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在後來也被我講完了，我不知道我是懷著一個什麽樣的心情去敘述這個故事，或輕松或複雜。當然，我也不知道我的讀者是懷著什麽樣的情感去看完整個故事，或有微微的傷感。我也不知道十四歲的年紀追的什麽劇，看的什麽書，那時候的心路歷程是什麽樣的狀態，我已然忘了我的十四歲，隻記得這個故事。也還記得一句話，說過長大以後要寫小說，寫的每一本小說都要把男主或女主一方寫死，讓他們歲歲年年不複相見。

  只是現在長大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想起來那些幼稚不成熟的想法，就覺得自己好笑。而現在呢，現在的想法是一定要讓書中的角色大團圓，因為我好像真的忍受不了分別，特別是歲歲年年人不同的戲碼。

  這個五月下旬，夏天來得格外的快。乾燥悶熱的天氣裡藏著我的焦躁不安，具體是焦躁什麽，大概是隨著這天氣的變動吧。我很容易受到天氣的影響。我感覺我被裝進一個熱氣球裡，隨著氣流驟升驟落，而這氣球承受不住太陽的壓力“砰”的一聲，我也隨之掉在地上。

  老師在講台上講著乏味的中級財務會計，很是聒噪，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鎮定地聽完這節課，可是我無能為力。

  “老師，我上個廁所。”我舉手示意。

  她點了點頭，繼續講著枯燥無味的課本。

  而我再沒有回去，拿著手機奔向了操場，我想要故意新鮮的空氣，不想被束縛在一個一個屋子裡聽無趣的話題。

  我看了一下初宜之前發給我的課表，沒課，打個電話吧。

  “喂。”

  “你現在幹嘛呢？又是在哪家給哪個小屁孩兒當家教呢？”我看著視頻裡的背景環境，估計又是去兼職了。她說過平時在APP上找找兼職的活兒乾，實在是閑得沒事做。

  “哪是小屁孩，我跟你說啊，這估計是個不好惹的主兒，高二的孩子，離畢業季差一年，年紀比我小一歲，感覺他不喜歡學習，喜歡捉弄我，總讓我跟他一起玩，可是我拿著他爸媽的錢不能沒有職業素養啊。”初宜小聲地捂著嘴說。

  “我靠，他要敢碰你我馬上飛到你身邊，另外提著八百米大刀。還有，不準跟他玩！”我這話沒說笑，初宜是我的，誰都不準碰。

  她說:“沒事兒，每天就給他補三個小時，每小時有五十塊錢。那就意味著我每天有一百五，而且感覺他們家很有錢的樣子，他爸媽都是事業單位的，一個小屁孩乾不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裴初宜，賺那麽多錢幹嘛，你別到時候補課補著補著把自己賣咯。”

  “不會的，我賺錢不就是為了以後來找你的時候坐飛機嗎，飛機少受點罪，我還要帶你去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

  我製止她:“停，以後這樣的生活都會有的，只是你要小心才是。”

  視頻裡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聲音渾厚:“姐姐，和誰聊天呢，這麽帶勁兒。”

  初宜一下把手機藏到身後，而我也開始不見光。

  只聽初宜說:“這二十分鍾不是我們各自的休息時間嗎？你快去休息一會兒，我待會兒再給你講一下那個拋物線和雙曲線的解析過程。”

  “可是我已經懂了，我想你跟我玩兒。”

  都多大的孩子了，還玩兒什麽玩兒，能不能要點臉呀，這是我的人。我看這孩子就是慣的，要遇見我，我早打得他滿地找牙了。

  初宜說:“乖，我最近都沒有時間和朋友聊聊天，你給我一個私人空間，我待會兒找你玩兒。”

  “行，你說的。”

  然後初宜又記得把我舉起來了，我看著她滿臉疲憊，映入眼簾的是突然進來的一個人:“你好呀，姐姐。”

  “小孩兒，快把手機還給我！”

  “我不是小孩兒，我有名字。你給我補了快一個月的課了，你還記不住我的名字，再給你說一遍，我叫肖曉。”眼前的男孩子頑皮不堪，眉眼又是善良的人。

  初宜在後面跟著跑，而我在視頻裡晃動吧，我笑著說:“肖曉，真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對呀，我爸媽就把我當女孩子養，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讓他們失望了，二老都想要一個女兒。”

  我說:“再生一個不就得了，二胎政策不是宣傳得挺好的嘛！”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往往二胎的命運都是掌握在哥哥姐姐的手中的，所以很不幸咯，我就想一個人。”他聳了聳肩膀。

  “行，你倆還聊上了，我去備課了。”我大概能聽出初宜的無奈吧，沒想到我還能這麽自來熟一個弟弟，主要是我也有很多時間用來消遣吧。

  “姐姐，拜拜。”男孩子朝我的背面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繼續跟我閑聊。

  “有個手足不是挺好的嗎？”因為我有弟弟妹妹的原因，所以我覺得平時吵鬧一點是沒有多大關系的，矛盾也是可以調解的，有手足就覺得這世界上同是存在好幾份希望，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有一天窮途末路，因為身後總是會有人的。

  “我爸媽跟我商量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已經不小了。當然，我媽媽也已經四十三歲了，這個年紀再生孩子是有風險的，所以他們跟我談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很生氣地就拒絕了，我不能因為可以迎來一個手足而失去我的媽媽。”這個男孩子眼睛有些泛紅地說。

  突然覺得這個男孩子也不是那麽調皮貪玩嗎，也是事事都在替親人著想。往往長大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吧，可是旁人要經過多少年才能知道我們已經長大了呢？
  我好奇地問:“為什麽不早一點要個二胎呢？”

  “媽媽生下我以後，就落下的病根，四處醫治都不見好轉，家裡並不是沒有錢，這個病很多年後才根治的。後來他們又要忙事業，又要花時間在我身上，又耽擱了。這幾年，事業穩定了，可是年紀擺在那兒，我不忍心。”

  “所以更應該好好學習，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這一路過來誰都不容易。”

  “姐姐，悄悄告訴你一件事，其實初宜姐姐給我講的題我都會，我只是很無聊想要找個人來家裡陪我聊聊天而已，我並沒有不好好學。”肖曉壓低聲音說。

  “為什麽要這樣，你可以拿著錢出門吃喝呀，非得待在家裡嗎？”

  “可能是我比較宅的原因吧，我不喜歡出門，而平時我的爸媽又總是出差，我覺得一個人在家又很悶。不過一周就兩天在家，平時都在學校。”

  “可是今天周五唉？”我突然想起來我今天是有課的，所以今天也不是周末呀。

  “初宜姐姐說今天有空，可以給我補兩個小時。”

  真是不知道該說那個榆木腦袋什麽，一點戒備心都沒有，對我也就算了，對任何人都是，也只有程凡音能治得了她了吧。

  “告訴你個秘密？”我像個提供情報的人，現在就開始叛變了。

  “什麽秘密？”肖曉一臉好奇地問。

  “其實裴初宜數學還沒我好，高中的時候數學還考過班級倒數呢。不過是後來上了大學學習微積分的時候，覺得數學很有趣，又倒回去學習高中的知識，這樣的魄力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現在才有了家教數學的資本。”論黑粉我肯定是黑初宜黑得最慘的那一個吧。

  “那她也夠努力的，那你呢？”

  “我嘛，我對數學不感興趣，不掛不就行了！”

  “你可真知足。”

  對於不喜歡的東西大概只能知足了，我不會要求做到多完美，只要不辜負人心就行了。而在意的事情一定得是最好，一定要朝著最好的尺度去努力。我是個知足的人吧，又不知足，所以找不著多少樂趣。

  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問:“你們吃飯怎麽辦？不會也是初宜給你做吧。”

  “家裡有保姆啊，怕什麽。”

  果然有錢，家裡還有保姆。

  我問他:“平時初宜姐姐講得好不好呀！”

  “講得挺好的，反正我能聽懂也樂意聽，人也溫柔。”

  我有點怒火中燒:“小笨蛋，不準打歪心思。”

  “誰打歪心思了，我才不會。不過你提醒我了，我也可以慢慢發展發展。”

  “你可別惹我啊，她特別沒有安全感，特膽小的一個女孩子。”

  他發誓說:“看出來了，你們倆都比較膽小，以後都得是我這樣的男子漢來保護。”

  我失神地說:“有男子漢保護就謝天謝地了。”

  他好像聽見，關心地問:“姐姐，失戀了？”

  “問那麽多幹嘛？”

  “我都跟你說了那麽多我的事情，你為什麽不跟我說，不應該是等價交換嗎？”他耍著小性子說。

  我說:“成年人之間哪有那麽多等價交換呀？”

  “可是……”

  “好好好，給你說……”我看他漲紅著臉。

  “肖曉，快把電話掛了，過來聽課。我晚點再找她麻煩，不想起今天周五，我都不知道她有課，居然還敢逃課。”

  “裴初宜，我不要面子的嗎？”我朝著電話大喊。

  肖曉說:“姐姐，你下次給我說，你要是反悔，呵……”他露出一個邪魅的微笑。

  我著實被嚇著了:“小子，不準欺負她。”

  “知道了，掛了。”

  隨即又是一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