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主動退到一側,似乎是習慣了如此,並無過多的舉止。
站在那側,就仿佛是隱形人一般,無法隱忍注視。
此刻,獨孤傅恆才開口直言:“沈將軍,別來無恙啊!”
不用說,又是皇上的手筆,不過這計謀,估計是沈將軍的想法。
他記憶裡,皇上可不是這麽聰明的人。
獨孤傅恆對皇上一向都持有意見,赤裸裸諷刺的目光從未消減過。
皇上也並未生過氣,有宮人傳聞,皇上是因為虧欠於五皇子的母妃,故而對五皇子格外照顧。
沈策在此點上做不了任何表態,或許就如同傳言那般。
只是他所見的五皇子的確是個優秀的人物,僅僅是那束目光,便與眾不同。
皇上早有廢儲之意,卻一直未曾改立,不過是礙於五皇子的拒絕。
本是聖命難違,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位置,五皇子獨孤傅恆卻偏偏不在意。
他抗旨不尊,僅為一人,對五皇子的反抗之心頗能理解。
故而,他今日前來,並不是勸和的。
“沈將軍還活著,怕不是皇上有求於你。”獨孤傅恆不知事情本末,也能說出個原因。
沈策輕言道:“五殿下猜得一半對,一半錯。”
他說得模棱兩可,孤獨傅恆認真地瞧著沈策,這個男人,他總是看的不透。
對方無欲無求,皇上卻總是猜疑不斷,差點斷送了一位將才。
他對皇上的做法總是不滿意,在沈策的事情處理上,更是令他心寒。
如今,反倒是有了新的認知,但獨孤傅恆對皇上,依舊是那般冷漠的感覺。
骨肉血親,在帝王之家,最是不缺。
他僅是眾多皇子中的一個,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也不需要皇上的特別照顧,顯得有些多余了。
獨孤傅恆對皇上一事,總是顯得冷漠和生疏。
即便是沈策一事,又給了他新的認知,他依舊是不冷不淡。
不遠處的宮女聽到“沈將軍”三個字的時候,身體明顯有些震動,很快,便恢復了如常。
常人,總是會有意外和驚喜的,複雜的感情。
沈策清楚,五皇子這般將著自己麻木化,僅是因著幼時的傷害。
那種程度,是一輩子都無法磨滅的。
“皇上這般待你,你還要成為皇上的說客,真讓人瞧不懂。”他諷刺一笑,看不出多少情感。
怕是全夾雜在了語氣中,那種生疏和冷漠,並不是骨子裡帶有的,而是故意發出的。
“明日的壽宴,還望五皇子可以準時到達,切勿離席。”皇上不希望五皇子出場,他倒是希望。
他另有安排,亦是為了撮合皇上同著五皇子之間的感情。
大宣,總會需要一位明君將來繼承皇位,五皇子是上上人選。
“給個理由。”五皇子並不想參與,皇上的壽宴,宮中妃子,皇子,公主的,他都不喜參與。
唯獨小郡王賀仲昶的他常常參與,偶爾有的例外也不過是心血來潮。
獨孤傅恆向來隨心所欲,宮中無拘無束。
那些個皇子公主都不喜同他接觸,他的脾氣,很難交往。
皇上雖疼愛他,但他那副回敬皇上的模樣實在太過於惡劣,那些皇子因此也未曾將著獨孤傅恆放在眼裡。
他們知道,五皇子對父皇的恨意早已經根深蒂固,無法抹去。
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放心大膽,任由著獨孤傅恆去了。
即便是今日一事,震撼后宮,也未曾有人想起,遺落在角落裡的五皇子。
不過某個人倒是怡然自得,樂在其中,不喜他人打擾,他人也不曾打擾。
這般舒服快活,他怎會丟棄!
沈策的話於他而言,不過是耳邊帶過,不曾多想。
“明日之事,殿下若不去,只怕這輩子都見不到皇上了。”
一句話,獨孤傅恆明顯有些心虛了,說是不在意,心口抽搐,疼痛了一下。
他微微蹙眉,想要抹去那層在意。
沈策的話,令他慌了心,他知曉,沈策不會騙人。
明日,如他的感覺,不會太平,怕是跟著左相林蔚有關。
他聽聞,皇上今日原本是去皇后的寢宮,不知怎麽,改去了林貴妃的。
皇后那裡,倒也去了,並未逗留多久,就離開了。
至於發生了何事,無人知曉。
宮中傳的沸沸揚揚,卻無一人說道點子上去,皆是道聽途說,一傳一,百傳百。
沈家,沈母的房間內,阿鳶將著人帶進去便出來了,那人有些熟悉,阿鳶的第一直覺。
回憶裡,熟悉的公子這般體型的倒是不多,聽聞是菜園子那裡來的,更不可能。
阿鳶當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怕是無聊久了,出現幻覺了,看誰都覺得熟悉,往日裡沈家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或許見過也不一定。
沈老夫人讓阿鳶在外面守著,阿鳶自是很聽話的在外面守著,不曾推門半下亦或者是窺伺。
她該做什麽,該守什麽本分,心裡都是明明白白。
屋內,潘素歌當即摘了草帽,潘母瞧著那眉清目秀的俊俏小生的臉,當即老淚縱橫。
即便是塗抹成這般,沈母也是認得出來的。
素歌的模樣,最是特別,生的貌美,純粹的眸色,笑起來帶著酒窩,煞是可人。
“許久不見,你又瘦了。”她心疼著,連忙撫摸著潘素歌的臉蛋,試試那肉感。
果然是連著臉頰處的肉也少了大半,原本就骨感的身子骨此時試了,像是支撐不起來那身軀一般。
沈母心疼不已,她來回地撫摸著潘素歌的臉,不錯過任何一個角落。
怕一眨眼或者她一不小心,人便會不見了一樣,格外的小心翼翼。
“娘,我是真的回來了,不是夢。”她在牢裡受苦,娘親在外面,整日為他們兩人擔驚受怕。
她心裡如何不清楚,當時得知噩耗,白發人送黑發人,沈母如何不心力憔悴。
一點點挺過來,其中受的折磨並不比她少。
當年沈母照顧沈策四載,受了不少冷嘲熱諷,眾人都覺得,沈策是個廢人,活不過便是活不過了。
唯獨沈母不曾放棄,一個人所能做的,簡直是其他女子的兩倍不止。
她所想的,也很純粹。
沈母告訴素歌,那幾年,旁人說了什麽她記得不大清楚了,只是知道,她就那麽一個兒子,若是出事了,不在了,她對不起沈策的爹。
沈策更是她的倚靠,哪怕是還有一口氣吊著,對方還想要活下來,沈母都不會放棄。
堅持了那麽多年,最後還為沈策娶到了不錯的女人,對沈母而言,已經是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