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還坐在這幹嘛？過來給我幫忙啊！”廚師跑了幾步，回頭髮現其他人沒有跟上，就回頭衝著他們喊道。

  那兩人本來也還在觀察，聽他這麽一喊，就趕忙跟著過去了。

  店小二給李雪燕和段雲飛端上了茶水，然後也沒有再到店外面去招呼新的客人了，而是站在旁邊一副任聽差遣的樣子。

  李雪燕便說道：“你可以不用等在這裡，我們應該不會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店小二卻苦笑道：“我們這裡的情況二位可能不知道，實話跟你們說了吧，我們早上開的店，一直到現在，您二位可以說是唯二的客人了。”

  李雪燕當然知道，不過她也不好意思說她是在外面不遠處觀察了好久之後才決定進來的。所以李雪燕故作驚訝，“不會吧？這不是今天才開業嗎？而且活動力度也不小啊，怎麽會沒有人來呢？”

  “這事說來話長……”店小二似乎很為難，轉移了話題，“您二位是外地人吧？”

  李雪燕點點頭，“是的，我們從隔壁鎮出發的，剛好經過這裡，肚子餓了想找個地方吃飯，看你這開業熱鬧，就來瞧瞧。不過怎麽好像就你一個人，你們掌櫃的呢？”

  李雪燕這麽一問，讓店小二臉上的表情除了苦笑以外，還多了幾分尷尬。正當李雪燕瞎猜測的時候，他就開口解釋了。

  “實不相瞞，我……就是這裡的掌櫃。因為這家店不是剛開業嗎，現在人手也不夠，手頭上不富裕請不起什麽人，所以就隻好我自己上陣了。做的不好，還請二位多多見諒。”

  原來是這樣啊，李雪燕看向段雲飛，後者的臉上也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沒有，你做的挺好的。”李雪燕往外面看了一眼，依然有人朝裡面張望，但看起來都是不懷好意的。既然這樣的話， 就算是他出去招攬客人也不會有什麽人過來的。

  所以李雪燕現在比較想聽故事，想知道他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是現在這樣的狀態。

  “坐一會兒？”李雪燕指了指桌邊的一個椅子，她跟段雲飛所在的這張桌子不算大，但也不小，除了他們兩個人以外，再坐一兩個也是綽綽有余的。

  既然現在這個掌櫃兼店小二的並不太想出去招攬客人的話，讓他坐著休息一會兒也是好的。李雪燕是個很細心的人，並不難看得出來這個掌櫃的現在的狀態其實不算好。

  不過也很容易想到，他已經這麽忙前忙後地折騰了一上午了，非但沒有客人，那些人還對他冷嘲熱諷的。不管是體力上還是精神上，應該都挺煎熬的吧。

  那掌櫃的顯然沒有想到李雪燕會突然來這麽一出，只是，讓他坐在這裡那哪可以？從來都沒有說什麽開店的人，客人跟店家坐在一桌的，這像什麽話？

  “不不不，我站著就好了，你們若是覺得我礙事的話，我可以去別的地方。”掌櫃的聽了李雪燕的話之後，立馬就慌了。

  李雪燕很無奈，她是真的邀請這個人來坐一會兒，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很累。可他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才會導致現在不管別人說什麽都覺得是討厭他呢，李雪燕的好奇心更甚。

  “不礙事，只是你站著坐著又有什麽區別呢，反正這裡也沒有其他人不是？”李雪燕不是故意打擊他，他自己應該也清楚，現在這裡並沒有其他客人。所以說，他就算是一直站著，也就只有她和段雲飛兩個人看得到，有什麽意義呢？

  “也是呢……”掌櫃的臉上頗為沮喪。

  “所以說來坐一會兒休息一下吧，等會兒更有精力再去招呼客人，自己充滿活力了，客人看見了才會開心嘛你說是不是？”李雪燕又勸道。

  他想了想，大概是覺得李雪燕說的有道理，便恭敬不如從命，坐在李雪燕和段雲飛的對面了。

  掌櫃的大概也是很久沒怎麽跟人說過話了，見這兩個人看起來都還不錯，雖說男人看著面無表情的有點兒凶，可看著也沒什麽惡意。坐了沒一會兒，他就主動開口了。

  “您二位是夫妻嗎？看著很年輕。”

  話一說出口，李雪燕就覺得這個人應當是不怎麽會跟人打交道的。一般的情況下這不都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哪裡會有人刻意去問？
  這回一直沒開口的段雲飛倒是主動說話了，“是的。”

  雖然就這麽兩個字，卻足以宣誓主權。就好像是在說，這個人是我的，隻屬於我一個人的，其他人不管是誰都休想覬覦她，休想把她從我的身邊搶走。

  “哦，哦……”掌櫃的感覺自己被噎了一下，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李雪燕看著都替他著急，便隨口問了一句，“您貴姓啊？”

  “免貴，姓鍾，鍾石磊。”回答道這種簡單的問題的時候，他總算是從容了不少。“您二位？”

  “李雪燕。”李雪燕說完之後又指了指旁邊的段雲飛，“段雲飛。不瞞你說，我們也是做餐飲生意的， 不過你們這裡感覺相當不好啊。”

  鍾石磊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看起來特別無奈，“誰說不是呢。不過你們為什麽只要了三個那麽……平常的菜啊？別看我們這裡剛開業而且又小，但其實也不是什麽都沒有的。而且剛才那個人，富貴，他的手藝是真的很好。”

  李雪燕笑道，“我沒有看不起你們的意思，也沒有覺得你們這裡不好，正相反，我就是相信你們才會這樣。既然剛才那位富貴兄弟說了，他的手藝很好，並且隨我驗證，所以我這不就是想看看，他的手藝到底是不是像他說得那麽好嗎？”

  “驗證？”鍾石磊聽了李雪燕的話之後更疑惑了，“既是驗證，為什麽不用別的菜？炒白菜土豆這種菜這麽……”

  鍾石磊像是找不到用什麽詞來形容，話便卡住了。這麽平常？這麽一般？
  “鍾老板的意思是，這樣的菜太簡單了，所以人人都會做，根本就檢查不出來水平是嗎？”李雪燕笑了，她沒有嘲笑鍾石磊的意思，只是這一點是很多人的誤區。

  他們總覺得檢查廚藝如何，就應該是做出一些什麽一半人都不會做的好吃的東西，然而實際上並不是這樣。

  “那你的意思是……”鍾石磊的想法被看穿了這一點他並不奇怪，奇怪的是李雪燕似乎對他的想法並不予認同。

  “我認為，檢查一個人廚藝的好壞就像是……”李雪燕稍微思考了一下，說道：“就像是寫字一樣。”

  “寫字？”鍾石磊被她越說越糊塗，廚藝就廚藝，怎麽好好的又跟寫字扯上關系了呢？
  “對，就是寫字！”李雪燕想到了該怎麽說了，“比如說一個字，像‘人’、‘大’等等，這些筆畫很少的，誰都會寫，但是誰都能寫的好看嗎？不一定的。而一些複雜的字，比如，就比如‘複’字吧，這個字本身就挺好看的，只要寫出來是這個樣子，它就好看。”

  被李雪燕這麽一說，鍾石磊恍然大悟道：“所以李姑娘的意思就是說，用炒菜來檢查一個廚子的功底的話，就應該檢查一些很簡單大家都會做的菜，正是因為簡單，想要做出讓人覺得味道好，讓人能記住的話，才是最厲害的，是嗎？”

  李雪燕笑著點點頭，“就是這樣。因為像雞鴨魚肉啊那種東西，它本身就很好吃。就比如你添一鍋水，放點肉進去煮不了多久就能聞到肉香了，但青菜土豆可以嗎？”

  鍾石磊搖搖頭，“確實不可以。”

  “所以我才隨便說了這麽幾個最簡單的菜，讓那富貴兄弟去做，這樣一來的話，可不就是檢查他的水平到底有沒有他說的那麽好了嗎？”

  他們這邊剛好提到了叫富貴的那個廚子，他的菜也炒好了端過來了。

  富貴把飯菜端上來之後，也沒說什麽，就這麽看著李雪燕，等著她動筷子。李雪燕看他雖然沒說什麽，但看他的樣子，就差直接強行把菜塞到她的嘴裡讓她嘗嘗看了。

  於是李雪燕就拿起了筷子。

  桌上的三個菜看起來還可以，賣相不差，但跟一些大酒館比起來也算不上好。問起來也還挺香，就是不知道吃起來如何了。

  李雪燕先夾了一點兒土豆，嘗了一下。

  富貴看起來特別著急，看得出來他特別期待這個結果。

  李雪燕不用朝他那看，就知道他肯定急得很。於是她就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一樣，嘗完了一口土豆之後，沒有開口說話，而是慢吞吞地又嘗了一口白菜。

  然後抬頭看了富貴一眼。

  富貴的眼裡幾乎就寫著“你有什麽意見趕緊說”了，但李雪燕也就這麽看了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而是重新低頭，夾了一塊拌黃瓜吃了起來。

  富貴看到她這麽細嚼慢咽的，簡直都想催她吃快點兒，再吃快點兒了。可這個女人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期待一樣，就這麽慢慢吃，慢慢吃……

  好不容易，李雪燕把嘴裡的黃瓜細品了一番，放下了筷子。

  富貴心裡既期待又有點兒慌張，畢竟這個女人看起來並不是什麽好招惹的，而且他剛才讓燒火的人過來偷聽了他們說話，再知道了她也是做餐飲方面生意的之後，他心裡開始沒底了。

  所以如果這次被認同了的話，他自然是高興的，但他也怕他的水平確實不夠。畢竟他根本就不像是他說的那麽厲害，之前也不過只是一個他們家老爺比較看好的廚子而已……

  富貴幾乎是死死地盯著李雪燕，等著她發表意見。

  結果李雪燕本來已經放下筷子了，又不知道怎麽的，想到了什麽，又重新把筷子拿起來，開始重新品嘗了起來。

  富貴：“……你剛才不是嘗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