，根本不會在舌苔上留下印記，這說明，你第二個問題說了謊。”

  男子被蘇沐歌說得面紅脖子粗的，偏偏他沒法反駁。

  “就算，就算我說了謊又如何，你，你們還是害死了我娘！”

  “嗯，接下來這個問題，就能夠說明，到底是不是我們的藥害死你娘的了。”

  “我第三個問題問你，你娘會不會時常喘不上氣來，難受的時候會胸口劇烈起伏臉色煞白唇色發紫，你也說沒有，那麽我就告訴你，告訴大家，這位大嬸，是死於心疾發作。”

  蘇沐歌此言一出，男子徹底慌了神。“才，才不是，你，你胡說，我娘根本就沒有什麽心疾。”

  “沒有？敢不敢報官讓仵作來驗屍？”

  “我，我是絕對不會讓不相乾的人羞辱我娘的屍首！”

  蘇沐歌沒理會他，而是看向在場的人群。“這裡若是有學過醫的人自可過來看看，這位大嬸唇色紫紅，瞳孔散發，整張臉都處在一種緊繃的狀態，是非常明顯的心疾發作死亡的表現，而我們開的只是非常溫和的驅寒散熱的藥物，根本不會引起病人的任何不適。”

  說完，蘇沐歌目光如炬的看向男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娘死之前肯定做了粗活重活，很可能是扛了什麽重物，導致她心疾發作不治身亡。”

  蘇沐歌越說，男子的臉色就越蒼白，有些踉蹌的後退了好幾步。“根本，根本就不是，我，我娘她根本就沒有什麽心疾，都是你胡說的！”

  “你家住在哪裡，你娘這心疾也有好些年了，我相信街坊鄰居肯定知道，有沒有只要去問一問就明白了，還有就是，楚國重孝，你明知道自己親娘患有重病還讓她辛苦操勞，你就是大不孝，我完全可以報官說你故意謀害你娘，判你個重罪！程燃，去報官，讓官老爺把這個不孝子給抓起來！”

  “是，小的這就去。”

  “你們汙蔑人！我娘的死跟我沒關系，我也沒有讓她乾活，那些事都是她自己去做的，我也不知道她有病，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憑什麽報官抓我？”

  “那你為何騙人說她的死是因為吃了我們的藥？！”

  “我，我不是……”

  “你就是想要到我的藥店來訛銀子是不是？”

  男子神色慌亂，轉身就想跑出人群，卻被程燃一把抓住。“想跑，沒那麽容易！我今天就把你送進官府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出來訛人！”

  “我知道錯了，你們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男子看跑不掉，只能連連求饒。

  “這不是西胡同巷子裡的老賴嘛，他又出來訛銀子來了？”人群裡突然有人開口道。

  “你認識他啊？”

  說話的那人一臉不屑的看了男子一眼。“我們西胡同巷子裡的人誰不知道啊，這老賴成日就知道吃喝嫖賭，就磨著他老娘做苦工得來的那點錢，今天早上還看他興匆匆的用破席子卷著什麽東西跑出來，原來是他自己老娘的屍首！老娘死了也沒想著要安葬，居然拿出來訛錢，真是造孽哦。”

  百姓們一聽，都嫌惡的瞪著男子。

  蘇沐歌看了眼躺在木板床上的老婦人低聲道：“王諾，找人去葬了吧。”

  “是。”

  “程燃，把他送去官府，讓他也去過過苦日子，讓他知道，活著並沒有那麽舒服。”

  “是。”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我下次真的不敢了唔……”程燃用破布堵了他的嘴，將他帶走了。

  蘇沐歌在百姓們散去之前揚聲道：“眾位也看見了，我們藥店的藥並沒有任何問題，一切都是那人為了訛詐銀子造謠生事，還請眾位明鑒。”

  “這位公子放心吧，我們都聽見了。”

  “是啊，上次我在你們藥店拿了藥，吃起來效果又快又方便，以後要是需要，我還來買。”

  “多謝。”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算是把這件事情給澄清了，看熱鬧的人也慢慢的散去。

  而此時，在藥店對面的茶樓裡，一抹身影將下面的事情看了個真切。

  那人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帶著清冷的暗芒。“找人跟去看看，那人是什麽來頭。”

  “是。”

  一抹黑色的身影在他身後閃出，轉眼消失。

  蘇沐歌回到藥店坐下，親自給幾個上門買藥的病人診治了一番，等到程燃回來之後才站起身。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有事處理不了就及時告訴我。”

  “是，小的送公子出去。”

  ……

  行宮內。

  一身男裝的華如霜闊步走到行宮門外，跟在她身邊的婢女都哭喪著臉。

  “公主，現在天色快晚了，您還是不要出去了，若是遇到什麽危險可怎麽辦啊。”

  華如霜不在意的擺擺手。“能遇到什麽危險啊，楚國的京城太平著呢，我們來的時候不是什麽事都沒有？”

  你來的時候明裡暗裡不知道有多少護衛護著呢，能有什麽危險！
  “好了，你們都不要跟著本公主，都回去！”華如霜推了推身後的公主，趁她們沒回神一下就跑沒影了。

  “公主，公主！”

  這些婢女哪裡敢就這麽讓華如霜獨自跑了，只能給在暗處的暗衛發信號，讓他們暗中跟著保護她。

  華如霜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那天夏侯坤雖然說要帶她在京城裡玩兒，可是她卻不喜歡跟他在一塊兒，她總覺得他臉上的笑太過虛假了些。

  華如霜看什麽都稀奇，覺得好玩兒的都買了，轉眼間手上的東西都滿了，兩隻手都拿不完了。

  “早知道帶個人出來就好了。”

  華如霜沒注意到，有個人一直跟在她身後，在她到了一個買珠花的攤位前，認真的看著珠花時，躲在暗處的人飛快的跑了出來，一把抓住她腰間的荷包頭也不回的跑了。

  華如霜猛地回過神來一看，自己的錢袋子被偷了。

  “誒，好你個小賊，居然敢偷到本……公子身上來了，看我逮住你要你好看！”

  華如霜說著就衝跑上前，追著那小賊一直跑。

  “小賊你不要跑！”

  在街的另一頭，一抹稍顯蕭瑟清冷的身影悠悠的走在大街上，忽而耳邊傳來一道大喊抓賊的聲音，讓他下意識的回頭。

  眼看著那小賊就要從他眼前跑過，他快速的伸手一把將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