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覺得九皇子說的有道理,景禹巍意味不明的點了點頭,不再繼續追問,一頓飯眾人都吃的索然無味。
九皇子乾脆提前結束了接風宴,帶著景冉恆和景禹巍來到一處書房,介紹著。
“我知道皇叔和三哥來靈州有公務在身,這個書房留給你們處理公務用,已經找人專門打掃過了,有什麽需要的隨時聯系我,我的房間就在不遠處。”
“你們可能需要用到的帳目,我都放在書桌上了,這是我來靈州的全部帳目,每一筆都有記錄,方便你們查看。”
……
話音剛落,景禹巍就迫不及待進了房間,一頭扎到那堆帳本裡,開始查閱帳目。
景禹巍如此積極的態度,景冉恆總覺得心裡不安的緊,那些帳目一向枯燥無味,景禹巍忙著去查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會在上面動手腳。
一般貪官的帳目都做的很漂亮,要想在帳目上查出什麽,可能性不大,景禹巍這麽做,只是做做樣子罷了,但卻如此積極,不得不讓人懷疑。
沉思片刻,也踏了進去,瞧見還在原地的九皇子,出聲吩咐道:
“小九,你皇嫂還在前院,你去陪陪她,皇叔和你三哥要工作了。”
九皇子本就不喜歡和景禹巍共處一室,得了話便快步離開了是非之地,去找了還一心撲在食物上的虞熙兮。
他們有正事吃的少,虞熙兮可不一樣,本就在客棧沒有吃飽,一路上舟車勞頓,這些粗茶淡飯正合了她的胃口,等人走完便開始大快朵頤。
九皇子回來時,正好看到一桌的狼藉,有些訝異的看著虞熙兮,打趣道:
“皇嫂,皇叔是不是虐待你,不給飯吃啊?你要不然還是和小九混吧,小九保證讓皇嫂吃上飽飯。”
虞熙兮有些尷尬的停了筷子,也吃的八分飽了,不打算繼續,可被一個小孩子這般玩笑,虞熙兮心裡還是有些不痛快,悶聲悶氣的抱怨道:
“京城到靈州這麽遠,一路上都吃的乾糧,自然是餓壞了,為了找你,你皇嫂成這幅樣子,你還好意思嘲笑,真是個沒良心的小家夥!”
九皇子這才乖巧的坐在一旁,訴苦道:
“皇嫂最好了,就知道皇嫂會回來找我的,上次你不辭而別,皇叔可凶我了,還好你們和好了,要不然我肯定又要被擺臭臉了。”
虞熙兮這才反應過來,之前自己不辭而別的時候,景冉恆竟是來找過她,怔神片刻,虞熙兮連忙扯開了話題。
“我聽府上的幕僚說,你在靈州扶貧有些不順利啊,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虞熙兮自然忽略了景冉恆說要順其自然的事情隻說了自己開頭聽到的話,一提到扶貧,九皇子眸中原本跳躍的星點漸漸暗了下去,臉色也有些不好看,歎了口氣。
“這靈州百姓的貧窮根本不是扶貧能夠解決的,這一帶盡是山匪,動不動就下山來把百姓家中洗劫一空,百姓辛辛苦苦攢的錢全交給了山匪,怎麽能不窮。”
山匪。
虞熙兮對土匪還有些了解,但是區區山匪怎麽能讓整個靈州如此貧困,更是不解,蹙了眉頭,沉思道:
“按理說,這山匪不該有此能力讓官府數次扶貧都沒有成效。”
在九皇子之前,也派過幾個官員來,皆是無功而返,沒什麽成效,如果只是山匪,一個扶貧不至於會如此困難。
“皇嫂有所不知,問題就出在這官府身上,靈州的官員和山匪都有關系,地方官和山匪達成了某種不成文的協議,這銀兩半數都入了山匪的囊中。”
這也就是靈州山匪如此猖獗,京城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只知道是貧困,卻不知道根源在哪,地方官收了銀子袒護山匪,不上報真實情況,一次次的扶貧金也變成了塞無底洞的錢,這就是為何九皇子會被懷疑貪汙,因為這筆錢壓根就沒用在百姓身上。
虞熙兮越想越來氣,看向一臉愁苦之色的九皇子,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你是皇子,他們多少要懼你幾分,難道你出手也沒用嗎?”
聞言,九皇子抿了抿唇,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四周,發覺無人,才壓低聲音說道:
“他們還是怕我的,所以在我面前從來不敢表現出來,這些事情都是我派人打聽出來的,他們表面上都阿諛奉承我,每日裡也吃的粗茶淡飯,但暗地裡還是繼續和山匪溝通,所以扶貧才沒有任何進展。”
氣惱之際,虞熙兮也意識到一個問題,地頭蛇的道理她不是不清楚,現在是在靈州的地盤上,天高皇帝遠,這些地方官如果和山匪造反,他們能不能活著離開靈州都是個問題,這也是九皇子為何遲遲沒有動作的原因。
只要朝廷來人查,定能查出端倪,還自己一個清白,所以這也是幫靈州百姓最後的辦法。
思及此,虞熙兮舒了口氣,放緩了語氣,吩咐了九皇子幾句。
“你且放心,這次你皇叔一同前來,就一定能還你一個清白,你安心配合便是。”
書房內。
景禹巍似乎真的上了心,那麽高的一摞帳本,他竟真的一個字一個字的翻閱核對檢查,景冉恆也在一旁陪著,核對景禹巍做的帳目記錄。
兩人草草吃了幾口晚飯,又回到了書桌前查閱帳目,一整天連吃飯都未曾離開那個書房。
一直到了半夜,都沒有查完,虞熙兮一個人在房中等了又等,實在是不放心,拿了一些點心送去了書房。
見到虞熙兮,景冉恆就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這麽長時間的查閱,景冉恆也發現景禹巍似乎並沒有在帳目上做手腳的意思,已經查了大半都沒有一點異樣。
故而虞熙兮來了之後,就隻留下景禹巍一人繼續工作,為了不落人口舌,景冉恆也沒有走太遠,直接在書房內的一處椅子前坐了下來,關切的問道:
“怎的這個時候還沒有睡?”
虞熙兮將點心放在一邊,軟糯糯的低聲道:
“你沒回來,我不放心,就來看看。”
夜晚天冷,景冉恆伸手拉虞熙兮的時候,就發現溫度有些低,蹙了蹙眉,將她的衣服緊了緊。
“天氣這麽冷,穿這麽少,感染風寒怎麽辦?”
虞熙兮出來的急,隻披了件外衫,有些心虛的拿了一塊點心,放到景冉恆嘴邊,悻悻笑著。
“怕你餓著啊,這點心可是我剛從後廚拿來的,你快嘗嘗。”
景冉恆被虞熙兮的小動作弄的哭笑不得,無奈的搖了搖頭,輕咬了一口,讚許的點了點頭。
“味道不錯,但下次不要這麽晚出門了,這裡不比京城,萬一有什麽事……”
虞熙兮乖巧的點了點頭,雖說兩人都刻意的壓低了聲音,可景禹巍自打虞熙兮進來之後,心思就不在那些帳目上,時不時的看過來幾眼,兩人的親昵動作全然入了眼,眼神越發陰沉。
明晃晃的撒狗糧,景禹巍看著手裡的帳目越發礙眼,乾脆把東西甩了出去,負手離開,整個人氣場都在叫囂著氣惱,冷聲道:
“時日不早了,皇叔我先行一步!”
嘭的一聲關上了門,不再去看兩人。
景禹巍走後,景冉恆也松了口氣,原本就是為了監督景禹巍做手腳,現在人走了,他也不必在耗時間下去,提前結束了工作,把外衫脫下披在虞熙兮身上,拉著人回了房間。
沒想到看到一個黑影在他們門口徘徊,虞熙兮身子倏地一僵,景冉恆剛剛說完這裡情況複雜,就有人鬼鬼祟祟,不由得嚇了一跳。
景冉恆也感受到了虞熙兮的情緒變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安撫道:
“這周圍我放了暗衛,不會出事的,放心。”
聞言,虞熙兮這才發現景冉恆來之前身邊帶的一些侍衛都不見了蹤跡,原來是躲在了暗處,不由得舒了口氣。
漸漸走近,看清了來人,九皇子一臉焦急的來回踱步,想要敲門,卻又縮回了手。
看著九皇子糾結的樣子,景冉恆出聲道:
“小九,有事嗎?”
九皇子不想去書房找景冉恆,因為會遇到景禹巍,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在虞熙兮房前,可虞熙兮走時關了燈,九皇子害怕打擾虞熙兮休息,不知該不該進去。
此時見兩人都在,焦急的神色散去,滿臉的委屈,眼底滿是氣惱,景冉恆推開了房門,九皇子也懂景冉恆的意思,跟著進去,關了門,才開始訴苦。
“上次撥下去的扶貧款,我去和他們這些官員要帳目,他們半天給不了個答覆,還明裡暗裡用山匪威脅我,他們官匪勾結,這錢根本沒有用到百姓身上,所以拿不出證據,只能胡攪蠻纏,我又沒有兵力,怎能這般被欺辱……”
官匪勾結。
靈州山匪肆虐的事情,雖然沒有上報過朝廷,可他之前派來替九皇子探路的暗衛早就提過這個事情,山匪猖狂也不是什麽大事,哪個地方都有不法之徒,有官府壓著也不會鬧出什麽大亂子。
可一聽九皇子這麽一說,景冉恆忽然意識到山匪的事情之所以朝廷一無所知,也和這些官員有關,官匪勾結,受苦的是百姓,景冉恆的臉色有些難看,沉聲道:
“官匪勾結之事,可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