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李小暖還是很不明所以，“那還要多久過年啊？我記得娘親每次給我買好看的厚衣服的時候，就快過年了，現在娘親還沒給我買新衣服呢。”

  李小暖的語氣裡聽不出來什麽情緒，但段天瀾只是覺得她現在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離過年還要多久。

  不過也是，小孩子本來就沒有什麽時間概念，突然告訴她等到過年，她哪裡知道過年是什麽時候？
  “那今年爺爺奶奶給你買新衣服好不好？”謝林玉心裡一邊罵那兩個沒良心的兒子兒媳，一邊露出老奶奶般慈祥的微笑問李小暖。

  李小暖看起來有些為難。

  謝林玉忙問道：“怎麽了小暖，是不想要奶奶給你買的新衣服嗎？”

  李小暖趕忙搖頭，“不，不是的！奶奶給我買衣服我當然也喜歡啦，可我還是想要娘親。爺爺奶奶，爹爹和娘親到底什麽時候能回來呀？”

  這一句話就把話題完全給扯了回去。

  段天瀾猶豫再三，還是實話實說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你爹爹和娘親隻說了要出去玩，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那他們是……不回來了嗎？”李小暖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眼淚簡直都要在長長的睫毛上掛不住了。聽得出來她的聲音在強忍著不哽咽，可效果似乎並不明顯。

  “不是不是！他們會回來的，你先別哭啊，你爹爹和娘親肯定會回來的！”段天瀾急了。

  要是李小暖只是哭鬧也還好，小孩子嘛，總是喜歡鬧的，哄一哄就好了。可李小暖現在是難過，還要強忍著不願意哭出來，讓他看著心裡難受。

  明明只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子，怎麽就這麽懂事，這麽招人疼呢？

  “嗚嗚……可是爺爺剛才說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又說過年回來，爺爺就是在騙小孩兒，嗚嗚。”李小暖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斷斷續續說道。

  段天瀾無奈，李小暖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能很快就從他的話裡察覺到什麽是真的，什麽事勉強的。

  既然這樣的話，再跟她藏著掖著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小暖，你先聽爺爺說，爺爺並沒有騙你。你爹娘是今天突然告訴我們說要出去玩的，我們事先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告訴你的。而且他們確實也沒有告訴我們要去哪裡，什麽時候回來，但他們肯定是會回來的沒錯。我說過年之前，是因為過年這麽重要的日子，他們肯定會回來跟小暖一起過的對不對？”

  段天瀾盡量放軟了語氣跟李小暖說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哄過小孩子了。

  這些天以來，跟李小暖住在一起的日子雖然也很多，可李小暖從來都很乖巧很懂事，不會像別的小孩子一樣動不動就哭著鬧著發脾氣，她甚至連什麽想要的東西都猶豫著不敢說出來。

  段天瀾以前只是以為李小暖是沒什麽喜歡的東西，沒什麽想要的東西，後來才知道，想知道李小暖想要什麽不能直接問，她害怕給人添麻煩，害怕被討厭，所以不會說。

  所以後來一起出去，只要李小暖的目光在哪裡稍微有停留，段天瀾就會直接給她買下來，且從來都不會出錯。

  李小暖把臉上還未乾的眼淚胡亂擦掉了，似乎是覺得自己哭的很丟人一樣，把臉埋進段天瀾的懷裡，良久之後才問道：“爺爺說的是真的嗎？”

  段天瀾趕忙道：“是真的，當然是真的了！爺爺會騙你嗎？”

  李小暖稍微思考了一下，印象中爺爺好像沒有騙過自己，便點點頭表示相信了。

  這邊段天瀾他們剛把孫女給哄好，那邊他們口中沒良心的兩個人已經坐著馬車出了鎮子。

  “這裡居然還有這樣的景色，好久沒出來了，這樣一看真的很不錯啊。”李雪燕把馬車的簾子給掀了起來，朝外面看到，然後回頭對段雲飛說道：“要不我們下去走走看？”

  段雲飛無奈道：“這才出門多久啊你就坐不住了？現在還早，你這個時候就要出去走的話，等到時候到了更好玩的地方，不就沒有力氣逛了嗎？那多虧啊。而且這車輛這麽多，還挺危險的。”

  李雪燕想了想，覺得段雲飛說的也確實很有道理。

  現在正值秋天，馬車行駛在一條落滿了黃葉的路上，主要是路邊金色的葉子就像是天然的藝術品一樣，看起來溫柔又怯意，才讓李雪燕有了想要下去走走的 衝動。

  可聽段雲飛那麽一說，也確實是這樣。這個地方也只是看起來好看而已，來來往往的都是馬車或者騎馬疾駛的人，現在下去走不光是沒什麽玩的，反而還危險。

  既然不能下去走，那多看幾眼也是好的，李雪燕又把簾子拉開，一臉享受地看著外面的景色。

  比起她來，段雲飛倒是顯得沒有這麽愜意了，他還在想李小暖的事情。

  也不知道現在李小暖醒了沒有，睡醒了看不見自己的爹爹娘親會怎麽樣，會不會很難受什麽的。他這個當爹的都忍不住擔心，而李雪燕卻好像完全不關心自己女兒一樣，就知道在那看風景。

  “你就一點兒都不擔心嗎？”段雲飛沒忍住問道。

  李雪燕開始沒有聽到段雲飛的話，直到他又問了一句，李雪燕才像是聽到了什麽一樣，回過頭一臉疑惑地問道：“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麽？”

  段雲飛無力道：“是啊，我說你的寶貝女兒還在家呢，你就這麽優哉遊哉地出來玩，一副把女兒拋之腦後的感覺真的好嗎？”

  李雪燕不服，“難道是我一個人出來玩的嗎？你這個當爹的不也一起出來了嗎？”

  段雲飛找不到話反駁，他總不能說我跟著一起出來還不是因為你叫我出來的吧？更何況他又不是真的不想出來，如果這樣說的話，搞得就好像是他不想出來而是被李雪燕強行拉出來的一樣。

  而且如果這麽說，李雪燕八成得跟他吵起來。為了避免他們剛出來的第一天就鬧不愉快，段雲飛選擇沉默。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不負責啊？”見段雲飛沒有說話，李雪燕猜測道。

  “這倒也沒有……”

  “你可算了吧，說這話的時候勉強得就像是我的刀架在了你脖子上一樣，要說你這話是發自內心的，估計連李小暖都不會相信。”

  段雲飛道：“真的不是。我只是覺得，按照你對小暖的重視程度，就算是出來玩也應該會把她帶在身邊，就算不帶在身邊，也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完全不擔心的樣子啊。”

  李雪燕笑道：“那難道我要從小到大，一直把她綁在我的身邊嗎？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話，不管是對她還是對我自己都是一種負擔嗎？小暖現在雖然還小，但她總會長大的，而且我們之間親情的表現也不應該局限於每天都在一起。”

  段雲飛沉默，李雪燕的話他從來沒有想過。

  局限嗎？他不太明白，每天都在一起怎麽會是局限呢。他喜歡李雪燕，想跟李雪燕每天都在一起，難道這也是一種局限嗎？

  “看來你好像沒有太明白我的意思。”李雪燕相當有耐心地解釋道：“小暖對我來說，或者我對她來說，都不應該是彼此的負擔，我們兩個之間也是。但是重要的人也不一定要每天都在一起，比起人的距離上的相近，我更在乎的是心與心的距離的相近。”

  李雪燕這麽一解釋，段雲飛就徹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且我之前總是擔心李小暖出事啊，那是因為身邊總是有像張巧巧啊，李雪晴啊，喬靈兒之類的人，總是想方設法地對付我，連一個小孩子都不放過。現在這些隱患全都解決了，而且住在段家，對她的保護就更到位了不是嗎？那我還有什麽擔心的？擔心等我們回去了她就不認識我了嗎？”

  確實，現在李小暖在段家，甚至連學堂都不用去。不過本來段天瀾他們的決定是讓李小暖就留在家裡，給她請個教書先生，她想學就學，不想學就不學的。

  可李小暖說什麽也不同意，非要去學堂裡。他們都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明明李小暖平時很乖的一孩子，說是逆來順受也不為過，只是他們也沒有強迫她做過什麽。

  可既然李小暖不願意，他們也不會強求，就隨她去了。

  以前都是周杏花負責接送李小暖上下學，現在段天瀾他們覺得這樣也不安全，還派人在暗中保護著她們兩個人。

  這樣一來，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外面，似乎都不會有什麽危險了。

  “而且啊，就算回去了，到時候我們母女倆之間的關系淡了，也沒有什麽啊。女兒嘛，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她以後自然也會遇到生命中比爹娘更重要的人，然後漸漸地不再把我們當成是最重要的依靠，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其實心裡不這麽想吧？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指不定你會躲在哪哭呢對不對？”段雲飛突然開口說道，語氣篤定。

  “你……”李雪燕像是被猜中了心事一樣，猛然抬頭瞪著段雲飛，段雲飛卻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讓李雪燕的臉靠在她的胸前，然後手按著她的後腦杓。

  “其實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小暖找到了生命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終究要離開你，你肯定不會像現在說的一樣無所謂的。這一點你不用跟我逞強，在我面前，你完全可以不用任何偽裝。”

  “……是啊，當然會難過。可我也會告訴自己這都是無可奈何的，就像是我娘，當初我們成親的時候，她說要一個人住在原來的房子裡一樣，也一定是無可奈何的。”

  “但你把她帶了過來，你沒有讓娘傷心，這樣不是很好嗎？”

  “也是，而且我還有你呢。”李雪燕埋在段雲飛胸前的頭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