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李雪晴在把人的懷疑引導別人的身上這一點上做的非常好。

  她讓江新維自己判斷，從江新維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得出來，她這次引導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江新維看起來明顯動搖了，她的話就算沒有完全相信，心裡肯定也往這個方向上想了很多。

  反正李雪晴也不知道這件事是誰乾的，江新維讓她猜她哪猜得出來？
  而且她說看到了李雪月也不是在瞎說，當時她確實看到了李雪月，只不過她看到李雪月的地點和時間並不符合，只能說大概相近。而且當時李雪月的身邊並沒有其他人，所以就算之後江新維想要去求證都沒有辦法。

  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現在在江新維的心裡給他一個指使，讓他的想法跟隨她的暗示來，這樣就夠了。

  “我還有事，先失陪了。”這就是江新維沉默了半天之後，給李雪晴的答案。

  李雪晴心裡竊笑，表面上卻裝模作樣地問道：“江老爺這是有什麽線索了嗎？還是說你想到了什麽，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討論一下嗎？”

  然而，江新維的反應並不像李雪晴想的那樣。

  他沒有順著她的提示去往下想這件事是不是跟李雪月有關然後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但其實就算他這麽想了，李雪晴也不知道。

  江新維聽了李雪晴的問題之後冷笑了一聲，說道：“李姑娘又何必這樣問呢，明知故問的話一點兒意思都沒有了。李姑娘並不是什麽傻子，但江某同樣不是。所以你既然提出來了你堂姐，就應該知道我在往哪方面想，如果這樣你還要問我是想到了什麽的話，這套話的意思未免過於明顯了吧？”

  李雪晴有點兒尷尬。

  雖然事實就是這樣，但是就這麽被江新維拆穿的話，她也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只是覺得當時既然看到了這樣的情況，所以直說了一下而已……我也沒有懷疑我堂姐的意思，我們身為姐妹，我當然也打心底裡希望這件事跟她沒有任何關系。可是剛才江老爺讓我猜，我想不到別人就試著回憶了一下當初的情況，然後實話實說了而已。”

  李雪晴說的很委屈，一字一句都有著埋怨江新維的嫌疑。

  江新維不願意跟她多廢話，現在在他勉強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關於李雪晴這個人，李雪月說的可不少，而且幾乎沒有一句是好話。所以從那些事情中，他們姐妹的關系可見一斑。

  如果說在這種情況下，李雪晴還能單方面地把李雪月當成是好姐姐的話，江新維要是信了，他才是真的傻子。

  “我說了，我自有判斷，你不用多說了。”江新維沒什麽耐心跟李雪晴繼續說下去了，“但是當時的情況，我必須聽到你說實話。”

  “當時？什麽時候？”李雪晴被江新維突然提高的聲音搞懵了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他說的當時是指什麽當時。

  江新維更不耐煩了，“就是你說你在門外看到你姐姐的情況，我要聽實話。”

  李雪晴心下有點兒慌，她原本是覺得江新維應該挺容易就相信了她的話的，結果從他的話裡面越聽越覺得懸。再加上現在突然搞得這麽嚴肅，李雪晴就更覺得自己之前的判斷有問題了。

  說不定江新維開始就是故意那樣反應的，為的就是套出來她的實話？

  可李雪晴轉念一想，既然她的話說都已經說了，那麽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如果承認了自己之前只是在瞎說的話，那不是打臉嗎？這樣一來，她在江新維這裡不就毫無信用可言了？
  相反，李雪晴仔細回憶了一下，確認了當時她只看到了李雪月一個人之後，下定了決心。

  如果她堅定不移地表示當時確實看到了李雪月，而且不管是時間還是地點就剛好與他們要查的事情有關的話，江新維對她的信任多少會多一些的。

  現在李雪晴賭的就是江新維只是在詐她，賭他根本就不清楚具體情況。

  “我開始說的都是實話，具體是不是，還請江老爺自己判斷。我相信江老爺的判斷。”李雪晴堅定道。

  在她說話的時候，江新維就直直的盯著她看，幾乎把她的臉上看出一個洞來。

  然後他才像是終於有了確定的判斷一樣，說道：“那今天就先這樣吧，走了江康。”

  確認了他們走遠之後，李雪晴才松了一口氣。剛才江新維跟她說話的時候，把她的所有反應都看在眼裡，也在心裡自己做判斷。她又何嘗不是呢？江新維如何觀察她的，她就也以同樣的心思琢磨著江新維。

  然後就看到了江新維的表情裡的信任越來越多的時候，李雪晴確定自己賭贏了。

  那麽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到李家等待著。不管李雪月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她在家裡都應該是可以知道的。

  事情就跟李雪晴想的一樣，或者說比她想象得還要快一些。

  李雪月第二天就被趕回來了，還帶著一紙休書。

  “你們兩姐妹都把我的人丟盡算了！一個個這是怎麽回事？不丟人會死嗎？在夫家乾偷東西這件事，他們是養不起你了是怎麽的？”李有子看到李雪月回來之後還難得地笑了下，待知道她是被休了回來之後，臉色瞬間變了，破口大罵了起來。

  “我沒有……”李雪月想解釋，但其實這三個字這兩天在江家她已經說膩了。但是不管她怎麽解釋，江新維的眼裡有各種各樣的情緒，就是沒有信任。

  就好像她所有的否認都是垂死掙扎，所有的解釋都只是編故事一樣。

  “你沒有什麽沒有？你看看別人給你這休書寫的，偷東西！我怎麽就教出了你們這兩個丟人玩意兒？！一個偷男人，一個偷東西，你們真是好啊，太好了，真知道給咱們李家的祖上爭光！”李有子完全不聽李雪月的解釋。

  李雪月也很絕望。

  江新維在她之後，雖然時不時還是會被她帶回到村裡去炫耀。但是沒過多久他就舊病複發，又娶了好多房回來，漸漸地，去她那裡的次數越來越少，近幾年更是幾乎沒有了。

  所以昨天江新維回去之後突然去找她，讓李雪月久違的高興了不少。

  但是李雪月卻沒有想到，江新維一過去問的問題是她之前有沒有去過他那裡。江新維問的那天已經過去了不少時間，所以李雪月一時也沒有想起來。

  但她確實經常走那條路。

  雖然現在江新維並不怎麽喜歡她，不想去她那裡，但李雪月覺得自己還年輕，她不願意整天像個深宮怨婦一樣只會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

  所以李雪月經常去那裡，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有重新出現在江新維眼裡的機會罷了。

  只是她確實經常出現在江新維的眼裡，卻從未停留，也從未被他記在心裡。

  那個時候李雪月沒有想到，江新維問她問題她回答的時候，她的猶豫變成了拖時間找借口，她的否認變成了嘴硬掙扎。

  江新維辦事很快，不管是生意上，還是生活上。而且他下判斷的速度，比他辦事的速度還快。於是李雪月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發生了什麽的時候，江新維的休書就已經寫好了，她也就突然間不再是江家的姨太太了。

  “不是我，這都得怪李雪晴和李雪燕……”李雪月還想解釋。

  “你偷東西被休還要怪在別人的頭上，難不成是她們讓你偷的？自己丟人現眼也就算了，別以為她們不是什麽好人就可以把事情都推給比人。你小娘前幾天不生了個沒用的姑娘，你乾脆說是她害的算了！”李有子聽到李雪月辯解就生氣。

  他更生氣的是，李雪晴提的兩個名字都是他聽了就氣不打一處來的人。一個賺了錢卻要跟他斷絕關系的女兒，一個賺了錢想跑路被他抓了結果就把所以麻煩事都拋到他身上讓他落不得好的李雪晴。這兩個人，他一個都不願意想，也一個都不想聽到名字。

  李雪月並不知道李有子新娶了別人的事情，但這個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得把事情解釋清楚，得讓李有子相信她沒做過那些事。

  不然的話，她已經在江家待不下去了，不能回到李家還受到當初跟李雪燕一樣的待遇。像李雪燕當初那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李雪月在休書下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她反應過來之後，才想起來要把事情打聽清楚。她隱約記得開始府上好像確實出了什麽事，江新維似乎在組織人到處找東西。可李雪月想問清楚的時候，江新維已經不在原地了，她只能向別人打聽。

  然後李雪月才知道整件事情的起因經過，也就不難猜到這件事肯定跟李雪燕和李雪晴脫不了乾系。所以現在李雪月想把整件事說清楚，讓李有子相信她。

  可不管她有多想解釋，李有子總是會打斷她的話，然後相信自己的判斷。等他罵累了就先離開了，留被罵得狗血噴頭的她在原地。

  李雪月進屋找自己曾經的房間，卻發現那裡面已經變成了真正的雜物間，而且還是很髒的雜物間。她突然想起來了李有子說到的，她的小娘。

  而且剛才他們在外面說了那麽多，也沒見周杏花出來，難道她娘已經不在李家了嗎？

  李雪月突然覺得自己現在還不如李雪燕了。

  當初李雪燕被趕回來的時候，最起碼家裡還有一個幫著她的周杏花。以前她自己，每次從江家回來的時候，都會發現房間裡被周杏花收拾得乾乾淨淨，那個時候她還沒覺得有什麽。現在想起來，心裡就很不是滋味了。

  風風光光的走，一無所有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