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浩蕩,萬物更生,晨露在花團錦簇中飄搖,伴著一聲杜鵑啼鳴,虞熙兮從沉夢蘇醒,意識模糊地坐在桌前準備用早膳。
服侍的婢女將食盒蓋打開,裡面擱著一碗清粥,沉在碗底的米粒清晰可數,便是配菜也是隔夜發餿的醬板鴨,還有從別人剩菜裡挑出來的幾根豆角。
這一頓“極其豐盛”的早膳令虞熙兮的困意頓時全無,“這是給我吃的?這些是人吃的?”
一旁的婢女緊忙回話,“是膳房的劉嬤嬤說太醫叮囑過,王妃您的膳食要清淡些,所以…”
“清淡?你給我瞧清楚了,這是清淡?這分明是虐待!我倒要去膳房看看她們做些什麽名堂!”
虞熙兮動怒,似是要將整個桌子掀了一般,小婢女也不敢攔。
正逢進來的竹青見虞熙兮風風火火地出去,便問道:“王妃這是怎麽了?不用膳了?”
“竹青姐姐您來的正好,王妃因為不滿膳食正要和劉嬤嬤理論呢!”
聽言,竹青氣急責怪:“你這蠢東西,怎麽不攔著點!”說著便將手裡的東西放下追了出去。
進了膳房門,在一眾下人裡虞熙兮目光上下飛掠,隨後清了清嗓道:“哪個是劉嬤嬤,站出來讓我瞧瞧!”
聽到有人傳喚,一婦人站了出來,答道:“我就是,怎麽了。”
身材臃腫,妝容豔俗,一副凶神惡煞的神態,看樣子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燈,虞熙兮正視著她,開口道:“可知道我是誰?”
劉嬤嬤盯了虞熙兮半晌,毫無畏懼地回話道:“自然是王妃娘娘。”
“你也知道我是王妃,你送來的飯菜別說是王妃,我覺得便是隨意一個下人的也比我的強。”
“這飯菜從來都是如此,怎的王妃娘娘如今就不滿意了呢?”
從來如此?虞熙兮心中萬分驚詫,原來曾經她就是受這下奴才如此欺凌?
“滿意?”虞熙兮冷哼一聲,抬手便將桌案上擺著的瓷盤摔碎在地,正碰上進來的竹青亦是一驚。
劉嬤嬤嚇了退後避開,“你這是做什麽!王妃,你得罪我可不是什麽好事。”
“呵!好大的口氣。”虞熙兮側目冷瞧,站在劉嬤嬤面前,氣勢逼人,而後鄭重其事道:“我才是王妃,這府裡上下除了王爺以外,我就是主子,難道我會怕你這個奴才不成?”
“王爺?王妃這是拿王爺來壓老奴?老奴在這府裡侍奉王爺多少年,在這府裡任憑誰都會給我幾分薄面。”
見劉嬤嬤囂張至極,虞熙兮便也步步緊逼,“你不怕我,是因為你目無尊卑,目無尊卑就是藐視天帝王家。”
虞熙兮妙語連珠讓劉嬤嬤一時發怔,慌忙解釋道:“老奴不曾有…”
“我是皇上親點的王妃,是王爺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王妃,你對我無理就是對皇權的挑釁,你是有幾個腦袋?”
虞熙兮字字珠璣,讓原本刁鑽蠻橫的老婦毫無招架之力。
“我…我…”劉嬤嬤一時慌亂語塞,“老奴知錯了!王妃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這次吧,早膳我來給您重做。”
她便是再有膽也不敢藐視天家。
“現在知道求情了?”虞熙兮冷笑,“不必麻煩嬤嬤了,你的好意我也消受不起,你只需日後將我的菜送到我苑裡便可。”
書房
“哦。”景冉恆放下手中書卷,目光中略帶意趣,“她當真如此?”
前來匯報的侍衛長箐一副煞有介事模樣認真道:“屬下看得真真的,那劉婆子平時總是欺軟怕硬,還是王妃有手段。”
“如此惡婦怎能還留在本王王府,今日回了管家,給她結了工錢趕出去。”
長箐點頭應道:“是。”回想起虞熙兮在膳房前雄辯的風姿,又感慨道:“王妃果真與其他女子不一樣。”
“咳咳。”景冉恆清了清嗓,瞧著一旁眉飛色舞的長箐,長箐立刻心領神會,驀然無聲。
景冉恆繼續專注地翻閱書卷,但腦海中卻不是翻飛虞熙兮的身影,妍麗明媚的笑容,似春風拂過,撩撥他心房。
從劉嬤嬤那兒得了食材後虞熙兮便閉門在自己的小廚房裡,揚言日後的膳食皆會親力親為,有些人覺得做法不妥卻也不敢說,畢竟這位王妃可是與劉嬤嬤一戰成名。
一鍋泰式咖喱出爐,看著擺在桌案上的成品,虞熙兮心中心滿意足,一眾婆子丫鬟也圍了過來,一個勁兒誇讚,說從未吃過這等美味珍饈,連連誇讚虞熙兮心靈手巧。
其中一份更是用心擺盤,仔細調味,為保萬全,虞熙兮還特意避開耳目去空間取了香辛料回來。
虞熙兮將食盒遞去,“竹青,你去將這份送給王爺,記得,一定要說是我親手做的,讓他不必太過感激。”
雖然討好那個惡魔並非她本意,但是寄人籬下,實屬無奈而為。
竹青帶著食盒去見景冉恆,但連門也未進就被攔下,無奈隻好將食盒囑托給下人送進書房。
侍衛拿著食盒進屋,“王爺,這是王妃送來的午膳。”
“王妃?”景冉恆抬謀,心中狐疑,他猜不到這唱的又是哪一出戲。
“王妃還說…”侍衛欲言又止,拿著食盒猶猶豫豫。
“說什麽。”
“王妃說…這膳食是她親手烹製,王爺不必太過感激。”
“啪!”
景冉恆將手中書卷扔在桌上,冷冷嗤笑,“她好大的臉面,這又是她為了引誘本王出的什麽新主意。”
虞熙兮這句話說的委實有些大膽,單是侍衛原模原樣傳話時也是心驚膽顫。
“那王爺,這飯…”
景冉恆看也不看食盒一眼,冷言一句:“也是午膳時間了,這賞你們了,你去讓膳房給我傳別的膳食來。”
景冉恆口味挑剔,王府膳房裡的廚子皆是從大江南北請來頗有聲望的名廚,身邊小廝照常侍奉景冉恆用膳。
驀然,景冉恆聞到從廊內飄來一股濃重的香氣,這味道比他眼前這些菜肴更加誘人,遠遠地他便瞧見幾個侍衛抱著一食盒圍聚在廊下。
“怎麽本王的飯菜連侍衛的也不如。”
一旁廚房的小廝順著景冉恆的目光望去,語氣委屈道:“王爺冤枉,那是王妃做的午膳,是您賞給侍衛們的那份。”
聞言,景冉恆心中詫異,他不曾想她竟然有如此好的廚藝,難以置信。
侍衛們聚在一起,各個喜笑顏開,對虞熙兮的手藝讚口不絕,還不停向景冉恆招手,答謝道:“多謝王爺割愛!”
見狀,景冉恆心中無名之火更是不知該發向何處,只能冷著臉,“罷了,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