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說得我就聽不太懂，要殺他的人是陳秀娥，我只是一個旁觀者，最多也只能算是一個在一旁推波助瀾的人。你，求錯人了。”

  “我知道你有辦法，你一定有辦法！”

  趙家寶重新回到李雪燕的面前蹲下，“你怎麽這麽確定我有辦法？”

  李雪燕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病急亂投醫還是怎麽樣，但她就是覺得趙家寶不像是沒有給自己留後路的樣子，他是個讀書人，對法律條文之類的應該比普通人更清楚。他不會不知道如果被查出來會怎麽樣。

  所以李雪燕覺得，趙家寶是能救段雲飛的。

  而且現在這種情況，她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趙家寶的身上。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他不想再有了，擔心的人看不見摸不著，全身上下似乎被一種絕望所籠罩。

  但凡有一絲絲希望，李雪燕都想抓得死死的，她不想看到段雲飛出事。

  “我確定！求你救救他，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做什麽都願意？趙家寶突然就想起來了陳秀娥當著段雲飛的面對他說的話。

  趙家寶伸出手指，輕輕放在李雪燕的下巴上。李雪燕本能地向後躲了躲，可對上趙家寶微微不滿的表情，李雪燕忍住沒再有動作。

  “你確定嗎？什麽都願意做？”趙家寶的手指順著李雪燕的下巴，從她的脖頸滑下，一直到她的領口處，終於停了下來。“就算是用你的命換段雲飛的命你也願意？”

  李雪燕毫不猶豫，“我願意！”

  趙家寶愣了愣，眼裡瞬間染上的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悲傷，再或者是什麽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李雪燕想起來她最開始把段雲飛叫進來，是想跟他說清楚來著，現在雖然時間不是很充分，但如果真這麽死了，死之前她也是想把該說的都說了。

  哪怕這樣做會傷害到趙家寶，但俗話說得好，長痛不如短痛。手起刀落的砍頭總是比凌遲處死要來的乾脆利落，也能讓人少受很多苦。

  “我叫你進來只是想跟你說，那個……我一直以來真的，只是把你當成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也不知道你對我是什麽想法。你也知道，我是一個粗心的人，就連段雲飛……也是他主動跟我說了我才知道的。”

  “所以現在呢？我主動跟你說了，你什麽回應？”

  李雪燕想到了一句她記不很清楚的古話，“就那個，還君明珠什麽的，你可以遇到更好的，相信我。”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就是這樣了，人活一世不可能沒有任何遺憾，李雪燕的出現就是趙家寶活到現在最美的際遇，也是最難以釋懷的遺憾。

  “如果我早他一步認識你，結果會有什麽改變嗎？”

  李雪燕認真思考了一下，像趙家寶這種，除了身體差了一點兒以外，哪兒都好的男人，確實很不錯了。但是她既然已經選擇了段雲飛，也就不存在這種如果。

  她不願意回答任何以“如果”開頭的問題。

  “我不知道。”

  趙家寶第一反應是高興，然後卻又打心底裡譴責自己。只因為她的一句意味不明的不知道，就能感到高興，他到底是有多卑微？
  趙家寶拿剪刀剪開了捆著李雪燕手腳的繩子，順手遞給她一小瓶藥膏，“用這個擦一下，很快就會好。”李雪燕的手腕腳腕處，由於掙扎已經有很多地方磨破皮了。

  看著手裡的藥，李雪燕一時間百感交集。

  哪怕是到了現在這種地步，趙家寶依然會為她想，依然會為她好。她何德何能承受他這份滿是真心的喜歡？

  李雪燕突然一把抱住趙家寶，趙家寶楞了一下，就聽到李雪燕在他耳邊說道：“謝謝你喜歡我，也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李雪燕自己也不知道。

  對不起她沒能回應他？對不起他對她的好？但不管怎麽樣，李雪燕都覺得她得跟趙家寶說一句對不起，可能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她沒有盡早察覺到他的心思吧。

  如果早點發現，早點拒絕，可能趙家寶就不會陷得這麽深，不會聽了陳秀娥的話，做出這樣的事吧。

  片刻後，趙家寶主動伸手推開了李雪燕。他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對她抱有幻想了。

  “先去救人吧，我有辦法。”

  短短幾個字，聽在李雪燕的耳朵裡仿佛天籟之音。他果然還是有辦法的，她沒有看錯他。

  “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

  趙家寶沒應聲。

  李雪燕殊不知，趙家寶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決定這麽做的，但凡李雪燕表達了一丁點兒能跟他在一起的可能，他就不會放手。

  他趙家寶徹底敗給了段雲飛，一點兒都懸念都沒有。

  既然這樣的話，與其冷眼旁觀段雲飛的死讓李雪燕記恨一輩子，倒不如做個憋屈的成全者。

  他沒有給李雪燕幸福的命，但他希望李雪燕幸福，哪怕不是他給的。

  只要她快樂就好。

  破廟的外面有幾個陳秀娥帶來的人，目的就是盯著這裡以防有人靠近。趙家寶早已熟悉了那些人的位置，所以帶著李雪燕毫不費力地走出了一段距離。

  李雪燕小聲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啊？段雲飛呢？”

  趙家寶把她安置在一個地方，讓她不要亂動，“我現在帶人去救他，你就在這等著，不要出聲。”

  李雪燕當然不願意，趕忙道：“我也要去，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你跟著我一起去就是麻煩，聽我的話，在這裡等著，我會把段雲飛安全帶給你的。”

  最終李雪燕還是同意了，她也只能同意。趙家寶說得沒錯，她現在過去確實會添麻煩。陳秀娥那邊肯定有身手不錯的人護著，趙家寶目前最起碼還算是跟陳秀娥聯手的，過去當然沒有什麽問題，但她就不一樣了，萬一被發現了，趙家寶也要被連累。

  所以還是在這裡等著比較安心。

  可是等了好大一會兒，還沒有見到人，李雪燕突然感覺到手腕處火辣辣的疼，仔細一看才發現傷口不知道什麽時候更嚴重了一些。

  反正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做，李雪燕就把趙家寶給的那一小瓶藥拿了出來，慢慢地往傷口上塗抹。

  趙家寶把李雪燕安置好了之後，就迅速往另一個方向走，找到了等在那裡的一幫綁匪們。

  那些人就是最開始幫著陳秀娥抓住段雲飛的人，至於他們為什麽還沒有回去，而是等在這裡，那就是趙家寶計劃著的事情了。

  一看到趙家寶進去，綁匪中一個人又憤怒又松了一口氣，大聲道：“你可算是來了，我差點就不顧大哥的阻攔直接回去了！”

  趙家寶賠笑，“對不住了，來晚了些。”

  那人大手一揮，豪邁道：“這都是小事，我就是等著過於無聊了才會發發牢騷。不過現在終於到我們出手的時候了嗎？”

  不光是那個人這樣問，綁匪頭子也是用一種詢問的目光看著他，趙家寶冷靜道：“是的，該你們出手了。跟陳秀娥一樣，定金我之前給你們了，至於尾款，等會兒完事了再給。”

  綁匪頭子突然開口道：“不用了。”

  “啊？”趙家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用了是什麽意思，難道這些人要出爾反爾，不願意幫他？正準備問個清楚的時候，綁匪頭子又開口了。

  “這回我們不收你的尾款了，正好兄弟們也看那個婆娘不順眼，我們就當是壞事做久了做一次好事吧，你們覺得呢？”他說完了之後，轉身問自己的一幫兄弟。

  他們能怎麽覺得？大哥的話就是真理，跟著做就是了！

  更何況大哥說的沒錯，陳秀娥那老婆娘……他們確實很想揍她一頓。之前主要是因為她是給他們錢的那一方，要求他們做什麽他們就得做什麽。

  而且他們這些人向來只是拿錢辦事，不分正惡，所以哪怕是後來看不慣陳秀娥，也不能自己動手。

  就在他們離開之後還沒走多遠，這個瘦不拉幾的書生就追了出來，給了他們一筆錢，和這個教訓陳秀娥一頓的機會，所以他們才會在這裡留到現在。

  見這些人這麽豪邁，趙家寶也不好過於推脫，心裡順便表達了一下對隨意猜測他們心思的歉意，趕忙帶著這些人回去了。

  雖然他並不在乎段雲飛會怎麽樣，但他不想看到李雪燕因為段雲飛受傷而難過。

  他答應了李雪燕要把段雲飛好好帶回去，他就會做到。

  一行人重新找到陳秀娥的時候，她正指揮人挖坑。趙家寶心裡既慶幸又無奈，甚至還有點兒鄙視陳秀娥的智商。

  殺人的方法有千萬種，能好好掩藏屍體的也不少。

  可她偏偏選擇了一個最費勁兒，最麻煩的，難道是在等著段雲飛被人救出去不成？

  “喲，你們怎麽回來了？”陳秀娥見到來人之後，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尖聲道：“別說是我錢沒給夠你們啊？我可從來不會做這種事，況且當時是讓你們點過的……啊！你們做什麽？！”

  陳秀娥話還沒有說話，就有人迅速跑過來，拿刀抵著她的脖子。

  突然的變故不光是陳秀娥驚呆了，連挖坑的人手上的鐵鏟都停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

  “有人呢，給了我們銀子，讓我們把那男人救出去，”抵著他脖子的就是綁匪頭子，他用下巴指了指那個在正在挖的坑的一邊，看起來百無聊賴的段雲飛，“但是我們看你比較不順眼，你說，如果我直接在這把你給乾掉，然後扔進那個坑裡，怎麽樣？”

  陳秀娥慌忙道：“你別亂來啊我警告你！我可是段家的人，我要是死了，你們沒有好果子吃！”

  “那個人還是段家的少爺呢，你連他都敢殺，我們為什麽不敢殺你？區區一個側室而已，就算死了也不會被人發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