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淺細想著這一路以來,從上一世到如今兒個經歷的種種,看過了太多的勾心鬥角,手足相殘,而這皇室的血緣關系,是最為無用,最為看淡的了。
且不說為了奪嫡而展開的殺戮,卷進去了多少人,犧牲了多少的人。
有人為了利益,親手設計自己的兄弟姐妹,甚至於自己的孩子,都能夠成為這偌大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為了奪取權利,欺師滅祖,弑父殺母的案例還少嗎?
慕雲淺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看著屋上的橫梁,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許是一開始認識就是不該的吧,慕雲淺這樣想著。
她甚至於不敢直視自己對於厲長風的感情,她怕卷入這場殘酷的鬥爭之中,最後淪為一枚可笑的棋子。
更怕的是會像上一世那般,天真,愚昧,無知,最終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地步。
就那麽的坐到了深夜,她也沒有在意時間,恍恍惚惚的像是丟了魂一樣,敲響了母親的房門。
半天沒有人答應。
慕雲淺正轉身打算走,門開了。
母親衣裳單薄,隻草草和了件外套便匆匆趕來開門,慕雲淺的眼睛一下子便紅了。
母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把她請進了房,握著慕雲淺的手,輕輕拍打手背以表示安慰。
慕雲淺就那麽呆坐著,好半晌才說出來一句話,卻也是沒頭沒尾的。
“母親,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母親呆呆的看著她,把她摟緊,慕雲淺這時才忽的沒有繃住,之前兒個眼睛雖然紅著,但硬是沒有掉眼淚,這下子,眼淚才是真的繃不住了。
勇敢面對,別讓自己後悔。
這時母親跟她說的,慕雲淺躺在自己的床上,慢慢閉上了眼睛,進入夢鄉。
陽光透過窗紙,照在臉上,暖洋洋的。
慕雲淺抬手,將手臂搭在眼睛上,擋著光,躺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眼睛卻還是有些睜不開。
慕雲淺眯著眼睛,左看右看的活動了好一會兒,才真真將眼睛睜開。
簡單的洗漱一番,便去了慕父的書房。
今兒有要事相商。
“父親,今兒個我聽說了和親的事兒,”慕雲淺躲了躲,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攥了一下衣服,隨後又松開,“厲王說,原先有意將我送去和親,賜予封號也是這等原因,去今兒個被他計算成了晴潤公主去。”
慕父聽著屬實驚了,但還未曾明白慕雲淺心中所要表達的意思,直直盯著慕雲淺。
“父親,雖說皇上明兒上沒有說什麽,但心裡肯定不悅,我怕會給咱們家帶來麻煩,且,這宮中人心凶險,我已隱隱被卷入這場無聲的戰鬥之中。”
慕父自是知道慕雲淺話中所指的那場無聲的鬥爭是奪嫡之爭,畢竟慕雲淺與厲長風,兩情相悅的,而這厲長風身為皇子,自出身起,便已經注定了會處在這場戰爭之中。
慕雲淺同他在一起,便定是要被卷進去的。
“父親,這場戰爭凶險,宮中人心險惡的,勾心鬥角,著實可怕,這次出了這般事情,我不想咱們家因為這事兒受到牽連。”
“父親,我們撤吧,我們逃吧。”
慕雲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慕父的眼睛,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迷茫,看的慕父也是心裡直發酸。
這事兒雖說的簡單,撤退與不撤退,不過是那麽一句話,幾個字兒之間的事兒罷了,但是真要想撤退,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雖說家族根基尚且還在江南,但在這京城,畢竟是呆了那麽長的些時間,家裡的產業啊生意啊什麽的,也都為了方便,早日轉到了這京城之中。
且不說這些,不嫌麻煩,悄悄轉移,動靜也還是稍微大點兒的,只能一點一點慢慢轉移,慢慢收網,才是保險之路。
但要慢慢來,時間。倒是成了個致命的問題了。
“咱們若是逃了,你打算,怎樣處理厲王爺那邊,路途遙遠的,總是不方便,念著掛著的時間久了,心裡也容易落下病來。”
這才是慕父心中最最在意的,別的都不成問題,他在乎的是慕雲淺的心裡。
慕雲淺低下頭,看著鞋尖出神,她今兒也是在一直考慮著這個問題。
從江南到京城,期間路程數千裡,即使是走水路也得用上一個多月的時間,就算再怎麽加快速度,也需得用上一月時間,到時候,見一面,怕是真的成了難事兒。
慕雲淺深吸了一口氣,抬起了頭。
“父親,女兒不想家中也因此受到牽連,我們,回江南吧,回去,過我們從前那般平淡的小日子吧。”
慕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到底是沒有再說什麽了,搖了搖頭,看著自家閨女,眼中滿是心疼。
“這事兒,父親會小心安排著的,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出了房門,慕雲淺大口的呼吸著空氣,自己也不知為什麽竟然覺得心中輕松了不少,也回了房,忙著籌備著接下來的計劃。
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裡,慕家裡裡外外的都在忙碌著,雖說已經是很小心很低調著行事兒了,但還是有些風聲止不住的。
厲長風便是尋著這個風聲,順著風,自己將自己吹到了慕雲淺身邊這。
兩人面面相覷,慕雲淺同厲長風兩人大眼對著小眼,氣氛十分的沉重。
慕雲淺看著這厲長風的架勢,倒也是猜著了,厲長風八成也是打聽到了她家的事兒。
最近產業交接,主要產業又重新轉移回了江南,自然是奇怪著的,他知道與不知道,不過也是早晚的事兒。
他若是不知道,那邊才是真的奇了怪了。
“小淺兒,你就,沒有什麽想要同我說的嗎。”厲長風語氣平淡,面兒上雖說並沒有什麽多余的神色,但到底心裡還是有些不好受的,眼睛忽閃忽閃的。
慕雲淺盯著他的眼睛,卻已經分不清楚了,分不清楚厲長風的眼睛為何那般閃亮。
好像他平時就是這樣子的,又好像,不是那麽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