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這是？”潘素歌緊咬著唇瓣，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她怔怔瞧著沈策，而後又看向陸恆，兩人有一則天大的事情瞞著她，此事還同著她有莫大的關聯。

  她心中胡亂揣測著，早已經是不安蓋過了一切。

  見得陸恆遲遲不肯開口，猶豫不決，她才決定開這第一句的話匣子。

  “今日有一言，我不得不如實相告，還望沈少夫人挺住。”他沉默了片刻，得了潘素歌的詢問，便怎麽也坐不得了。

  沈策依舊在旁邊敲打著指關節，身體微微向著潘素歌的位置傾斜，他不知他這一決定，是否對他媳婦有些過於殘忍了。

  他是思慮了良久得來的答案，現下裡反而有幾分猶豫了。

  “我前些日子方才得知，潘家老夫人是我幼年時期，娘親給令妹擇得奶娘。”

  陸恆未曾直接脫口而出，反而像是講故事一般一點點引出來，他怕素歌一時間受不了。

  “然後呐？”潘素歌衝著沈策眨了眨眼睛，見得對方無動於衷，許是默認了陸恆的話，方才再次看向陸恆，也不知對方今日為何說得這些。

  她倒也算是認真，肯聽得對方講話。

  “潘老夫人同我娘親一樣，懷有身孕，那時候我娘親臨近臨盆，得知下人中潘老夫人剛剛誕下一女，故而安排其做奶娘，娘親心善，思及奶娘孩子未足月，故而應允她可帶著女兒一起照顧。”

  陸恆說及此處，目光微微掃視了潘素歌一眼，對方則是身子骨一顫，有些發暈。

  她先前還當做故事來聽，不知道陸恆給她講這些作甚，而後愈發聽得不對勁。

  身子軟軟的，腦子裡嗡嗡作響，不過倒也是穩住了步伐，姑且聽下去。

  “後爹爹思及娘親許久未曾出遊，令妹滿月之際放由家中由奶娘照看……”

  話到了嘴邊，停頓了下來，潘素歌聽著，總覺得古怪，但從頭到尾也未曾聽得哪裡不妥。

  倒是好奇後來娘親做了何事，她竟然不知娘親做過那陸家的下人，此事娘親從未同她提及半句。

  想來也是，她在娘親那裡從來都不曾得過待見，娘親會同著她講這些瑣事反倒是奇怪了。

  當下尋思一番，似乎也沒有得什麽了。

  故而松了口氣之余，陸恆接下來的話才是令著她始料未及的。

  “前些日子在衙門之時，沈將軍引路，我們一家人得以見到那潘氏，才知其中緣由，她當年起了鬼心思，趁我們不在府上，將著兩個模樣相似的孩提做了對換，兩人不過是相差半月不到的年齡，又一直由著奶娘撫養，看不出太大差距。”

  “她為了她女兒今後的榮華富貴，將著我的親生妹妹帶離了府上，至此不見蹤跡，因著只是個下人，娘親並未在意。”

  話講到了此處，潘素歌就算是個傻子也聽出了其中的不妥，潘家僅有一女，便是她。

  若是潘氏待她善良一些，她一開始便否認了陸恆的話，覺得陸恆是在故作玩笑。

  可她從小到大，都在一家人的辱罵聲中長大，她以為她是家中唯一的丫頭片子，以後遲早都是要嫁入他人家中的，故而不遭爹娘的待見。

  如今看來，不過是那最簡單的緣由，她本來就不是潘氏親生，談何待見。

  對方能夠將她撫養長大，活著嫁給沈策，已經算是仁義。

  想來瞧瞧她所受的那些委屈，現在再感受，倒成了笑話。

  陸恆壓根沒有必要欺騙於她。

  潘素歌怔怔地瞧著陸恆，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證據呢？”

  “你右肩膀處有個蝴蝶胎記，此處湘兒也有，所以我們才會錯認，想必那蝴蝶胎記定然是潘氏在其年幼之時狠心烙下的印記。”

  潘素歌那處蝴蝶胎記，除去親生父母，今世只有沈策一男子知曉。

  “這是潘氏親筆寫下的罪狀。”陸恆將著那封早已經準備好的信紙平鋪在石板上。

  潘素歌縱使再糊塗也不會認不得潘氏的字跡。

  方才那個故事從進門開始就是做了鋪墊，一切都是為了讓她緩慢察覺陸恆這故事裡的主角是她。

  她怔怔地瞧著沈策，欲言又止，見沈策點頭，她便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了。

  潘素歌緩慢起了身，步履蹣跚走進了房間，輕輕關上房門，仿佛與世隔絕一般。

  兩人都並未上前，陸恆身子僵硬在那側，怕不是素歌不接受，他懨懨有些心累。

  正欲同沈策告辭，先前便說的再清楚不過了，如若素歌拒絕，他便不再做糾纏。

  “先等等看，若是有消息，我會派人送信陸府。”沈策倒覺得素歌已經是接受了，不過是一時間還未曾緩過神來。

  他送走了陸恆，方才進了房門。

  第二日一早，潘素歌拉著沈策的手，手心裡都在冒汗。

  昨個一夜她都未曾理會沈策，而今日一早卻是主動開了口，是為了那陸恆一事的。

  沈策像是早就想到一般兒，並無太過於驚訝的神色，反而答應了潘素歌一同前往陸府。

  她這是第一次踏入陸府的大門，心裡還未曾吸收昨日裡知道的那些事情。

  一早醒過來他便告知阿策，她想要過來走一遭，阿策當即為她安排妥當了一切，潘素歌緩步走進那扇大門，心裡五味雜陳。

  她是許久以後才知道這件事情的，而阿策早前便知道了，為了她的傷勢恢復有所隱瞞，潘素歌心裡清楚，所以她並不怪罪阿策。

  她也是想了一夜，輾轉反覆，夜不能寐，才想通了大半兒，過來走這一遭，廢了不少思緒。

  陸夫人同著陸老爺早已經安排了陸府上上下下在正院裡等候著大小姐回府。

  那知府大牢中的陸琦湘，根本不知道這一切的發生，她還殷殷期盼著，她的爹娘那般疼愛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將著她救出來的，她早已經等不了那麽久了。

  在大牢裡的日子太過於難熬，陸琦湘整日裡穿的衣衫襤褸，身上已經有起泡的現象。

  她自小嬌生慣養，人又嬌縱，最是受不得這些苦楚，可如今都被她一一給承受了。

  怕是在這大牢裡呆的日子越久，她心裡的疾病就會越發深厚。

  她不知，在陸家，原本屬於她的一席之地早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心心念念想要除掉的女人潘素歌。

  那個曾經被她罵做雜種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陸家大小姐。

  而她陸琦湘，是偷梁換柱得來的，不過就是窮苦人家的女兒，白白享受了這麽多年大小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