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方均捏了捏發痛的後頸,並沒有林韻想象中的慌亂激動,他神情淡定,還理了理自己被弄歪的玉冠,方均素來是個注重儀容的男子,所以即時當下他與林韻似乎陷入了某種困境之下,他依舊不忘顧忌自己的儀表。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或許是有人想哢嚓咱倆?”說罷,林韻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可她臉上並不見慌張神情,若不是她眼中流瀉的一絲絲的戒備,方均丁點都看不出來的林韻的異樣,比起當前的困境,他不由的心感好奇,“你似乎不怕。”
“我當然怕了,只是我怕的不明顯。”方均被她逗樂,失笑,抬手抱拳,“佩服
他起身走向門扉,輕拉,可是門並沒有被拉開,外頭似是被上了鎖。
兩人互看一眼,方均腦海中閃過千萬種可能,但是很顯然的,這些人並不是為害命而來,既然不是為了害命,那麽是非是為了圖色?
方均想起令自己記憶深刻的某次“綁架,”,那是一年之前,他出診歸來的途中,月上柳梢,一位神秘的高手從天而降,將他捆了繩子綁到了馬車之上,來人抱拳,“方大夫,鄙人舍妹妹對您欽慕有加,去我府上走一趟吧。”
方均很有風度的笑了笑,“閣下何須捆住方某,如此盛情,方某必然不會推卻。”
於是那位神秘高手非常大度的給方均松了綁,方均客氣一笑,隨即在他拿銀針刺中了他的昏穴,架著馬車折返家中不說,順道還把那位橫空出世的高手丟到了街上。
這位高手回家痛斥妹妹,令她強製脫粉,自此,方均失去了一位小迷妹。
他抬頭打量了一眼林韻,又很快把這個想法壓在了腦海之中,如果真是這樣,綁他就算了,何須將林韻一起帶來,除非,他才是被附帶的那個。
是林韻的仇家嗎?應該不是,因為迄今為止,他們兩個仍然平平安安,而且似乎還被侍奉的不錯,那麽,如果不是仇家,那麽,方均腦海中現在覺得只有一種可能,這裡是平南郡的侯府。
能讓他一擊昏厥的而不被他察覺的,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而這種高手,在永開縣裡並不存在,而且此處房屋的豪華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尋常富庶人家的擺置,聯系林韻的身份,他才想到這一層。
或許是侯府的人是久請不下,如今才想要這種強製的方法帶他們回去,而在抓人的途中,江墨塵久離侯府,下人自然不識,而自己與林韻一起,所以這才讓他們抓錯了人。
“興許我知道這是哪了。”方均輕歎,林韻抬頭,“這裡是侯府。”
“昨日我心中大急,想與那些黑衣人較量,可他們似乎並沒有傷害我的意思,只是將我敲暈了,而且,最關鍵是,我現今才想起來,那些人身上穿的衣裳和江墨塵身旁的那些人很是抵似。”林韻話剛落音,“嘭”的一聲,整扇雕花木門粗暴的從外頭被踹開了,刺目的日光穿入房中,林韻眸底映入一位衣著華貴面色雍容的婦人。
她身上珠環翠繞,穿一深紫的綢緞羅裙,寬松的袖口上繡著淡金色的花紋繡線,看她的穿著打扮,似乎是已經上了年紀的女子,可是林韻見她周身風韻氣質,卻很顯年輕,而且看起來應該是個溫文寬和的女人,可當她目光一凜,開口衝林韻說話的時候,林韻就覺得全然不是那麽回事了。
“你就是林氏?”她語氣十分不善,目光苛責中略過方均,在看向林韻的目光中似是飽含鄙夷。
林韻猜想她或許是侯府上的某位夫人,於是忍住了心底的不快,回到她道:“小女正是林韻,江墨塵的夫人。”
此女何等無禮,她兒乃是侯府的世子,怎能容她直呼姓名,初次見面,江夫人便對這個林韻生了很深的成見。
這侯府上上下下,早就聽聞世子娶了一個卑賤的婢女做正房夫人,這林韻一沒有有身份,二沒有背景景,卻嫁給了身份高貴的世子,踩高捧低乃是他們這群人慣有的心態,所以他們並不喜歡她,而且,最為關鍵的是林韻她可是從文家出來的呀,文家那群是什麽人,早在永昌候上次從文家折返回來以後,他們對文家的容忍與評價,早就跌落塵埃了。
退上一萬步將,就算不看林韻的身份,不看林韻的出身,她也是配不上江墨塵的,聽說這個林氏還拋頭露面的做生意,這在規矩森嚴的侯府來說,那可是大忌諱,士農工商,商人乃是卑賤之輩,這也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他們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女子,世子為何還不休棄了她。
林韻已經隱隱察覺到了這位夫人對自己的敵意,所以不再多言。
“還請夫人放小女回去,小女家中還有生意要看顧。”江夫人氣急,怒瞪林韻,“吾兒愚昧,竟會為了你這等女子棄他母親於不顧。”
原來這竟是江墨塵的生母嗎?林韻隱隱覺得她日後的日子要不好過了,可是她不怕,她行的正坐的直並沒有任何越軌的地方,可在江夫人眼中,她與方均一同出現,已經是大大越軌了。
“江墨塵他未敢忘記夫人,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還請夫人體諒。”林韻的不卑不亢,令江夫人覺得她更加造作。
“姑姑……”林韻抬頭望去,一位面若敷粉的粉衣少女在兩個綠衣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她纖腰款款,身段窈窕,色如曉花,生的一副絕美精致的好樣貌,江夫人一見來人,臉色大緩,瞬時和藹的望向來人,熱切的拉住了她的玉手。
“柳兒啊,你怎麽來了。”此女名為周柳兒,乃是江夫人的侄女,江夫人本來一心想撮合周柳兒與江墨塵的,可是竟然卻被一個卑賤的婢女給捷足先登了,加之如今這個婢女,竟然還和一個野男人不清不楚,江夫人心頭對林韻的隱忍,已經到了極點。
“我聽說墨塵哥哥回來了,所以過來看看。”聞言,江夫人臉色一僵。
她先前早就聽說江墨塵與林韻被帶回了了,心心念念想要和她的墨塵哥哥見面,可是後來聽說侍衛那邊是抓錯了人,姑姑那邊正在大發雷霆呢,更可笑的是,他們不僅抓錯了人,而且把江墨塵的內室和一個野男人給抓了回來。
周柳兒便是有心挑起事端,順道過來看看那個野男人的,她面色略過方均,眼底驚現一抹驚豔,可是很快,那抹驚豔被心底的鄙夷壓下,周柳兒覺得這個男人能與這個林氏廝混在一起,決計不是個什麽正經的好東西。
“這不是墨塵哥哥!”而周柳兒的刺激,徹底激起了江夫人的不滿。
“爾身為吾兒的妻子,卻沒有恪守婦道,丟盡了吾兒的臉面,我江家可容不下你這樣的兒媳,論照禮法,爾理當被沉塘!”
沉塘?林韻皺眉,這在古代好像是懲罰男女私通的一種刑罰,把人塞進用竹子做的豬籠裡,然後在放入石頭,最後緩緩溺死。
“小女與方均清清白白,並沒有任何越軌的地方。”林韻眸色淡定,並沒有一絲慌亂,江夫人見她並不像其他女子一樣跪地求饒,反而更認為她心機深沉。
“分明是你們抓錯了人,如今卻認為我與林韻如何如何,你們侯府之人,都是此般無禮愚笨之笨嗎?”方均輕笑,可那笑意中分明飽含嘲弄,可侯府的人卻並不聽她解釋,連周柳兒也對他冷嘲熱諷,“若是你與她清清白白,那你們為什麽要走在一起?”
“方某與姑娘你現今也在一起,難道我倆就不清白了嗎?難不成我倆就是偷人了嗎?姑娘的腦袋長到腳後跟了嗎?嗯?”周柳兒臉色一紅,江夫人怒喝旁邊下人要掌方均的嘴,方均冷笑,數根銀針下手,扎在下人胳膊某側,直接讓他腿軟的跪在了地上。
難怪林韻一直不願意跟江墨塵回到侯府,侯府之人如此心腸歹毒,換做誰誰也不會願意回來的。
江夫人大怒,直接遣府中高手,將林韻與方均看押起來,然後事後沉塘。
“哎,方均,都是我連累你了。”林韻哀歎,她倆如今被關在柴房裡頭,林韻縮成小小的一團,有點泄氣的抱住了自己的腿,方均哀憐中拍了拍的她的肩膀,“是啊,我何其無辜,真的要被你連累死了。”
“喂,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嗎?”方均哭笑,“那祝賀我們一塊沉塘?”
“滾!”林韻翻了個白眼,方均滾到林韻身旁,在她身上覆上了一件雪白的衣袍,“夜裡寒涼,披著吧。”
說罷,方均便往後依靠在乾草堆上,淺淺閉眼。
他閉眸垂思,在思考逃出去的辦法,可是在絕對的暴力面前,任何法子,都只能是白費心機,江家一心想把林韻沉塘,所以是以次日,他們便把林韻與方均塞到了豬籠裡。
“扔下去!”江夫人怒喝中一聲令下,巨大的水面被砸起一層浪花,水波翻湧,很快又歸於沉寂,林韻與方均便被沉到了塘底。
肮髒的濁水不停的湧入口中,他倍感窒息,即使方均一身高明的醫術,此刻卻只能在煎熬中等死,就在窒息的死亡覆頂之際,林韻卻憋著氣從袖口掏出了一把斧子,她鉚勁鑿開豬籠,救生衣的浮力使她不斷上湧,然後林韻拉著即將窒息的方均一起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