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房,響徹著唐錦與江墨塵暴躁的爭吵聲。
明黃的燭火在幽幽浮動,仿佛唐錦此刻那可躁動而狂躁的心。
郡主府建成,本該是個值得高興的事情,她特意放低身段,請江墨韞過來的,可是如今卻與他爭吵起來。
“我同你說不來。”江墨韞覺得她甚是不理解自己,而唐錦也覺得他越發暴躁,所以她委屈難當,“有何說不來的,如今郡主府已經完工,我們天天寄人籬下,搬過去不好嗎?”
“若是搬過去,那為夫這些日子經營的人脈豈非功虧一簣!”沒有江墨塵這個兄長光環的加持,誰還要與他虛與委蛇,這些個官僚一個個可都是勢利眼。
“難道離了你那個兄長江墨塵我們兩個就活不得了嗎?妾身這邊也有自己的打算。”她終於對江墨韞不在稱呼本郡主本郡主了,她最近似乎在刻意放低身價服軟,可是江墨韞似乎並沒有因此而感動。
他與唐錦僵持不下,最後拂袖而去。
“夫君!江墨韞!”唐錦暴躁的狂叫,終於沒能留住他的背影。
她房內的燈火熄滅,另一房的燈火卻幽幽燃起,蓮香侍奉過江墨韞歇下,他們兩個正如膠似漆。
唐錦她不甘心呢,又氣又不到甘心,可是沒有辦法,她脾氣太衝了,縱使懂得服軟,也是沒有蓮香那樣的好脾氣,得不到江墨韞的中意。
一夜安眠,當真是一夜安眠嗎?唐錦她根本就沒有睡下,可是她沒有辦法。
時值冬日,正是賞梅花的大好時節,靖國公府前些年栽植的紅梅今年盛放的格外婀娜。萬物蕭索沉寂的當頭,一朵朵紅梅迎頭盛放,甚是美妙,所以靖國公府特地設宴,邀請京城裡頭的夫人一同前去府邸賞梅。
賞梅宴是在三日之後,林韻收到了請帖,她打算帶著周柳兒一同前去,賞個梅花也不錯,同樣的請帖,唐錦手裡也有一副,她拿到請帖的第一日,想到就是唐芸。
現在這個林氏同這個叫做周柳兒可是走的極近的,而且那個周柳兒現在又與方均有所牽扯,唐芸她應當很上心吧。
唐芸她的確很上心,自周柳兒抵達江府的第一日,她便已經知曉了。
自從她上一回派遣大宮女調查過方均的過往,知曉他與林韻有所牽扯後,就一直遣人在背後暗中關注著方均,她連公主的風儀都顧忌不得了。
方均這個人,真是是要逼瘋她這個公主了,她未曾想到,她唐芸也會有這一日,為一個先前不入她眼的男子,瘋魔,癡纏。
熱切的關注方均動向的唐錦,知曉了他某一日在去過江府之後就開始連續七日的在一家萬香樓的地方買醉,誰是買醉似乎有點誇張,因為方均每一次雖然喝的不少,足足的兩壇子酒被他喝光,可是他卻並沒有見醉的樣子,隨後他去見了那個周柳兒。
唐芸從其中窺伺出一抹非常尋常的味道,她是女人,且是一個敏銳直覺的之人,先前很早的時候,她便關注過這個周柳兒,那時候她似乎對方均很有興致,但是方均似乎並未對她表達過自己的心意,而今,方均去尋上了她,而且兩人似乎攀談了什麽。
與之攀談過後的方均心情很不美妙,線人來報的時候,將方均當時的表情形容為陰沉至極。
她不能想象這樣一個詞語如何能同明媚如光的方均聯系在一起,他素來喜歡笑的,同自己一樣,喜歡笑臉對人,生氣的時候會笑,開心的也笑,大抵在這一點上,她同方均是有著共同點的,因為笑,可以讓一個人很好的隱藏自己的情緒,讓敵人永遠猜不透你的想法。
可是,陰沉至極,他竟然陰沉至極了。
唐芸覺得這個周柳兒很是討厭,比那個富有心機的林韻更加讓人討厭,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周柳兒,之於方均,大抵是比那個林韻更加重要的存在。
所以,她一早就打聽好了周柳兒的行程,她要去參加三日之後的靖國公府的梅花宴,唐芸本來不想去的,因為她想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收服於方均身上,而對於一向德行有加的七公主來說,一次偶爾對靖國公府的推脫,是一間無傷大雅的事情。
可是,周柳兒要去了,所以,她也要去,她不僅要去,還要風風光光的去。
三日,轉瞬即逝。
靖國公府一早開門迎客,諸位世家千金列次前來。
林韻趕了個早,來的也是相當勤快,宴會尚未開始之際,許多人便將她圍作了一團,畢竟是當下炙手可熱的嘉韻郡主,自然會有人對於趨之若鶩,與林韻的跟前的熱鬧想必,九郡主唐錦那裡就稍稍顯得有些“門可羅雀”了。
就在眾人簇擁中歡聲笑語往靖國公府走去的時候,一亮黃色的馬車停駐在了靖國公府的府宅門前,馬車之上的錦簾飄動,上鏽一朵精致的蓮花,是京城布絲坊的繡藝手筆,一塊尺來長的布料,就是百兩銀子,遮風的錦簾之上,白色的蓮花旁側,繡著一個適中的芸字,金絲線繡製的,但是因為她身份的傍身,所以並沒有覺得她這頂轎子有多麽的招搖。
林韻用胳膊肘搗了一下旁邊的周柳兒,“喂,你的大情敵來了,注意防守。”
唐芸從馬車上被隨身的宮婢扶了下來,所有人都眼底一亮,連林韻與周柳兒都忍不住側目。
今個這個唐芸看來是有備而來,賞個梅花而已,卻是穿的莊重又體面,鮮豔光彩,仿若一朵嬌豔的牡丹,她嘴角含著笑,目光似是帶著溫柔的刺,略過周柳兒的身上時,讓她仿佛被針頭扎了一樣。
那豔烈的笑意中隱隱帶著一股公主威懾,這是唐芸她平日裡不曾釋放出來的氣場。
索性周柳兒在外頭歷練一年,才沒有被這春面含笑的刺一樣的目光給壓落下去,她外出歷練一年了,一年的時間裡,讓她經歷了太多,也懂得了太多,她雖然會當著林韻的面哭的稀裡嘩啦,但是她卻不在旁人面前顯露自己怯弱的一面,連面對方均,她整個人都如同帶刺的月季花一樣,厲害的很。
所以,唐芸的氣場,壓不住她。
唐芸方下馬車,唐錦就興衝衝的湊了過去,“七姐來了。”
她頷首一笑,同唐錦說過一句後,衝林韻走來,“嘉韻郡主。”
林韻她同唐芸小小的見了一個禮,“公主萬安。”
“這位妹妹是?”唐芸的目光落定在周柳兒身上。
“這是我夫家的表妹,周柳兒。”不等林韻囑咐,周柳兒便已經同唐芸她見了一個禮。
“七公主,我們以前見過的,在宴會上。”唐芸當然見過她,她還知道她被人羞辱過的事情,當時她滿目羞紅,負氣而走,她都知曉。
“哦,是嗎?”
“是的。”
“本公主記性倒是沒那麽好,柳兒姑娘且見諒。”沒有與周柳兒在過多寒暄,唐芸微微一笑後,就投入了與諸位世家小姐的交談中,周柳兒略為松了口氣。
林韻見她舉止得體,見到大情敵也好不怯場,堪稱是女中豪傑,於是不由得對周柳兒欽佩起來,她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錯嘛。”
周柳兒嗔怪的看她一眼,“哪裡不錯了,這個七公主的一直在拿氣場壓我,我只是以牙還牙。”
不失的得體的加以還擊,才能重挫對方的銳氣。
赴宴之人漸漸到齊,靖國公夫人作為發出請帖的東道主,宴請諸位夫人移步後院,賞梅。
林韻從人群中見到了鶴魚雁,她似乎消瘦了不少,她目光與之交接,發現赫魚雁的眼底驀地一亮,隨即她越過人群,朝林韻這邊走了過來,方一過來,她便熱切的拉住了林韻的手。
“嘉韻郡主,四公子他現在還好嗎?”哦,難怪要這麽急切的過來貼著自己,原來是想探聽江墨韜的消息。
“他在軍中,一切安好。”她只能說這麽多了,其他的不好透露。
她先前也略為聽說過一點,說是靖國公府的千金瞧上老四了,與她家中的父親母親鬧的十分厲害,這也是先前林韻同人交往時,那些貴婦們告訴她的。
她當時也是半信半疑,如今她一見這位的神態,分明是害了相思病了。
“四公子她有提起我嗎?”沒有提起,可是林韻又如何同她說,這個就有點犯難了。
林韻正欲開口,卻有人先快一步,打斷了她的話,“魚雁,還不快帶著郡主好好賞梅。”
說話的是靖國公夫人,她見女兒這幅急切的神情,大抵是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所以此刻正在以眼神警告著赫魚雁什麽,赫魚雁失落的點了點頭,帶著林韻不走心的轉了兩圈之後,隨後便道:“郡主盡興,小女先退了。”
周柳兒見她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八卦心暴起,“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等等啊,我待會同你說。”
她魂不守舍,果真是魂不守舍的害了相思病,唐錦趁勢接近了她,她從林韻那裡沒有探聽出什麽來,委屈中同唐錦哭訴了父母不同意她與江墨韜婚事的事情,唐錦眼珠子一轉,給她出了個餿主意,那就是同皇帝求個恩典,將這樁婚事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