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妍雪走近銀樓之中，老板一看她的衣服布料和成色以及頭上的首飾，就知道這估計是一筆大單子，連忙諂媚地笑著迎了上去。

  “這位貴客，不知您想要看點什麽？”

  厭妍雪的眸光看似在旁邊陳列的那些首飾上逡巡，實際上是在找人。但是整個外堂似乎都沒看到什麽特殊的人。

  “老板，你店裡的東西就只有這些了嗎？還有沒有更好一點的？”

  老板面色微動，和善地笑著道：“貴人這可是來對地方了，自然還有更好更精致的，在後堂，不知貴人能否移步？”

  “嗯。”厭妍雪下巴微頷，跟著老板進了後堂。

  繞開屏風，就見到一個紅衣女子坐在那裡。

  厭妍雪的美眸中閃過驚豔，這個女子實在是太過妖媚了一點，就像是烈烈其華的紅梅化成的精怪，美得不似真人，即使是見慣了美人的厭妍雪也是怔愣了一瞬。

  老板已經貼心地退到了一旁。

  鳳晚裳抬眸看向厭妍雪，微微一笑，“妍雪公主，別來無恙？”

  厭妍雪原本以為今日找自己的會是阮卿卿，但是沒想到竟然是一位不認識的女子，遲疑地道：“你是？”

  鳳晚裳掩唇輕笑，一手支著小巧的下巴，歪著頭看著厭妍雪，“妍雪公主覺得我是誰呢？”

  腦海中似有靈光一閃，厭妍雪驚訝地盯著她，“你是綺仙閣的鳳姬鳳晚裳。”

  鳳晚裳含笑點頭，“不錯，我就是鳳晚裳。妍雪公主請坐，我們今日的時間不多。”

  定了定神，厭妍雪大概也隱隱約約猜到鳳晚裳今日找到自己的原因了，“不知鳳姬找我有何事？”

  “我也不與公主兜圈子了。我想與公主談一筆合作。事成之後，我讓公主如願留在阮離國。”

  厭妍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看向鳳晚裳，“鳳姬怎麽就知道我一定會幫你呢？”

  鳳晚裳笑了，“如果說今日公主未來，那麽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但是現在公主來了，那麽我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你就不怕我來只是一個誘敵深入的陷阱。”

  “公主不妨試試看。”鳳晚裳眼尾上挑，帶出幾分的凌厲和媚色。

  厭妍雪定定地盯著鳳晚裳半晌，其實心裡不是沒有羨慕的，羨慕她能夠如此自由、如此有底氣。倏爾厭妍雪笑了起來，“不知鳳姬有什麽辦法又有幾分把握能讓我如願留在這阮離國呢？”

  “辦法自然是有的，至於有幾分把握，那就得看公主有幾分決心了。”

  “你知道我的皇兄不會那麽輕易就讓我留下的。”

  “我自然知道。甚至我還知道公主之所以不願意留在厭梁國就是因為你的皇兄厭太子厭無離。”

  厭妍雪對上鳳晚裳別有深意的眼神，臉上浮現出震驚的神色。這一瞬間，厭妍雪知道眼前的人或許掌握的信息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多得多。

  “那鳳姬又想要我做什麽呢？”

  “我想要公主做的其實很簡單。一個就是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公主，公主若知道就請知無不言，若不知道也沒有太大的關系。另一個就是我想要讓公主將這個東西放到厭無離的身上。”

  厭妍雪看了一眼被推過來的小藥包一樣的東西，斷然搖頭道：“不可能。厭無離一向不會輕易讓人近身，更別提將什麽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到他的身上。抱歉，鳳姑娘，看來我是幫不了你了。”

  鳳晚裳輕笑了一下，“妍雪公主還是先不要拒絕，不妨聽我說完，再看我們這交易能不能繼續下去。”

  厭妍雪頓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做傾聽狀。

  “這個東西叫夢無痕，白色粉末，沒有香氣，就如同女兒家的脂粉，沾一點微微一撚，就會變成透明的微塵消失不見。不用公主特地親手抹在厭無離的身上，可以抹在任何厭無離可以接觸的東西上面，輕輕刮蹭一點，沾上一點即可。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最好能沾染到他的切實的體膚之上，若是衣服那效果便要差上許多。”

  厭妍雪思索了一番，發現似乎這樣一聽，好像也不是做不到。

  “妍雪公主意下如何？”

  “若是如此，倒是可行。既然第二個定了，那說說第一個吧，鳳姑娘想要問一些什麽？”

  “首先，我們先確定一下，所知是否為同一件事。妍雪公主害怕厭無離是什麽原因呢？”

  提及這個，厭妍雪的美眸中就出現了驚惶恐懼，像是看見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

  鳳晚裳站起身來，走到厭妍雪的身邊，輕輕順著厭妍雪的背脊，放柔了聲音道：“別怕，妍雪，厭無離不在。你現在很安全。”

  一遍又一遍，等到第三遍的時候，厭妍雪才平靜下來，頗有幾分艱澀地開口道：“一直害怕皇兄，是因為皇兄會巫蠱之術，能夠攝人心魂。”

  鳳晚裳早有預料，因此溫和地繼續問了下去，“如果僅是這樣，妍雪應該還不至於如此害怕吧！是發生了什麽嗎？”

  “皇兄本來是一個並不受寵的昭儀所生的孩子，在厭梁國眾多皇子中不算出眾，甚至還經常受到別人的欺負。在很久之前，我還記得皇兄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即使被別的皇子欺負也是一聲不吭。但是後來皇兄似乎就變了。辱罵欺侮過皇兄的人過不了幾日就會發現自殺在自己的宮裡。一開始隻以為是巧合，並沒有聯想到皇兄的身上。但是等死了兩三個之後，大家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宮中開始有留言，說皇兄是惡鬼附身，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所以那些人被他拖到了地獄之中。流言愈演愈烈，終於引起了那位不管事的父皇的主意。但是沒料到這竟然是整個皇室開始混亂的開始。”

  鳳晚裳沉默了，“那個時候厭無離多大？後來又發生了什麽？”鳳晚裳清晰地感覺到厭妍雪的身體瑟縮了一下。

  “那個時候皇兄才僅僅只有十歲。父皇召見了皇兄。那一日不知道皇兄跟父皇說了什麽，只知道前腳皇兄才從那裡出來，後腳父皇封皇兄為太子的旨意就傳遍了整個宮廷。還說皇兄是天降祥瑞，所以才會有現任護著，那些意圖傷害皇兄的人都是自食其果。這話如果是其他人說，倒是也沒什麽，但是那可是父皇啊，那些死去的皇子們可都是父皇的親生孩子。再後來，父皇漸漸地就不再管事，將手中的權利悉數交給了皇兄。整個厭梁國都是順皇兄者昌，逆皇兄者亡。”

  鳳晚裳輕聲道：“那你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呢？”

  “那、那日我躲在假山裡，親眼看著一個皇子本來正在欺負皇兄，但是在跟皇兄對視了一會兒之後，就自己慢慢走進了湖中。我就躲在那裡，看見那個皇子一點聲息都沒有就那樣死了。而之後皇兄拍了拍衣服便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鳳晚裳這時才明白，為什麽厭妍雪這麽恐懼厭無離。

  “那妍雪你還記得你的皇兄是什麽時候開始有變化的嗎？”

  厭妍雪皺著秀眉，仔細地想了一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時候宮中頻繁出事應該是皇兄十歲的時候，但是皇兄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點細微的變化。”

  “細微的變化？什麽變化？”

  “那時候皇兄經常找不到人。我記得好像那段時間欺侮皇兄的那些皇子們經常因為找不到人而罵罵咧咧。”

  鳳晚裳會意，看來厭無離應該是七歲的時候開始接觸那些東西的。鳳晚裳頓了頓，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妍雪，你可知道那段時間有什麽人跟厭無離接觸過？或是有什麽特殊的人進出過皇宮？”

  厭妍雪仔細地思索了一番之後，抱歉地搖搖頭，“那時候實在是太小，而且我在宮中也並不受到重視，所以並不清楚那段時間有誰進出過皇宮。抱歉。”

  本就是抱著微薄的希望問的，現在沒得到答案也是正常。

  “沒事。我也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鳳晚裳歎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到厭妍雪的對面。

  “原本我以為還不需要用上那個東西，現在看來還是需要的。”

  “什麽東西？”厭妍雪疑惑地問道。

  含冬將一個小盒子遞了過來。

  鳳晚裳打開盒子，拿出裡面像是懷表一樣的東西，那便面是一圈一圈的螺紋。

  “這是什麽東西？”厭妍雪奇怪地問道。

  鳳晚裳開口道：“其實厭無離的那個攝魂術最準確的名字應該是催眠術，本來是用來解決人的心理疾病的，但是沒想到竟然被你皇兄用到了歪門邪道上。而要達到你皇兄那個境界，最起碼要學數十年以上。我也會催眠術，但是遠遠達不到你皇兄的境界，必須借助道具的使用還有你的配合。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我只是要讓你下意識地記住你今日誰都沒有遇見，沒有看見過我，你出來只是為了給長公主挑禮物。妍雪，你願意相信我嗎？”

  厭妍雪猶豫了一番，沉思良久，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