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飛是在李雪燕後一天醒來的。

  雖然對李雪燕來說，這樣的等待已經算是很漫長了。可是大夫看到了卻說，以段雲飛傷的這種程度，今天能醒過來，就已經算是他身體特別好的表現了。

  段雲飛突然的醒來，讓李雪燕一時間都有點手足無措。

  李雪燕醒過來後的第一天，基本上就坐在床上，餓了就吃，醒了就看看窗外，以及自己胡思亂想。第二天她實在是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就去了段雲飛床邊坐著，在他的身邊胡思亂想。

  李小暖本來想跟著她一起過來，一起等段雲飛醒來的。

  可是李雪燕覺得，不能讓李小暖看到受傷的段雲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們都受傷了，住在這裡，就已經很讓周杏花發愁了。再加上一個李小暖的話，周杏花會照顧不過來。

  於是她就跟李小暖說清楚了，把她送去了學堂，至少在那裡，可以讓周杏花少操點心。

  段雲飛醒之前。

  李雪燕坐在段雲飛旁邊，握著他的手正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結果就在李雪燕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指責段雲飛是不是傻，說他這個樣子的話，以後李雪燕虧欠他的得有多少，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的時候。

  李雪燕突然感覺到被自己握著的手動了動。

  一時間李雪燕都沒有反應過來，段雲飛這居然就是已經快要醒過來了的意思。

  直到他睜開眼睛，虛弱的看著李雪燕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段雲飛忍不住勾出一個玩味的笑，問李雪燕道：“怎麽，看到我醒過來高興傻了嗎？話都不會說了。”

  李雪燕確實很高興，高興到她幾乎喜極而泣，卻被段雲飛趕忙阻止了。

  “我告訴你，你現在可千萬別哭啊，我這一覺睡醒你就開始哭，倒顯得我好像不該醒過來一樣。要不我再睡會兒，等你哭完了，我再醒？”段雲飛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

  一番話說的李雪燕又好氣又好笑，堪堪忍住了眼淚。

  “還不都怪你傷成這個樣子。”李雪燕眼淚是忍住了，埋怨段雲飛的話卻是不忘了落下。

  段雲飛依然趴在床上，偏著頭看李雪燕，“怎麽樣？是不是擔心壞了？”

  李雪燕沒好氣道：“你說呢？”

  “我要你親口說。”

  “是的，我擔心壞了，這樣說你高興了吧？”李雪燕有些賭氣的說道。

  段雲飛先是笑了笑，隨後歎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也不想讓你這麽擔心啊，我也希望咱倆都可以好好的，都不會受到傷害。可是當時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夠猶豫。如果我那個時候猶豫了的話，現在就不會是這個結果了，你看，這回我最起碼把你保護好了，是不是？”

  李雪燕的眼淚最終還是沒有忍住。

  “可是我也希望你好好的啊……”李雪燕低著頭，任憑眼淚一滴滴往下掉。段雲飛想伸手給她擦擦，卻連把手臂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他就只能沉默的看著她。

  良久，李雪燕終於抬起頭。

  “段雲飛，我告訴你，你以後必須要好好保護自己。如果我們兩個人中只有一個能活下去的話，到最後一刻我也希望那個活下去的人是你知道嗎？所以不管怎麽樣，以後都不要為我這樣冒險了。”

  “如果我們兩個人中只有一個能活下去的話，到最後一刻我也希望那個活下去的人是你。”段雲飛突然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啊？”李雪燕的情緒本來還是很低落的，甚至帶了一點怒意。但是被段雲飛這麽一重複，讓她有點懵。

  段雲飛認真的：“我不僅僅是在重複你的話，而是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你。並且我還要告訴你，以後不管有多少次，不管我們會遇到多少次這樣的危險，我都一定會去救你。 ”

  李雪燕剛才說那番話的氣勢全無。

  “你真的是……”

  “是什麽？”段雲飛問道。

  “無可救藥了。”

  “自從遇到你開始，所有的藥對我來說都已經失效了，所有的大夫都變成了庸醫，只有你可以醫我。”

  李雪燕對他這番肉麻的話毫不領情，“是嗎？那你的背就這樣了吧，沒必要叫大夫過來了，反正他們也是庸醫而已。”

  段雲飛被她這麽一說，才感受到疼意，“別啊，醫身體和醫心理的可不一樣……說起來我的背還挺疼的，幫我叫下大夫唄。”段雲飛語氣可憐兮兮的。

  “原來你還知道疼啊。”李雪燕起身出去了，沒多大一會兒又進來了，“大夫馬上就來，你再忍一下。”

  “你的腿怎麽回事？傷口惡化了嗎？還是我們從火裡出去的時候你又受了傷？走路都走不穩了，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老坐在這裡也……”段雲飛開始以為李雪燕並沒有受什麽傷，結果李雪燕起身的時候，卻暴露了她行動不便的事實。

  “行了你，怎麽話突然這麽多？還好意思說我呢，你也不問問自己那一身的烤肉味兒，撒點料可以當我們烤肉店裡的活招牌了。”李雪燕沒讓段雲飛繼續說下去，怕他覺得沒有把她保護的足夠好，怕段雲飛自責。

  實際上，李雪燕覺得段雲飛已經做的足夠好了，再深層次的愛，李雪燕怕自己無以為報。

  “活招牌……虧你想的出來。”段雲飛記得，最開始李雪燕賣粽子起家的時候，就是拉他做的活招牌。那個時候他還是第一次吃到粽子這種東西，也是後來他每次吃粽子最喜歡吃那一種餡的原因。

  赤豆餡。

  那是李雪燕最開始嘗試做粽子的時候，唯一的一種，也是後來嘗過的所有餡中，最讓他念念不忘的一種。

  沒多久大夫就到了。

  “醒了？小夥子恢復的可以啊，剛才看別的病人去了，感覺怎麽樣，疼的厲害嗎？”大夫一邊問，一邊仔細檢查段雲飛的傷。

  段雲飛其實疼得很，但他不想在李雪燕的面前表現出脆弱的一面。

  他希望在李雪燕的眼裡，他是堅不可摧的，不管發生了什麽都可以擋在李雪燕的面前，不讓她受到傷害。

  “要不你先回去？”段雲飛讓大夫先停下了動作，對李雪燕說道。

  李雪燕道：“可是現在這裡又沒有人幫忙，我不得留下來照顧你嗎？”

  段雲飛突然想到，那在他醒之前，難道也是李雪燕在照顧他？

  “你這幾天一直在這照顧我嗎？”段雲飛問道。

  “你想什麽呢？”李雪燕道：“我自己都還需要人照顧，哪照顧得到你？”

  段雲飛：“……”也是呢。畢竟走路都費勁兒的人，要想照顧他確實有難度。

  李雪燕解釋道：“這幾天都是顧衡之在照顧你，他姐姐被接回家裡去了，有人照顧。我娘要照顧我，再加上你個大男人，她也不方便，所以呢，這幾天就是你跟顧衡之倆加深兄弟情的好時機。”

  這倒是讓段雲飛有點意外，本來以為他跟顧衡之之前鬧到了那種程度，怎麽說他都應該很討厭他才對啊。

  難道是因為當時他先把顧曼之給送出去了？所以顧衡之才紆尊降貴來給他當陪護？
  “那他現在人呢？自己的分內之事不好好乾，把你丟過來應付差事？”段雲飛沒把自己心裡想的那些話說出來，畢竟大男人之間要真的感動來感動去才奇怪。他跟顧衡之這麽多年的交情，還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破壞的。

  “你少冤枉好人了，人在這辛苦照顧了你三四天，今天又出去幫我做事了，你就在背後這麽說他？真乃小人所為。”李雪燕毫不客氣的鄙視道。

  段雲飛被她這麽一通給說樂了，就連身上的傷口似乎都沒那麽疼了。

  “你這當著自己男人的面誇別的男人，就不小人了？”

  “我這起碼是當著面，再君子不過了好嗎？行了你別瞎扯了，趕緊換藥吧，大夫都等急了。”李雪燕終於注意到了大夫還在旁邊了。

  大概還是她跟段雲飛兩人話太多了，完全不給人說話的機會。

  “那你趕緊出去，見到顧衡之的話就把他叫進來幫忙，見不到就算了。”

  “我不出去呢？”

  “那我就不換藥唄。”

  李雪燕白了他一眼，“什麽毛病。”不過她還是出去了，她想留在裡面只是想多陪陪段雲飛，給他幫點忙而已。既然他不想讓她看的話，李雪燕也就沒有非要湊上去的必要。

  雖然她確實很擔心段雲飛的傷勢，但是有些關心還是在別人的允許范圍內來的好。

  不然的話，可能自己的關心只是別人的負擔。正所謂感動到自己，惡心了別人。

  李雪燕一出門就看到了顧衡之剛好從外面回來，趕忙跟他打了招呼。

  顧衡之把手裡的紙交給李雪燕，“都在這裡了。”

  李雪燕謝過他，把紙打開看了看。顧衡之寫的很清楚，哪戶人家的人，在這裡收到了多大程度的傷，需要多少的醫藥費，都寫的清清楚楚。

  “你辦事速度挺快啊。”李雪燕由衷感歎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顧衡之在李雪燕心裡的形象好像就已經開始慢慢變了。從最開始像是腦子裡時時刻刻缺根筋，到現在讓他幫忙的事情都能很快辦妥。

  顧衡之的變化太大了。

  可李雪燕回想起來，好像這期間也並沒有發生什麽足以讓他改變的大事。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李雪燕見顧衡之準備進段雲飛養傷的房間，便說道：“他已經醒了。”

  看到顧衡之臉上閃過的驚喜，李雪燕不由得彎了嘴角。果然，男人之間的感情哪那麽容易出問題？
  至於還有覺得他倆是為了她鬧別扭的，李雪燕更是覺得簡直莫名其妙。

  “剛醒的？”

  “是啊，準備換藥了，段雲飛臭矯情不讓我看，你去幫我照顧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