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周杏花提過了李家要添人的事情，李雪燕也剛好閑來無事，就決定去湊個熱鬧。反正現在天還不算黑，剛好可以出去走走。

  吃完飯後，段雲飛見李雪燕要出門，趕忙像個小跟班一樣跟上來。

  “這個點兒出門做什麽？多危險啊。”段雲飛道。

  李雪燕很頭疼，“我這不就跟平常一樣吃完飯出去走走，這哪就危險了？難不成還有人從家門口把我拐走不成？”

  段雲飛道：“說不定呢，像你這樣的姑娘……”

  李雪燕挑眉，“怎樣的？”

  段雲飛道：“你這樣天生麗質閉月羞花傾國傾城溫柔賢惠聰明伶俐心靈手巧的姑娘，萬一出去被別人看上了的話，那我不是很危險？”

  李雪燕道：“可其他男人不像你這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智勇雙全博學多才溫柔體貼啊，我眼光很高的，像你這樣的我才看得上。”

  一番商業互吹之後，兩人一起出門了。出去之前李雪燕問周杏花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因為她覺得周杏花看起來對這件事還是挺感興趣的樣子，但估計她自己不好意思回去看，怕被街坊鄰居說閑話，就拒絕了李雪燕的提議。

  李雪燕也能猜得到，如果鄰居們看到周杏花的話，能說的估計還挺多。

  什麽被李家趕出去了懷恨在心聽說自己丈夫跟填房有孩子了要來看看啊，什麽怨恨當初李家的決定所以來試圖謀害新生兒啊……李雪燕覺得他們的猜測肯定會比她自己猜的更加惡毒，畢竟人心隔肚皮，更何況當初李雪燕自己的事情已經讓她看清楚了這些人的真面目。

  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披著人皮的惡鬼。撕開臉看見的就是她們醜惡的內心，讓人反胃。

  “還挺熱鬧的……這是生了一天？”李雪燕跟段雲飛到的時候，李家門口已經有挺多人看熱鬧了，李雪燕聽了一下，都是在討論這孩子怎麽還沒生出來。

  有人聽到了李雪燕的說話聲，轉過頭來還跟她打了個招呼。“喲，你也來看熱鬧了？”

  這個人剛說完，旁邊就有其他人也轉過來看了，紛紛跟李雪燕和段雲飛打招呼，他們笑了笑當回應。

  當初李雪燕還在李家的時候，她記得自己沒少糟這些人的白眼，不過那個時候她帶著李小暖，母女倆無依無靠。那個時候這些人見著她別說是打招呼了，不教育一頓吐口痰再走都算是不錯的了。

  反觀現在……李雪燕不由得感歎，有錢真好。她賺的錢換來的不僅僅是快樂，更多的是別人對他人格上的尊重。

  李雪燕又覺得很可笑，她之前是活成了什麽樣子，連想被人當人看，想得到最基本的尊重，都只是奢望。

  跟這些人隨便打過招呼之後，李雪燕就提起了她今天來這裡的主要目的，問問李家的情況。

  一個人說道：“我們這也奇怪呢，這都一下午過去了，好像是申時就匆忙叫了產婆進去，結果一直到現在裡面還沒動靜。這不，吃完飯閑下來了就來看看。”

  另一個人搭話，“就是啊，聽裡面喊得還挺凶，不知道怎麽樣了。我看李有子這回可急的不行啊當初他兩個女兒出生的時候……”他似乎是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來了旁邊站著的這個就是他兩個女兒之一，後面的話憋著沒說下去了。

  不過這倒是挑起了李雪燕的興趣，她笑眯眯的問道：“當時怎麽了？可否說說？”

  李雪燕這個表情，這個語氣，讓那個人一時間不知道李雪燕是真的想聽所以才發問。還是她聽了他的話之後生氣了，所以威脅他不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於是他哼哧了半天準備含糊過去，結果李雪燕還是在追問。

  “你是真的想聽？”那人見李雪燕似乎確實是感興趣，而不是在威脅，就試探性的問道。

  李雪燕也很莫名其妙，她的好奇心很少這麽旺盛，怎麽想八卦一下還不行了？至於被這麽懷疑嗎？

  李雪燕堅定的點頭，“真的想聽。”

  他們幾個人對視了一眼，似乎確認了李雪燕是真的好奇，而不是有什麽別的意圖之後，便七嘴八舌的開始說了起來。

  “當時你那個姐姐出生之前啊，你們家，哦不，他們家，嘿嘿。”見李雪燕表情微微變了一下，說話的人就想起來了當初李雪燕為了脫離李家都鬧到衙門去了，肯定不想被說是李家的人，趕忙改口。“那個時候他們李家可寶貝你娘了。”

  李雪燕想了一下，她大姐李雪月，身為李有子的長女，好像也是李家孫子輩第一個出生的人。李家三個兒子，李浩天估計也以為他們香火旺盛的很，就覺得周杏花的第一胎肯定是個兒子吧。

  反正那個時候李雪月還沒有出生，他們不知道結果的話，看中周杏花還是挺正常的。

  “當時李浩天那老小子還到處跟人吹噓自己兒媳婦肯定能生個男孩來著，說他的婆娘生了三個兒子，兒子肯定也能生兒子。結果卻……哈哈哈我聽說李雪月出生之後好長時間李有子沒跟他媳婦說過話呢。”

  “那可不，期待了那麽久，還整天把自己女人好好伺候著，到頭來生的還是個姑娘，能不氣嗎？不光氣了，臉都丟盡了。”

  “還有後來李家二姑娘，也就是你出生之前，李有子才給你娘好臉色看了沒多久，結果呢？又是個姑娘！我當時也像這樣在外面等著看熱鬧，我現在還記得當時他從屋裡出來的時候，那整張臉黑的嚇人！”

  “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不知道等會兒他出來會是個什麽表情。”這人還很期待的樣子，似乎已經準備好看李有子的笑話了。

  他們的話很多，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的。李雪燕從最開始還挺感興趣的聽，到現在越聽隻覺得越惡心。

  在李有子看來，兒子到底代表什麽？可以跟人炫耀的東西嗎？如果是個有出息的兒子也就算了，單單是性別為男，有什麽好嘚瑟的？
  李雪燕的拳頭捏的很緊，力道很大，但她太過憤怒都沒察覺到痛意。還是後來段雲飛在旁邊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趕緊握住她的手，輕輕把她的手指給掰開了。

  段雲飛知道李雪燕現在心情不好，而且人聲嘈雜，他就算想說什麽，李雪燕也不一定聽得到。所以他只能先把李雪燕攬在懷裡，握著她的手，給她力量，無聲的告訴她他在這。

  李雪燕很憤怒，雖然那些人說的故事裡李有子的反應她能猜得到，可想到當時的場景，李雪燕還是沒法靜下心來。

  她突然覺得自己對周杏花的關心還是不夠。

  周杏花只是懦弱了一點，膽小了一點，可這是這個年代出生在這種家庭的女人的通病，李雪燕可以理解。可就算是這樣，周杏花當年還是拚了命的保護她，幫助她。李雪燕自己卻沒有好好設身處地的考慮過周杏花的感受。

  當年的事情……李雪燕猜測，在李家發現周杏花有了身孕之後，大概對她還算是不錯吧，最起碼會比剛過門的時候對她好很多。可再怎麽好，也都是短暫的，在知道她生下來的孩子是個姑娘之後，周杏花在李家極短的有人權的時光就過去了。

  一直到懷上李雪燕。

  那個時候李有子估計對周杏花也是抱有希望的，可能經過了之前的失望之後，對周杏花的態度也轉變了些。

  結果卻不盡人意。

  李雪燕都不願意想象，當初周杏花是怎麽熬過來的。嫁到夫家之後，也就只有懷孕了快生孩子的那段時間被他們當人看，估計孩子出生之後連坐月子都沒有過吧？
  就算生的是男孩，那也只有孩子對李家的人來說是有價值的。嫁到李家的女人，也就落得個生孩子機器的下場。那個時候周杏花的日子得有多難過？李雪燕不願意再想。

  李雪燕正想著，突然聽到李家裡面斷斷續續的聲音突然密集了起來，仿佛空氣中都透露著緊張感。

  “終於有動靜了。”

  “不過孩子還沒生出來，結果等會兒就知道了。”

  “新過門那丫頭看起來也是柔柔弱弱的，不知道有沒有生兒子的命……”

  他的話音還沒落，裡面嬰兒的啼哭聲就響了起來。片刻後李有子從屋裡出來的時候的表情就告訴了李雪燕，曾秀娟到底有沒有生兒子的命。

  李雪燕這回都不用想象那些人口中的李有子黑的嚇人的臉色了。

  “都圍在這做什麽？你們家裡都沒事乾的嗎？趕緊回去！”李有子老早就知道自家門口有很多人圍觀等著看戲，但之前他沒時間也不想管。不想管的主要原因是，他想著這回肯定能生個兒子，這樣的話他也不介意讓這些人多看看。

  可結果……又是女兒！第三個女兒了！每次都在產房外面焦急的等待著，卻沒有一次的結果讓他滿意！

  周杏花也是，曾秀娟也是，沒有一個有用的！李有子不順心了，出來看到這麽多人自然都覺得他們是專門來看笑話的，態度也就更差了。

  “看你這一副吃了火藥的樣子，嘖嘖，又沒等到兒子吧？”一個人笑道：“要我說啊，這兒子有什麽好的？娶的媳婦生的孩子都不一定是自己的嘞。”

  李雪燕都想給這個人點讚了，殺人誅心啊這是。不光戳到李有子的痛處，還把之前李雪哲的丟人事順便說了，簡直不給李家留任何面子。

  果然，李有子聽完之後，本來就黑的臉色更黑了。看得出來他想反駁什麽，又沒什麽可說的，憋的整張臉黑紅黑紅的。

  然後李有子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李雪燕，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了。

  “你這個掃把星怎麽也在？就是你在這裡晦氣才生不出兒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