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塵掀簾下車,卻並不見林韻蹤跡,他抬眼四處掃視一番,附近除了幾輛馬車和文在熏隨身的家丁丫鬟們,再也沒有旁的人了。
“娘子?”
江墨塵淺淺喚了一聲,四下無人應他。
“娘子!林韻!”
江墨塵開始四處探看,文在熏朝馬車中的秀兒使了一個眼色,秀兒會意的點點頭。
“江公子!”
江墨塵垂眸,只見秀兒她從馬車上下來,走到了江墨塵身旁。
“江公子莫急,林韻姑娘她是方便去了,一會就回來了,你和我家小姐且先去馬車上一塊等她吧。”
秀兒作勢掀開車簾,而文在熏也翹首以待,可江墨塵卻搖了搖頭。
“不了,我在這裡等娘子回來。”
文在熏見他不肯上來,於是也下了馬車跟江墨塵一起等。
他靜寂的如同一通幽深的泉水,眸色深邃而專注,灼烈的日光傾灑而下,將他整個側臉的線條映得俊美如斯,文在熏偷偷打量,心想江墨塵配她才是天作之合,林韻那賤子算甚。
“江公子,你熱嗎?不如去馬車裡頭坐坐吧。”
酷夏早過,日頭早已不算灼熱,可是文在熏心下憐惜羽毛,害怕日頭將她嬌美的皮膚曬黑,便提議江墨塵上車歇息,江墨塵搖頭拒絕。
秀兒見狀,在文在熏的頭頂撐起了一把青花紙傘。
家丁遞過水壺,文在熏接下,轉頭又遞給了江墨塵,江墨塵擺手推拒,目光急色的看向遠方。
“江公子莫急,林姑娘她興許馬上就回來了。”
江墨塵頷首,再未多說一句,文在熏心惱他的冷漠,但又不能直言不諱的告訴他,她反而要小心翼翼的討好江墨塵,因為她與林韻的較量,必須分個高下,而她,絕不能輸。
至於林韻,文在熏目露冷光,怕是她今夜都不會回來了。
久久不見林韻歸來,江墨塵已經不想繼續枯等下去了。
“江公子你去哪裡?”
文在熏跟在江墨塵後頭,急聲喚他。
“文小姐留步,我恐她在這荒山迷路,江某尋回娘子後,馬上回來。”
“江公子一路勞頓了,不如我遣這幾個家丁去尋林姑娘,你還是歇上一歇吧。”
“不必了。”
江墨塵一再拒絕,文在熏倒也沒在堅持,他看著江墨塵離去的背影,嘴角陰冷一笑。
“秀兒,都安排妥當了吧?”
“小姐,妥當的不行不行的,熏香迷倒的,藥勁大著呢。”
“很好。”
江墨塵繼續往前走著,腳底是荒亂的雜草,四周一覽無余,唯有前頭生的一半人高的雜草堆,他也找了進去。
“娘子,你在哪裡?”
回蕩在他耳旁的,唯有淺淺秋風,江墨塵心下歎氣。
“是在和我置氣嗎?”
他左尋右找,突然聽得身後一陣動靜,期盼中轉過身去。
“娘子……”
一隻肥美的灰兔從他腳底飛速跳過,江墨塵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娘子,你去了哪裡?”
沒有,四圍都沒有,他已經找了整整一個時辰,四下都沒有林韻的影子,他折返回馬車那裡,希望她已經早回來了。
“娘子她有回來嗎?”
秀兒掩唇驚訝。
“江公子你出去沒找到林姑娘嗎?”
江墨塵緘默不語,目光撇過文在熏,文在熏目露憂色的回視江墨塵。
“哎呀,這林姑娘到底去哪裡了呀,是不是跑去哪裡玩了呀,真是叫人擔心。”
“她不會亂跑的。”
江墨塵目光幽暗的落向遠方。
“這麽等也不是個法子呀。”秀兒同文在熏說道。
“沒關系的,我們還是在等等吧。”
幾人坐在馬車中枯等,江墨塵目光沉沉中一言不發,文在熏本以為林韻不見,江墨塵本該慌亂不已的,沒想到林韻在他心中的分量,也就是如此嘛。
思及此,她心頭的虛榮得到滿足,認為江墨塵還是偏頗她這邊多一些。
夕陽漸漸落下,天際染上一抹淺淺的霞光,文在熏眺望天際,目露猶疑。
她轉頭看向從旁的江墨塵,發現他正閉眸淺思。
“江公子。”
江墨塵睜眼看她。
“你看,天色已經不早了,林姑娘她還沒回來,你說會不會她不想和我們一道,已經自己趕去永樂村了。”
“不可能。”
“可是,若是天色入黑,那我們在這荒山野嶺的,未免有點太不安全了,萬一附近有山賊出沒,我們豈不是要栽在他們手裡。”
聞言江墨塵目光一黯。
“文小姐說的對。”
文在熏心中一喜,由秀兒扶著上了馬車。
“那我們就先繼續趕路吧。”
江墨塵卻遲遲沒有上來馬車,文在熏剛要詢問,卻見江墨塵已經開始往遠處走了。
“江公子留步。”
文在熏掀簾,示意秀兒去攔住江墨塵,秀兒趕緊橫身去攔住他。
“江公子要去哪裡啊?”
文在熏說的對,這裡距離浮屠山已然不遠,這荒山野嶺也極有可能有山賊出沒,而他們曾與浮屠山那幫山賊有著極深的過節,若是娘子落入他們之手,思及此,江墨塵眸光泛出淺淺的微寒。
他憂心林韻的安危,焦灼急迫令他心煩難耐,文在熏卻極力勸阻他一同隨行。
“不必了,我要去尋娘子,與文小姐你並不同路。”
“可是前路難行,說不準還會有山賊出沒,江公子你就不怕嗎?還是和我們一塊走吧。”
“是啊,江公子,你就跟我們小姐一塊走吧。”
秀兒也極力勸阻。
“這樣吧,江公子,我先派遣幾個家丁在這一帶尋找,然後回了永樂村後,我便立馬讓父親著人出來找尋,你看如何?”
饒是文在熏在做挽留,江墨塵仍是不為所動。
他固執己見的同文在熏等人作別,獨自一人踏上了前往浮屠山的路程。
最後一抹斜陽落下,天色見黑,江墨塵一路行進,走到了浮屠山的山腳。
而令一端,江墨塵方自走遠,文在熏便目光不不忿的眼露幽怨。
“你便這麽在乎她嗎?”
“小姐,那如今怎麽辦啊?”
“把人給我拖出來。”
“是。”
秀兒匆忙招呼從旁家丁。
“快快快,把人給我拖出來。”
家丁聽令,把昏睡中的林韻從最後一輛車的馬車板下拖了出來。
很顯然的,她受藥物所迷,至今仍未有清醒的跡象,文在熏俯身凝視著在地上睡的昏沉的林韻身上,目光中毫不遮掩的坦露出對她的厭惡。
她俯身,狠狠捏上了林韻的下巴。
“這個討厭的狐媚子,你現如今倒是給我張狂啊。”
她鮮紅的指甲戳在林韻的下巴上,落下兩個通紅的銀子,秀兒看著便覺得臉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她現在哪裡還敢小姐張狂啊,還是小姐您主意好,如今她落到我們手裡,看我們怎麽收拾她。”
“收拾她?”
文在熏松開手指,手背掃過林韻那張令人厭惡的臉上,環伺四周荒山野嶺,他想,如果她能就此消失,就不會在礙著自己的眼了。
她消失了,江墨塵便會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身旁,她會得到她想要的榮寵,想要的富貴,想要的一切一切。
思及此,她眼眸裡的陰寒光芒一閃而去。
“秀兒,把林韻給我丟到山溝裡頭去。”
“啊?”
文在熏瞪她一眼,秀兒連忙掩唇。
“怎麽,你不敢?”
如今荒山野嶺,林韻一個女子,若是被棄置再次,那麽她十有八九的會命喪於此,秀兒雖然不喜林韻,但如今殘害一條性命,她心下有些害怕。
“真沒用。”文在熏罵他。
“來人,把這個臭丫頭給我丟到山溝裡頭去。”
家丁聽令,抬著林韻便往遠處走,他們尋到一處山溝,打算將林韻扔了下去。
“真扔?”
“扔,小姐吩咐,你敢違抗嗎?你不是不知道她那種惡脾氣。”
兩人商議之後,咬牙中將林韻將那一人高的山溝裡猛然一丟。
悶悶落地聲響飄入耳底,兩人抱頭鼠竄,夜色很快歸於寂靜,寂靜的只聽得見秋風枯草的颯颯聲響。
失去知覺的林韻橫躺在山溝之中,生死未卜。
江墨塵尋上浮屠山不久,便被山賊發現。
山賊呼喝中將他圍坐一團,準備開火打劫。
“老大,好像來了個肉票。”
“給老子抓住他!”
夜色漆黑如墨,山賊們看不清來人是誰,但只有能有銀子得手,哪怕是天子老子,他們也會下手去搶,可是對方一聲淺聲咳嗽,便讓他們已是到了非常尋常。
“別來無恙。”
江墨塵如是說道。聽得這聲冷冷的音調,幾個為首的土匪已經瞪大了眼睛,他們於夜色下細細打量著來人的身影,待看清他的臉後,瞬間嫌棄的後退三尺。
“老大,是他,江墨塵!”
趙大壯聞言往前細細一探看,還真是江墨塵這孫子,他們嫌棄之余,心有先前埋藏的憎恨與恐懼也一股腦的湧上心頭。
想起先前的恩怨,他們覺得,今日今日,江墨塵既入虎口,便不能好端端在讓他回去。
“嘿嘿,小白臉,落到我們手裡,你可算是要栽了。”
江墨塵眸色無懼,任由他們挑釁。
“老大,小心這小白臉,你忘了他有多壞了。”
“六子,你先上。”
六子擼好袖口,瞪著江墨塵。
“老大,我看咱還是一擁而上,然後將這孫子拿下吧,如今我們人多勢眾,難道還怕他不成。”
趙大壯將大刀往地上一戳,啐了一口。
“給老子活捉他,看我怎麽收拾他!”
江墨塵不動如山,靜待他們飛撲而來,突然有人從後背發難,扛著大刀就朝江墨塵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