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恥！”顧惜蕪沒想到沈孟羨會是這樣的歇斯底裡，甚至親口承認著其實一切都是真的，盡管聽起來像是賭氣，但是更多的顧惜蕪願意相信這番話：“沈孟羨，你這樣的人，會下地獄的！”

  “是，所以我等著那一天！”

  像是得到了什麽誇獎一樣，沈孟羨很坦然的接受了這句話。

  如果等待他的是地獄，他也一定會帶著這個女人一起，讓陌玄胤和整個天下陪葬！
  “你！”顧惜蕪被他氣得不行，似乎之前的那些理智全部逃走。

  “照顧好她，給她用最好的藥，千萬不要讓她跑了，更別讓她死了！”

  忽然，就在顧惜蕪還想要繼續罵下去的時候，沈孟羨忽然站起身，對著那個宮裝女人說道。

  “臣妾明白！”女人點了點頭，又是恭敬地站在一邊：“恭送陛下！”

  緊接著，就看見沈孟羨匆匆的離開，連一個眼神都不再甩給顧惜蕪。看著背影，當真是被氣得急了。

  “哎，殿下又是何必呢！”

  女人感慨了一聲，本來是想要幫顧惜蕪好好蓋一下被子的，但是看見顧惜蕪那莫名警惕的眼神之後又把已經伸出來的手縮了回去。

  “娘娘這樣一口一個殿下的叫著，還真是折煞我了！”從剛剛女人對待沈孟羨的態度以及穿著上，顧惜蕪已經猜出這個女人的身份了：“皇后娘娘稱我名字即可，不用這麽客氣。”

  這個女人，顧惜蕪早年有所耳聞。蘭陵大將軍之女，正經的將門出身，雖然從下就是鐵血手段教養出來的，但是卻是當時出了名的蕙質蘭心。

  本來像是這樣的世家小姐不應該出現在顧惜蕪的耳朵裡的，不過因為這一位實在是有名氣了些。文武雙全，性情溫婉的女人，世間少有。

  一時間大夥兒甚至都在想著，這樣的女人到底會便宜了哪一家。只不過最後，還是不出所料的被收在了宮中，成為了沈孟羨欽定的皇后。一來因為身家能夠配得上新上位的皇帝，二來沈孟羨能夠得到將軍府的支持。

  也是因為這樣，顧惜蕪對於這個女人格外的關注了幾眼。

  只不過，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居然會是這樣的情景。更沒想到，這女人似乎比傳言中的，更加溫婉。

  怎麽說，作為天下皆知的沈孟羨心裡的人，這整個蘭陵后宮之中想要將她碎屍萬段的就能夠找出一支隊伍了。但是在這位的眼睛裡，她沒有看到一絲絲的恨意，只是淡淡的，帶著憐惜和羨慕。

  她想著，這女人如果不是對沈孟羨沒有心，就是真的愛慘了沈孟羨。

  她私心希望是第一個；但是看上去，第二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倒是可憐了這樣一個絕世的女兒，這輩子都毀在了沈孟羨的手裡了。

  “您的身份堪比陛下，又是被他放在心裡的人。我稱殿下並不隆重，你也能受得起。”皇后笑了笑，帶著些許孤寂。

  “那又能怎麽樣，現在不也是像個犯人一樣被關在這裡？”顧惜蕪自嘲的說著：“而且，我是雲南的帝後，你我身份是相同的。皇后不用如此妄自菲薄，叫我一聲名字吧！我和沈孟羨的糾葛與你無關，也不會遷怒與你。”

  顧惜蕪淡淡的說著，但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些欠妥。

  這件事不是跟她沒有瓜葛，其實她的這一輩子變成這樣何嘗沒有自己的關系。雖然不是她的本意，根源卻是出現在這裡。

  想著，顧惜蕪的臉上的血色又褪去了幾分，變得更加蒼白起來。

  “既然你堅持，我都可以！”皇后知道推脫不過，索性就按照顧惜蕪說的：“惜蕪妹妹，殿下對你是真心的，我能看的出來。”

  “皇后對他的真心，我也能看得出來。”

  顧惜蕪看著她的眼睛，心裡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喜歡能夠讓這樣一個天之驕女卑微至此。明明那是她最愛的人啊，可是她卻能坐在這裡苦口婆心的勸說自己接受她的夫君。

  換做是顧惜蕪，她做不到。

  她甚至會拉著陌玄胤一起 到黃泉碧落，但是就是不會將自己的愛人拱手讓出去。

  “他那樣的人，有人會喜歡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就像是，我也能夠理解為什麽陛下將你放在心上，優秀的人都是被偏愛的。”皇后說著，似乎很久以前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她喜歡那個人，但是那個人不喜歡她。

  他們兩個人雖然名義上是夫妻，但是卻都是天涯淪落人，對自己的愛求而不得。本來最開始的皇后也會怨會恨，她一個被捧在手心裡的姑娘為什麽一朝嫁了人就變成了這樣。但是後來，她忽然就釋然了，至少她還得到了人不是！

  可是她喜歡的那個人，只能把人放在心裡，甚至連表達自己喜歡的權力都沒有。

  這樣的他，看起來好像比自己更可憐。

  “我”顧惜蕪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她覺得這樣的愛很可悲，但卻不能夠否認她的愛：“有你做他的妻子，是他的福氣。真的！”

  這句話，是顧惜蕪由衷的心裡話。是作為曾經的沈孟羨的摯友說出來的真心話，其實當年的那個少年一直被另外一個人放在心裡。

  “惜蕪，我們這一生就這樣了。他，你知道的，認準了一件事就不會變，所以認準了你也不可能放手。你就真的，沒打算考慮一下嗎？”在她看來，那樣完美的人的愛，顧惜蕪其實沒有理由不接受。

  “可是，我也有自己愛的人啊！”顧惜蕪看著她希冀的眼，忽然想到了那個眼睛裡只有自己的男人。哪怕，當年的她做出那麽多的事情，他依然都沒有放棄：“就像是你愛沈孟羨那樣，也有一個讓我不惜一切都要奔向他身邊的人。”

  說道陌玄胤，顧惜蕪眼睛裡都帶著光。

  這是她找回自己的喜歡之後第一次，這樣大膽的在外人面前說出自己的愛。

  “是，雲南王？”身為這件事裡面不算是當事人的當事人，皇后對於這個還是有所了解的：“一表人才，你會喜歡也不意外。只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他就真的這麽好，比陛下還要好？”

  在一個深陷愛情的女人眼睛裡，沒有是非對錯也沒有恩怨情仇，只有那個人才是獨一無二的天神。

  這句話，顧惜蕪在面前這個女人的身上感受的淋漓盡致。

  “是！”顧惜蕪點了點頭，臉上是數不盡的溫柔：“不是好不好的問題，總有那麽一個人的出現，讓我覺得可以放棄所有人。你喜歡他，不也是這樣嗎？”

  “是啊！”

  皇后怔了一下，隨即也反應過來了。

  是啊，就是這種感覺，哪怕知道這個人被世人唾棄也還是忍不住站在他這一邊，寧願陪著他與世界為敵。這種感覺她明白，所以她也有些明白顧惜蕪的堅持了。

  不是沈孟羨不好，而是有一個人已經佔滿了顧惜蕪的心。

  但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心疼沈孟羨，心疼這個男人的愛而不得。可能這一輩子，他都會生活在自己心裡那個陰暗的角落，因為他抓不住那道光了。

  “所以，皇后不用繼續勸我了。”顧惜蕪看著皇后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擺了擺手：“我不會喜歡他，也不會給他錯覺。”

  “是我著相了！”皇后想了想，然後搖搖頭：“不過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呢，他不可能放你離開的！”

  皇后心裡比誰都清楚，這一次沈孟羨既然已經做出了要把顧惜蕪帶回來的決定就絕對不會再放她離開的。

  “我會想辦法！”顧惜蕪說的肯定：“況且，外面的人知道我被帶走之後，一定也會想辦法的。”

  “這是圈套，我不相信你會看不出來。”

  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皇后覺得藏著掖著也沒有什麽必要了。這就是一個一石二鳥的圈套，既套住了顧惜蕪還能夠引誘陌玄胤甚至顧容與跳進來。

  如果順利的話，可能只不過是因為這一個人，整個天下都會變得不甚相同。

  “我知道。”顧惜蕪抿唇：“所以，我需要皇后娘娘的幫助！”

  “你要我幫你？”

  皇后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她怎麽也沒想到顧惜蕪居然想到了這樣一個主意。

  “是！”顧惜蕪肯定的點頭：“整個蘭陵之中，除了你，可能不會有第二個人肯這樣聽我講話了。你跟我，都是同樣的人，你不想看著他越走越遠的。”

  “但是我也沒有辦法做到背叛他不是？惜蕪妹妹，你真的高估我了，我愛他，所以不會做出任何不利於他的事情！”

  皇后搖搖頭，不管顧惜蕪想要她幫什麽忙，她都不會答應的。

  “哪怕，知道最後等著他的是滅亡？”

  “我會陪著他！”

  皇后說的堅定，就算知道前面到底是什麽，她也會堅定不移的跟著沈孟羨一路走下去的。因為只有她知道，沈孟羨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活下去。

  而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