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江墨塵出門有事,如今不在跟前,偏偏趕到這個節骨眼上來人,鄰居楊嬸雖是有心相助,可她一介婦人,面對兩個生的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林韻方才聽楊嬸大喊說是那說書的將她告到了衙門,林韻自然不傻,心頭思量肯定是那林某人見醜事將要敗露,生怕那些不義之財就此打了水漂,所以去衙門反咬她一口。
“這可怎麽辦是好啊!”楊嬸一通哭喊,瞧著被兩個黑衣捕快林韻一時大急,林韻見她眼眶微紅,心頭感動,反倒安慰她說道:“楊嬸你莫怕,我相信這公堂之上,縣令自會還我一個公道。”
“走吧。”那其中一位捕快一通催促,林韻心知反抗無用,大鬧更是也無用,於是便老老實實的被押著走了。
楊嬸起初還跟在後頭,但被那捕頭一個冷眼橫了過來,當即嚇的站在了原地。
“汝等婦人休要阻我辦案交差,不然將你一塊押解大牢。”
“兩位大哥,她一介婦人,哪裡有什麽力氣阻你們二人,我乖乖跟你們走就是了,請兩位大哥不要難為她。”兩個捕快如此一聽,自然受用,畢竟這林韻和他們也無冤無仇。
往昔他們捉拿犯人歸案,淨是些油皮滑頭的人,不是喊冤哭鬧就是打滾拖慢,他們隻得訴諸暴力法辦押人,可是如今林韻今日的態度做法,倒是省了他們不少功夫,所以他們也沒有打算對那個老女人多加為難。
“算你識相!走!”
這兩個捕快將林韻從小院押出,鄰裡街坊議論紛紛,在林韻背後指指點點。
得虧林韻心理素質過硬過強,否則諸人一同圍觀議論之下,她早就嚶嚶嚶嚶抱著腦袋花式哭泣了。
可是她眼下也沒好到哪裡,因為轉眼之下,她便被押解到了永開縣的大牢之中。
那兩位捕快將她押入牢房之時,兩個黑衣獄卒正在喝酒劃拳,見眼下來人,便起身去迎。
“你們兩個又開小差!”林韻右手邊的一捕快道。
“這不是閑來無事,解個悶嘛。”
“好了好了,這是新來的女犯,你們好生看官。”
“成成成。”
只聽那兩個捕快同兩位獄卒的交談了幾句,便退了出去。
“呐,進去蹲著吧。”那位方才一直說話的獄卒將牢門一開,給林韻讓個道,讓她進去。
相較於外頭晴天瀲灩,眼下的這牢房便十分暗沉逼仄了,空氣中隱隱泛著一股潮濕的味道,
四周牢房裡的犯人見有女犯來了,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皆都梗著脖子往外器瞧看,更有甚者,嘴上吹哨,放肆調戲。
獄卒見勢罵道:“都給老實點,皮又癢癢了是不是?”說罷那獄卒橫身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紅鞭子,作勢狠狠摔了兩下。
林韻眼瞅他鞭子卻是甩上手臂,手也跟著一抽抽,多麽優秀的操作,那獄卒見勢瞅她一眼,那方才怎呼的犯人們老實下來,林韻當下也便進了牢房。
她尋個了還算乾淨的地方,往草堆上扎堆一坐,腦袋縮在膝蓋上,將自己團成了小小的一團。
她要冥想,冥想一個逃出牢籠的辦法,這是眼下一個需要她十分認真思考的問題。
那獄卒見她也不說話,以為這小姑娘是嚇傻了,搖了搖頭,順便就鎖上了牢房,隨即就坐在不遠處的板凳上喝了口酒。
“來來來,老王,繼續繼續啊。”
“哥倆好啊,三星照啊,死喜財啊,五魁首啊,六六順啊……老王你輸了,喝喝喝!”那老王見勢又輸,端著一碗酒便一口悶下。
一遍一遍,那劃拳喝酒的聲響讓林韻腦殼劇痛,實在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如今她眼下入了牢房,不曉得江墨塵那邊如何了,她已經知曉自己的境況了嗎?
坐以待斃不是辦法,而今之際,唯有自救。
於是她從草堆上起身,將左手手臂探出牢房,衝著那劃拳的兩個獄卒招了招手道:“兩位大哥,看我看我。”
那兩個獄卒聞言一頓,停下劃拳的手,將目光轉而落在林韻身上,道:“看你作甚,你長的好看?”
那說話的獄卒定睛一瞧林韻,竟然生的是秀麗纖細,花容月貌,別說,還真是挺好看的,於是換了個借口道:“沒工夫看你個丫頭片子,別挑事,老實在那呆著,不然抽你鞭子。”
林韻嘴巴一瞥,好生凶巴巴的獄卒。
“來,老王,咱們繼續繼續!”兩人劃拳攤手,口號喊得是朗朗上口,不多時獄卒老王又輸,登時又被灌了兩碗酒。
“又灌完一壇,老王你可真是個酒桶,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買的。”
“張大頭,你喝,接著喝,我先困個覺,有來查崗的,別忘了叫我。”那老王打了個酒嗝,臉色微醺間,揮了揮手,趴在桌子上就開始睡覺。
“大哥,你過來。”
那獄卒嫌棄林韻絮煩,從桌子上拿著鞭子過去準備過去嚇她一下,沒曾想林韻這個小精靈鬼從袖口掏出一些碎銀子,隔著牢房的橫欄塞到了那張大頭的手裡。
“獄卒大哥,你看你劃拳劃的也挺不容易,也怪累的,這些銀子,拿著買個酒喝吧。”
哎呀,這小丫頭片子還挺上道,張大頭左右環視,趕忙把那碎銀子收進了袖口,方才那一臉絮煩換了模樣,轉而笑道:“怎地,有啥事求我?”
“大哥,我一個小女子身在牢房,實在是無依無靠,如今心頭害怕的緊,麻煩你去風林巷口的農家小院裡找找一個叫江墨塵的男子,讓他來看我一看。”
跑一趟腿的功夫能白得這些個銀子,實在是賺了,他稍一尋思,便答應了林韻。
“那好吧,我去替你找找看看吧。”
“謝謝大哥,看你劃拳劃的賊棒,沒想到人也這麽痛快。”
嘴皮子還挺溜妥,只可惜是入了這牢房的吃人地啊,不曉得幾日過後,這嘴皮子的溜妥的小姑娘還能不能如此生龍活虎的笑臉迎人。
那張大頭收了銀子,辦事自然也是利索,於是將手背在桌子上連扣幾下,叫醒了熟睡的老王。
那老王猛一驚醒,左看右看,道:“查崗的來啦?”
“什麽查崗的,我出去辦趟事,你且在這好生看著。”那老王迷糊中一通應付,張大頭這才放心走了。
“江墨塵,你可一定要來啊……”
四下寂靜無聲,林韻又團著身子坐在了乾草上,這陰冷的牢房內涼風陣陣,唯有高牆後頭的小窗口疏漏一點淺淺的光線。
日頭漸漸隱沒,夜幕來臨,冷冷綽綽的月光隔著那個小窗口疏漏進來,林韻覺得身上有點發冷,搓完胳膊之後,當即就打了個冷顫。
那個獄卒大哥怎麽還不來啊,正盼著他的功夫,那獄卒王大頭便進來了,只見他左手提著酒壇,右手拎著燒雞,一步一步朝林韻走來。
“大哥,怎麽樣,見到人了嗎?”
“是一個叫什麽,哦,對,是個叫江墨塵的小子是吧?”
林韻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這個人,大哥肯定是見上了吧,他怎麽說?”
“我今個照著你說的地方去了,聽那四周百姓說,那小子好像已經離開了永開縣,好了好了,該辦的我已經給你辦了,不和你說了,我去喝酒啦。”
林韻心頭一陣失落,難道他嫌棄自己是個累贅,拋下自己了嗎?
對了,先前她同江墨塵成親那晚,曾有兩個衙門的捕快出手相助,思及此,林韻又道:“大哥,在麻煩你個事,你去幫我在找兩個人……”
“我這個酒吃的容易嗎我,你這麻煩的丫頭片子!”
“求求你嘛。”
於是這張大頭又跑腿一趟,去找了找這林韻那口中所謂的認識江墨塵的捕快,一趟過去,這兩個衙役捕快卻是不在。
林韻心頭茫然失落,好生無助,矮著身子往乾草堆上一堆,又縮成小小的一團。
次日一早,林韻突然便提上了公堂。
這說書的林某人也在公堂之上,兩人對簿公堂,林韻橫眉冷眼的望過去,對著他拿鼻子哼了一口氣。
“青天大老爺,請你為小民做主,都是這小婦人誣陷我這良民。”
“你且放心,我為官公正,如今已經查明了真相,自會還你一個公道。”
這兩人一唱一合,林韻立馬瞧出端倪,其實也正如林韻所料,今日對簿公堂之前,那林某人已經拿銀子買通了這縣令。
陳縣令捉摸林韻乃是外來人士,無權無勢,便想逼迫她認罪。
“堂下林氏,你誣告旁人清白,如今本官已經查明真相,而且這說書的林先生也因著蒙受損失,你理應賠付他三百銀兩。”
“我沒銀子!”
這陳縣令一摸下巴,道:“那便拿院子來抵。”
原來是這兩人早有算計,真是戲精附體,演的那叫一個順妥,可林韻卻抵死不認這罪狀,所以最後又被投入大牢。
張大頭見她又來,嘖嘖兩聲,又喝他的酒去了。
林韻無助之際,摸上腰間的錢袋子,想起了那一粒黃豆,摸索出黃豆,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這黃豆身上。
黃豆落地,金光乍現之後,現出一個黑色小瓶,林韻拿起一看,瓶身之上,刻有實話水三個金色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