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熙兮一聽到楚籬的話，立刻就將到嘴邊的話咽下去。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程父一進來看見三人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沒敢打擾。

  過了一會兒，虞熙兮自己裝不下去，睜開眼睛，佯裝很驚訝，“程老爺何時過來的？”

  “剛過來一會兒，見仙師好像在打坐。”程父如實回答她。

  虞熙兮沒有多言他們的修煉方式，神秘莫測的坐在那裡。

  “宴席已經備好，請三位仙師移步。”程父親自來請他們過去，這是前所未有你殊榮。

  到了前廳，程夫人作陪，留出主位，“仙師請上座。”

  虞熙兮有點騎虎難下的意思，她要是越過輩分，真的坐在主位了，真的是一件折壽的事情。

  程父不解其意，又重複了一遍。虞熙兮終於有了反應，“程老爺是主人，理應上座。”

  “我們都是方外之人，沒有那麽多世俗的規矩。”虞熙兮飛快挑了一個最近的位置坐下，就怕再被拉著往主位上坐。

  程父見她已經坐下，也就不再堅持。

  考慮到虞熙兮他們現在的身份，桌子上所有的菜都是素菜，看不到一點肉。

  虞熙兮是肉食動物，看到沒有一點葷腥的菜，著實沒有什麽食欲。

  程父見她沒怎麽動筷子，小心翼翼問她，“飯菜不合仙師的胃口？”

  虞熙兮連連擺手，“自然不是，只不過平時修煉，很少沾染這些食物。”

  程父以為他們都是不用吃飯的，更覺得是神仙。

  他自己放下筷子，“仙師專程為了小女而來？”

  終於來了，虞熙兮心裡松了一口氣，很快點頭回答，“師父算到程小姐不同尋常的身世，特意命我們下山一趟，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劇。”

  程父眼裡露出驚訝之色，“仙師還有師傅？”問完又覺得這句話有點不對勁，多此一舉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仙師別誤會才是。”

  虞熙兮不甚在意一笑，“修行之人都有師傅，程老爺是凡俗之人，不知道在很正常。”

  “這麽說來，小女真的不能嫁給世子？”程夫人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虞熙兮說的很慢，卻帶著不容置疑，“我下山就是為了阻止此事。若是程小姐真的嫁給了世子，輕則可能會影響程家一生，重則會危極蒼生。”

  “啊！這麽嚴重。”程夫人心有余悸，開始慶幸程靜走了，否則就釀成大禍。

  “仙師可知道靜兒現在在哪裡？”無論程靜是什麽命格，都是他們的女兒。

  “二位放心，程小姐現在很安全。”虞熙兮怕露餡，回答的模棱兩可。

  “靜兒走了，皇上的賜婚怎麽辦？若是怪罪下來，同樣會給程家帶來滅門之禍。”程夫人的眉宇間都是擔憂。

  虞熙兮矜持一笑，“程夫人不必擔心，程小姐前世是仙人，這一世注定不可能和世子在一起，屆時將實話告訴皇上，他不會怪罪程家。”

  “皇上真的不會降罪？”程夫人喃喃自語。

  “就按仙師說的去做，皇上是一個明君，他肯定也不想看到因為一樁上天不同意的婚事，給天下蒼生帶來災難。”單單是最後一條，就足夠讓皇帝放棄賜婚的打算。

  虞熙兮絲毫不擔心，自古以來，皇帝最相信的就是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尤其是威脅到他的社稷，他肯定會同意。

  “關於我的身份，還請程老爺別告訴其他人。”虞熙兮就怕他宣揚所有人都知道，最後不好收場。

  程父不解她的做法，“仙師術法高深，皇上肯定會很高興見你，為何不能告訴其他人？”果然，他有把虞熙兮告訴給皇帝的念頭。

  她微微一笑，語氣淡漠，“修行之人不在乎這些，也不懂宮裡的規矩，還請程老爺記住我今日所說的話。”

  程父不斷點頭，哦“仙師放心，肯定不會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仙師，我們以後還能再見到靜兒嗎？”程夫人眼裡帶著微小的希冀。

  虞熙兮不敢擅自替程靜許下承諾，給了他們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緣分到了，你們自然可以再見。”

  盡管不是肯定的回答，程夫人仍舊非常高興。

  虞熙兮瞧見他們的模樣，有點心虛和愧疚。她怕再坐在這裡，遲早會露餡，於是便開口，“程小姐離開的匆忙，還有很多事情未曾處理，我想她做一場法事，便於她日後平平安安的。”

  “多謝仙師。”程夫人和程父齊齊下拜，虞熙兮非常慌亂的避開，“不知程小姐的房間在哪裡？”

  “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我帶仙師過去。”程夫人親自帶路，一路上又問了很多關於程靜的近況，虞熙兮絞盡腦汁，編了無數的理由。

  她借口用盡的時候，終於到了程靜的閨房，“請夫人回避。”

  程夫人無條件相信她，沒有任何猶豫，帶著人離開。

  虞熙兮將楚籬他們也擋在外面，一個人進了程靜的房間。裡面的擺設都是樸素淡雅，整潔有序，和她這個人非常的像。

  她在裡面坐了一會兒，拿出之前的打火機，將機油倒出來，最後只剩一兩滴的時候，才停下來，重新蓋好。

  以防外面的人起疑，虞熙兮在程靜的房間四處看了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符咒，貼了一張，看上去像是做了一場法事。很久之後，她終於打開門，景冉恆一看見她出來，大跨步上前，“你一個人在裡面做什麽？”

  虞熙兮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什麽事都沒有做，為了能讓他們真的相信我剛才說的，我不得不這麽做。”

  景冉恆和楚籬相繼無言，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虞熙兮走在他們中間，“走，我們去找程大人，交代要最後一件事，我們就能功成身退。”

  程家夫婦一直在前廳等著，一聽到外面的動靜，立刻就跑出來了，“仙師的法事做完了？”

  “這個送給你們。”虞熙兮將打火機遞給程父，他們認出這就是剛才的聖物，怎麽都不願意接受。

  虞熙兮隻好給他們解釋，“皇上要是不相信程老爺所說的話，可以把這個交給他。”

  “仙師將聖物交給我了，要是遇上難纏的妖怪，仙師要如何？”程父覺得他接收的好處太多了，聖物如此貴重的東西，怎麽也不能接受。

  虞熙兮笑著一甩拂塵，“程老爺別忘記了，我會仙術，尋常的妖怪不是我的對手，這個東西留在我這裡沒有多大的用處，給了程老爺你，說不定能夠發揮他最大的作用。”

  程父勉為其難的收下，他也擔心皇上不相信，覺得他是在胡言亂語，到時候一通怪罪下來，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有了這個聖物，把握就多了很多。

  虞熙兮將所有的事情都囑咐完了，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很快開口告辭，“叨擾二位良久，我等心中過意不去，希望日後還有想見的機會。”

  “仙師要離開京城？”程父問她。

  虞熙兮點點頭，“海外的仙山才是我們該去的地方，留在京城的時間越長，沾染的世俗之氣越多，於我們修行，多又不利。”她說的一本正經，就像是真的是這樣。

  程父不想讓他們就這麽離開，“仙師不防在府中多住幾日，我會吩咐府裡的人，不去打擾三位的修行。”

  虞熙兮婉拒他的邀請，再住下去，肯定會出事，她必須要盡快離開，從此以後，京城就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程父挽留不得，只能看著他們三人離去。

  三人回到杭欽的酒樓，換下身上的衣服。楚籬悄悄走近虞熙兮，“剛才你給程家的那個東西，真的是聖物？”

  虞熙兮笑著搖頭，“當然不是，就是工匠做出來的小玩意。要真的是聖物，我哪裡舍得送出去。”

  “工匠能做出這麽奇怪的東西，早該在世上聞名才是。”楚籬看上去有點不相信她的話。

  虞熙兮早就想好了說辭，“這是他在晚年做出來的，沒過多久他就去世了，整個世間只有這一個。”

  楚籬覺得有點可惜，雖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是世上只有一個，那麽它的價值就大大不同。

  虞熙兮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麽一樣，“別想了，已經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去要回來的道理。”

  景冉恆正好就聽到最後一句，神色好奇，“送出什麽了？”

  “沒什麽。”虞熙兮今天說的話太多了，懶得解釋，找了一個借口敷衍過去。

  “今天的事情順利嗎？”杭欽親自守在外面，一直沒有聽到裡面有動靜，他猜到肯定沒事，不過還想聽虞熙兮親自講一遍。

  她不負所望，像是一個說書先生一樣，聲音抑揚頓挫，高低起伏，生生的將今天發生的事，講成了一段跌宕起伏，高潮迭起的故事。

  杭欽聽得津津有味，非常遺憾開口，“可惜沒有親眼見到。”

  “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呢。”虞熙兮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景冉恆冷哼一聲，“下次還想要去坑蒙拐騙嗎？”他看不慣杭欽和她的親近，故意打斷。

  虞熙兮不知其意，撅起嘴，神色不滿，“這是善意的謊言，怎麽能是坑蒙拐騙呢。”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景冉恆眼裡的不悅沉下去，露出幾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