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燕和段雲飛一前一後地走在鋪滿了金色落葉的小道上，後面不遠處是駕著馬車慢吞吞跟著他們的車夫。

  李雪燕一邊走一邊無所事事地踢著地上的葉子，像是在想什麽事情，又像是純屬無聊，所以跟地上的落葉過不去。李雪燕沒說話，段雲飛也就安靜地跟在她後面慢慢走。

  走著走著， 李雪燕像是對地上的某一片葉子特別感興趣一樣，在那個地方停下了腳步，然後……專心地用腳折騰起地上的葉子。

  段雲飛看著一陣無語，“這葉子好好的在這，你非要把它弄起來做什麽？”

  他看清楚之後，發現地上有一片葉子，可能是之前下過雨被水打濕過，然後卡到了石頭縫裡，不好弄出來。李雪燕大概是一開始沒有踢動這片葉子，就非要把它給踢出來才罷休。

  “我樂意。”李雪燕頭也不抬道，接著用鞋尖折騰那片葉子。她不光要折騰那片葉子，在發現光用腳弄不出來之後，還蹲下身去準備直接上手。

  段雲飛趕忙把她拉住。

  “用這個。”他倒是沒有阻止李雪燕的動作，而是遞給她一方帕子，“怎麽還跟小孩子一樣，現在這可是在外面，沒水給你洗手。”

  李雪燕接過帕子，把卡在石頭縫裡的葉子弄出來了，終於滿意了。

  可她起身的時候不知道是蹲久了，還是突然起身動作太大有點兒供血不足，隻覺得腦袋發暈，身體向前一傾，差點兒摔倒。

  不過有段雲飛在旁邊，她就算是自己想摔著也不是件簡單事。眼看著李雪燕一個重心不穩往前面栽去，段雲飛趕忙一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李雪燕被段雲飛拉著重新站起來的時候還有點兒驚魂未定，段雲飛也是皺著眉看她，“這麽大的人了，怎麽玩葉子也能差點讓自己摔著，你可真行。”

  李雪燕笑著反駁，“什麽叫玩葉子，我只是想把那片葉子給弄出來而已！至於摔到，這不是有你在旁邊嗎？要是我真的摔了那肯定也是你的責任，你要是好好看住我了我還能摔嗎？”

  段雲飛搖搖頭，“你可真不講理。”

  “在你面前我說的話就是理！”

  段雲飛無奈，“好好好，你說的都對行了吧？”

  由於怕李雪燕再閑的沒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段雲飛帶著她回到了馬車上。

  “其實我剛才在想事情。”李雪燕不愛老老實實地坐著，上了馬車之後整個人就像是沒骨頭一樣，慵懶地靠在段雲飛的身上。本來是好好坐靠著的，後來慢慢往下滑，變成了躺在座位上，頭枕著段雲飛的大腿。

  段雲飛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李雪燕的頭髮，“想什麽？”

  李雪燕沒有直面回答段雲飛的問題，而是說道：“我最近確實，感覺很難再有新的思路一樣，感覺不管是我的想法，還是什麽別的，都始終停滯不前。你也能感覺到吧，店裡的新花樣出的越來越慢了。”

  段雲飛道：“那有什麽關系，你現在做到的已經很好了，只是你自己覺得膩煩了，但對很多人來說新鮮著呢。而且以現在的店面和發展，後半輩子就算是啃老本也啃不完呢。”

  李雪燕伸手捏段雲飛的臉，“你怎麽回事啊？才多大年紀就想著養老了？”

  段雲飛任由她在自己的臉上折騰，心裡在慶幸還好剛才身上剛好帶了帕子給李雪燕玩泥巴用，不然的話現在……嘖嘖。

  “我也不是在考慮養老的事情，只是覺得你不該這麽累下去了。”

  李雪燕不知道是玩段雲飛的臉玩樂了，還是覺得他說的話有趣，笑了起來，“所以我這不是帶你出來玩了嗎？在家裡宅著找不到靈感，我們就出來玩，什麽時候玩夠了什麽時候再回去，好不好？”

  “都聽你的。”

  這天，兩人吃過飯之後正在外閑逛，李雪燕發現來來往往的人中，有很多頭上戴著奇怪的花草的。而且男人還好，這種現象在女人和孩子的身上比較常見。

  “他們頭上戴的那是什麽？”李雪燕扯了扯旁邊段雲飛的袖子，衝著她看的方向揚了一下下巴。

  段雲飛順著她所說的方向看過去，“那個啊……你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明天？”李雪燕想了想，還真沒想出來。她從來都不記得日子，尤其是現在根本就沒有日歷這種可以查日子的那種東西。不對，有是有，但李雪燕弄不太明白。“什麽日子？”

  “重陽節。他們頭上戴著的那種東西，是驅邪用的，有的是茱萸，有的是菊花，戴的東西不一樣但作用都差不多。對了，那邊有賣重陽糕的，要不要來一點兒？”

  茱萸？李雪燕想起來了，原來這就是遍插茱萸少一人裡的那個茱萸。

  李雪燕捧著一塊重陽糕慢慢吃，邊吃邊走，段雲飛受傷還拿著一個紙包。他並不怎麽喜歡吃這種東西，完全是為了讓李雪燕嘗個鮮。之所以多買一個，是想到如果李雪燕喜歡吃的話，可以讓她多吃一個。如果她不喜歡的話，他吃了也可以。

  從認識李雪燕之後，他就養成了不浪費的好習慣。

  “重陽節的話……是不是一個團聚的日子啊？”李雪燕想起來了一整首詩。

  每逢佳節倍思親。

  她這個沒良心的娘，終於在這樣的日子想起來了她跟她的女兒分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自然是的，其實很多節日本身並沒有什麽團圓的意思，只是世上人都盼望著團圓，借著節日的氛圍抒發內心感情罷了。”段雲飛說道。

  李雪燕點點頭，好像也是這麽回事。比如她今天看見了別人熱熱鬧鬧的準備過節，看到別的小孩子被家裡人牽著，她就想到了這麽長時間沒見面的李小暖一樣。

  “我們回去給小暖寫封信吧，不過她看不看得懂啊？”李雪燕有點兒擔心。

  “你要是怕她看不懂，乾脆畫畫算了。不過一般的字小暖認起來還是沒有問題的，這麽久的學堂也不是白上的好嗎？”

  “也是，不過讓我畫畫還不如讓我寫字呢，我畫出來的東西我自己都看不懂是什麽意思。現在寫的話要多久能送回去？”

  段雲飛想了一下從這裡到他們縣裡的距離，“約莫一兩天？他們專門送信的肯定比我們回去花的時間要快得多。”

  “那挺好的，還不算太晚。走，回去寫信吧。”

  李雪燕不光是從別人的過節氛圍中想到了要給李小暖寫信這件事，還做了一個對她來說一點兒也不尋常的決定，這個決定段雲飛聽到的時候都很驚訝。

  “爬山？”段雲飛很少這麽驚訝。

  “對啊，爬山，明天不是重陽節嗎？”

  段雲飛點點頭。

  “重陽節一般不都要登高嗎？這個登高不就是爬山的意思嗎？”李雪燕理所當然道。

  段雲飛依然點頭，“登高是爬山的意思沒錯，不是，我驚訝的是，你居然提出來要去爬山，這一點都不像你。”

  段雲飛這麽驚訝不是沒有原因的，主要是李雪燕平時吧，雖然懶是不懶，屬於可以出門一般都不願意待在屋裡的那種。但只是不懶而已，不懶不代表她是喜歡做爬山這種會浪費很多體力的事情。

  不管怎麽想都覺得……要去爬山這種事太不像李雪燕會說的話。

  “不像？”李雪燕眯了眯眼睛，“段雲飛，難道我在你的眼裡是一個很懶的人嗎？”

  “不是……爬山就爬山吧，你想去哪爬？”

  李雪燕滿意了，“等會兒下去問問這裡的掌櫃的不就知道了，我們在這裡又沒呆多久，我也不知道啊，這種事當然要問他們本地人才對。”

  “好，那就去吧。我先說好，到時候你要是走到半路上不願意動的話，我可不負責啊。”段雲飛毫無負擔地說道。

  李雪燕冷哼，“我像是那種需要你負責的人嗎？反倒是你，這麽久沒練過還行不行啊，別到時候半路上賴著不走了才是。”

  “不行？”段雲飛的語氣有點兒危險。

  很可惜，李雪燕並沒有反應過來她自己的話有什麽不對，也沒有注意到段雲飛說話的時候狡黠的表情和危險的語氣。

  “對啊，不……段雲飛你幹嘛？！”

  “不幹嘛，就是讓你知道我行還是不行罷了。”

  “你……唔！”

  登高路上。

  李雪燕走了一半其實就走不動路了，這些天雖然總是在外面到處走走逛逛，可在平地上走路跟在山上還是完全不一樣的，李雪燕起初沒有感覺，可走了一段之後總算認識到爬山真的很費力。

  但……昨天已經對段雲飛說了大話了，現在是斷然不能把話給收回去的。

  反觀昨天並沒有“口出狂言”現在依然走得穩穩當當如履平地的段雲飛，李雪燕跟在後面幾步遠的地方簡直氣得牙癢癢。

  這個段雲飛一定是故意的！
  段雲飛就走在她前面不遠的地方，時不時還會回頭看她一眼，但從來沒有說過任何要幫助她的話，哪怕是牽著她的手往前走他都沒提過。

  段雲飛沒有主動提出來，她要先說自己走不動了讓他拉著走一會兒那不是很沒面子？
  於是他們兩個人一個不主動求助，一個也像沒看到後面情況一樣不打算伸出援手，就這麽一前一後的走著。

  段雲飛又一次回頭了，看了李雪燕一眼，然後轉過身繼續走。

  李雪燕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錯覺，總覺得段雲飛轉身之前的那個表情有點兒嘲笑的意思，看起來相當狡猾。

  本來李雪燕已經快走不動了，但還在堅持著，看到段雲飛剛才的表情之後，李雪燕立馬就不樂意了，直接在原地站著不動了。

  前面的段雲飛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在李雪燕剛停下腳步的下一秒，也沒再往前走了，而是回頭看李雪燕，“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