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熙兮從來都不知道，他的武功竟然這麽好。面對這麽多殺手，他依舊遊刃有余。

  殺手自知打不過他，暗中打了一個手勢，打算逃走。

  景冉恆截斷了他們的活路，手裡的軟劍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結束了其中一個殺手的性命，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虞熙兮第一次看到他殺人的樣子，全無平日裡的溫雅。殺手的血濺到他銀色的面具上，平添了幾分煞氣。

  當她看到一會功夫就倒下去的殺手時，拿到手裡的李子無意識掉到地上。虞熙兮已經回到房內，再次出來的他，和往常一樣。臉上的表情正常的好像他剛才踩死的是幾隻螞蟻。

  和他相處許久，相談勝歡。虞熙兮忘記了，他也是古人，從來都不把人命放在眼裡。她匆匆忙忙的從樹上爬下來，心裡的震驚和不適久久未散。

  她回到荷園，剛才摘來的李子也無心吃，被她仍到一邊。

  “姑娘，公子過來了。”聽到侍女的稟報，虞熙兮的心更加慌亂了。她努力擠出笑容，企圖掩蓋恐懼。

  沒想到景冉恆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竟然帶來了楚籬。虞熙兮衝過去拉著她的手，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確定她沒有受傷，這才笑著問，“你怎麽來了？”

  楚籬清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晉公子找到我，說你一直擔心我，所以就隨他一起過來了。”

  虞熙兮不想面對景冉恆的，現在也不得不看著他，“謝謝。”臉上控制住了，眼裡無意識流露出來的恐懼，卻怎麽都藏不住。

  景冉恆察覺到她不對勁，疑惑問，“怎麽了？”

  虞熙兮不欲回答，視線無意間和他對上，之前他殺人狠厲的一幕又出現在她腦海裡。她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非常艱難開口，“沒事。”

  景冉恆不是三歲小孩，早已知道她心裡藏著事。不過不知道是什麽事，楚籬的到來，竟然也沒有讓她釋懷。

  “楚籬，你趕來京城肯定很累了，不如先去休息？”虞熙兮不想再看景冉恆，乾脆拿楚籬當借口，打算逐客。

  楚籬倒是識趣的離開了，景冉恆卻還在站在那裡。

  虞熙兮避開不看他的臉，低著頭問，“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難道不是你要和我說嗎？”他反問，銳利的眼睛好像早就看透了她心裡的想法。

  虞熙兮想起她在客棧的時候，做過的噩夢，兩張臉重合起來，她眼裡的恐懼越來越明顯。

  “我想回家了。”她不能繼續和他待在一塊，否則晚上就是無盡的噩夢。

  景冉恆心裡疑惑，“我不在的時候，你在府裡受委屈了？”否則怎麽好端端的要離開呢？
  虞熙兮搖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有，我就是想回家了。”

  “好，明天你再回去。”景冉恆沒有阻止，很痛快就答應了。

  虞熙兮沒有意見，之後就是沉默無言。景冉恆離開之際，瞥見桌子上的李子。好奇問，“這是外面那顆樹上的？”

  “是啊，你可以嘗嘗。”為了不被他發現，虞熙兮遞給了他一個。

  景冉恆伸手接過，知道她是不會說出她的心事，無奈離去。

  晚些時候，楚籬再次過來拜訪。虞熙兮從自己的情緒中走出來，臉上帶著些許驚訝問，“怎麽了？這麽晚還過來。”

  楚籬往椅子上一坐，神情清冷開口，“有些事要找你談，剛才不方便。”

  虞熙兮神色一正，著人將門關起來。

  “我以後想跟著你，你就當多了一個侍女。”楚籬用平板的聲音陳述一個事實。

  虞熙兮卻驚訝的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楚籬，“你是在開玩笑嗎？”

  “沒有。”仍舊是清冷不帶感情的聲音。

  早在前幾次見面的時候，楚籬就知道她和景禹巍關系匪淺。當初不願意和她走太近，不過是怕她和景禹巍那樣的人是一丘之貉。後來發生的許多的事情，讓她慢慢改觀。

  虞熙兮對於她來說，是一個跳板，可以快速的接近景禹巍。只要她能接近他，就有手刃仇人的機會！楚籬握緊五指，滅門之仇幾乎將她淹沒。

  虞熙兮湊到她跟前，認真盯著她的眼睛，“你是來真的？”

  楚籬點頭，嚴肅的臉上哪裡有說笑的痕跡。

  虞熙兮不認為她有這麽大的魅力，能夠讓楚籬這樣清冷的人無條件跟在她身邊。

  “你跟在我身邊想做什麽？”她問。回答她的只有楚籬簡短的兩個字，“報仇。”

  “難道你的仇人還和我有關？”虞熙兮將她認識的人篩選一遍，將最可疑的幾個拎出來。

  楚籬在猶豫該不該告訴她實情，因為她現在還不知道虞熙兮和景禹巍到底是什麽關系。

  “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算了，不過你若是說了的話，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虞熙兮認識的人裡面，能有這麽大本事，滅人家滿門的，也就只有那麽幾個，非常好猜測。

  楚籬考慮了許久，終於決定相信這個朋友，她說了景禹巍為了他的榮譽，如何將他的父兄殺了。最後說完的時候，她眼睛充血一般的紅。

  虞熙兮猜得八九不離十，不忍心讓她回憶，開口阻止了她。

  “你怎麽知道我和他有關系？”景禹巍每次找她，都是小心翼翼的，沒想到還是被人發現了。

  楚籬輕聲哼了一句，“我偶然看到了。”

  “你這麽輕易就說出你的仇人是他，難道不擔心我會去告密嗎？”虞熙兮臉上帶著好奇問。

  “你不會。”從楚籬選擇相信她的那一刻，就不會將她和景禹巍對等起來。

  虞熙兮微微一笑，拍著她的肩膀，“這事你找我就對了，我正好也很討厭他。”

  “只是，你殺了他之後呢？”虞熙兮突然問了一個無關的事。

  楚籬一愣，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報仇成功之後要怎麽樣。她活著就是為了報仇。

  “你們都是這樣的嗎？你也是，晉軒也是，景禹巍也是。”同樣的視人命為草芥，虞熙兮還沒有從景冉恆殺人的陰影中走出來，此時的楚籬也是為了殺人而活。她心裡非常亂，感覺和這個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楚籬不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於是問了一句。

  “你們所有人是不是都不把人命當回事？”她愣愣的問出這句。

  楚籬經過初時的疑惑之後，很快找到症結所在。

  “他殺了我全家，如今我隻殺他一人，已經是很公平了。而且你也要明白，這不是不將人命放在眼裡，是情勢使然，迫不得已。”楚籬出身於殺手組織，不過他們從來都是隻殺該殺的人，自問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如果你執意要殺人，我不將你留在身邊呢？”虞熙兮很糾結，如果幫了楚籬，她就成了殺人幫凶。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殺了多少人？我殺了他，也是為很多人解決了一個禍害。”楚籬也沒有想到她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只能盡力的說服她。

  虞熙兮還是不想讓自己成了殺人的幫凶，即使可能被殺的是她討厭的景禹巍。

  “你不用做其它的，只需要讓我接近他就行。”楚籬再次妥協，眼裡帶上了祈求。

  虞熙兮想起她說起父兄之死的時候，神情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痛苦。而她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原因，選擇不幫她。她左右搖擺不定，最後還是點頭了，“我答應你。但是我不會幫你殺人。”這是她的底線，無論那人有沒有罪，都該交由法律來解決。不過現在的時代不同，她要逼迫自己接受。

  楚籬清冷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神情真誠的說了一句，“謝謝你。”

  現在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但是至少有了接近仇人的機會，這比之前已經好太多。

  “所有的機會都必須你自己把握，我不會給你提供任何機會。”虞熙兮不想粘上殺人的罪孽。

  楚籬理解她，點頭同意了。此項合作一達成，她們都掌握著對方的把柄和秘密。

  “沒想到還會有這麽一天。”虞熙兮感歎了一句。當初剛見楚籬的時候，她恨不得能離自己多遠就離多遠，沒想到會有成為合作夥伴的一天。

  楚籬也是一笑，想到她今天極大的反常，不解問，“你到底遇到了什麽？”

  虞熙兮臉上的笑意消失，低下頭表情痛苦恐懼，“我親眼看見晉軒殺人，每個都是一劍斃命，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她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可怕的一幕，逼得她不得不閉上眼睛。

  “他殺的是什麽人，給你造成這麽大的影響。”楚籬皺眉問。

  “是殺手。”聽聞她的回答，楚籬不以為意。弱肉強食，那群人的武功不如人家，還來尋死，就怪不得其他人。

  “你不妨想想，如果他沒有殺了那些人的話，現在死的會不會是晉公子？你更想看到殺手死，還是他死？”楚籬嘗試著驅散她心裡的恐懼。

  虞熙兮之前鑽了牛角尖，被她這麽一解釋，瞬間就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