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見得李公公如此客氣，心上雖有多疑，但也是好事，許是皇后娘娘那裡……

  主子啊心思和事情不宜多猜，他替著主子辦事，目的達到了，人也該離開了。

  那公公離開，李公公立刻像是變了臉色一般，冷冷瞧著對方的背影。

  皇上正有去林貴妃寢宮的打算，只不過對方派貼身太監過來旁敲側擊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這深宮裡，消息傳的極快。

  林貴妃在皇上這裡或者皇后那裡安插眼線亦或者是買通了哪個小奴才，這都是小事情。

  只是林貴妃的心思有些不純正，這才是大事情。

  寢宮內，沈策同著皇上下棋，並不讓著皇上。

  皇上棋子落得有些吃力。

  “同朕下棋的大臣，都是戰戰兢兢，朕玩的不盡興，贏歸贏了，也不知真真假假，你倒是好，絲毫不讓著朕。”

  皇上半開著玩笑，語氣中，帶有濃重的心事。

  在說及此事的時候，略微的惆悵在眉間掀起，身為帝王的無奈在此處就已經有所體現。

  他同著沈策講，不過是無人可講。

  即便皇上不說，沈策也是懂得。

  他隻道:“皇上乃是大宣的天子，臣子敬畏，實乃正常。”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敬重朕？”果然是伴君如伴虎，沈策身處宮中，得到的最多的想法便是此。

  一不小心，這腦袋就有可能搬了家，全憑著皇上一句話的事情。

  沈策雖對生死一事看得很淡，卻也不想死的毫無價值。

  也就只能笑笑，打算一了了之。

  可皇上並不想放過某個人，非得想要聽出滿意的話方才松懈。

  “你這表態，朕很不滿意。”皇上有些生氣，故作高深，冷眼瞧著沈策，盯著沈策那一子，似乎他放下那一刻，腦袋便會搬家一般。

  但皇上忘記了，他面前的是沈策，已經死過一回兒的人，隻身被抓敵國，還能夠平安無事歸來的人。

  身患重病，奄奄一息卻依舊堅持了五年之久的人，重傷落水，昏迷不醒，又扛過去清醒的人。

  沈策的命，硬的很，就連著閻王也不敢隨意亂收。

  這句話是潘素歌對沈策說得，沈策記得清清楚楚，不曾忘記過。

  對方雖是開玩笑說的，但神色中又帶有幾分認真。

  “皇上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沈策問及。

  皇上猶豫了片刻，才回道:“真話。”

  而沈策那一子，已經落下，絲毫沒有猶豫，皇上輸了。

  “好棋，再來一盤！”

  “真話不過是皇上貴為天子，卻也不是事事都能做主，任意妄為，皇上身居高位，阿諛奉承者眾多，就像是這一盤棋，皇上並非是在意輸贏，僅僅是想下的快活些。”

  “可大臣大多帶有恐懼之色，不敢贏了皇上，每走一步，皆是小心翼翼，並不是為了贏了皇上，僅是為了輸了皇上。”

  “你又是為何？”外面烈日當空，絲毫見不得暖意。

  “臣既找皇上下棋，自然是懂皇上的意思，聖意雖不可揣測，但臣還是做了。”

  即便是如此，皇上似是也懲罰不得沈策，他們之間，有場交易。

  而沈策尋他下棋，是有事告知。

  此事，無關乎江山社稷，無關於此次左相叛變。

  “你有何事，如實告知吧。”皇上落子，有些困乏。

  沈策遲遲未曾開口，他先是忍不住了，問了一句。

  沈策方才笑道:“皇上這麽快便忍不住了。”若是他人，同皇上說出這句話，便已經是死罪了。

  如今，沈策頂著莫大的功勞，皇上又不舍得殺沈策，這麽久的時間，倒是產生了幾分君臣情意。

  故而，也只是冷語到:“信不信朕滅了沈家？”

  沈策雖“死”，但沈家猶在，皇上故意激將沈策。

  沈策清楚，皇上的話雖重，多少都是恐嚇。他不受皇上言語恐嚇，皇上自然是不快的。

  “臣的妻子還活著。”他一直守著這個秘密許久，不曾告知皇上，世人知曉沈將軍和沈少夫人雙雙逝世。

  皇上也曾因沒有保護好沈少夫人而自責過，他是天子，言而有信。

  答應沈策的事情便要做到，當初若是早點放出沈少夫人，便不會又後來的意外發生。

  沈策派人轉達的書信中並未提及此事，皇上隻以為沈策是悲傷過度亦或者敢怒不敢言。

  原來，人還活著。

  那顆剩余的藥丸，沈策用上了。

  京城的百姓被瞞著，他更是被瞞著，皇上有些怒了！

  一盤棋子，已經開局，皆被震懾在地。

  “沈策，沈愛卿，做事別太過分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朕此時此刻，一樣可以要了你的命！”

  沈策跪在地上，不卑不亢，不做聲響，由著皇上辱罵。

  寢殿內的聲音傳到外面，一群宮女太監騷動起來，李公公連忙噤聲，趕了進去，未曾讓其他人跟著。

  怕沈將軍又惹怒了皇上，這月裡已經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進去，皇上摔碎了茶杯，琉璃國進貢的，宮中上下，僅有兩隻，一隻送到了皇太后寢宮，一只在皇上這裡。

  李公公的心，當時可要心疼死了。

  這一次，滿地的棋子，也不知發生了何事，沈將軍跪在地上，皇上站在那側，龍威震怒。

  怕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李公公連忙上前勸阻:“皇上，祖宗來，小心氣壞了身子。”

  這世間，敢如此惹怒皇上的人，除了左相和皇太后，再無第三人，而如今，沈將軍是實打實地做了這第三人。

  他在一側，寬慰著皇上，示意沈將軍。

  沈策依舊是跪地不起，他怕明日過後，素歌的出現引起躁動，他知曉，皇上不可能讓他離京的，留在京城裡，皇上才能夠放心。

  帶著素歌遠走高飛的心願，恐怕一時半會兒完成不了。

  與其到時候，左相的事情處理掉，皇上知曉，大發雷霆，還不如如今招認。

  “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身旁的劍直接被皇上抽了出去，劍架在沈策的脖子上，沈策連動都沒有動。

  依舊是跪在那處，直言道:“臣不曾欺瞞皇上，也不曾欺瞞世人，僅是為了蒙騙左相一人。”

  幸而左相用素歌的死大作文章，沈策如今所言，反而沒有什麽問題。

  李公公聽聞，有些困惑，到底是何事？惹得皇上這般，兩人說的模棱兩可，他也只能胡亂猜測著。

  “臣之所言，句句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