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裡,安苒避開了副駕駛位,和安奕坐在了後面。
其實,剛剛安奕受到的衝擊不比安苒小,甚至因為做了安苒的肉墊,他受的傷更重一些。可因為擔心安苒安危,安奕強撐到上車。當安苒坐在他身邊時,心安了,便再扛不住昏死過去。
安苒見安奕沒了動靜,急忙去探他的氣息。“還好,沒事。”
後視鏡裡,司慕珩瞥見安苒為安奕著急又心疼的樣子,一時心思煩亂,醋意大增,狠踩油門,安苒猝不及防地撞在了前座上。
安苒顧不得自己,連忙將身邊的安奕扶好。“司慕珩……先生,麻煩你開車小心一些,車上有傷員。”
“如果不是你試圖逃跑,他現在也不會受傷。”司慕珩冷嘲。
安苒張了張嘴,卻半晌無聲。邁巴赫平穩迅速,他們一路奔馳到了醫院。
安奕傷在了內髒,被醫生直接抬進了手術室。
安苒本想在手術室外等著,司慕珩卻將她拉進了病房。
醫生說她只是輕微擦傷,但有一處舊傷因為巨大的撞擊而裂開,可能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以免感染。安苒知道,醫生說的是自己背部的那道傷。那是在獄中時,被獄裡的大姐大劃傷的。剛剛被扔下車的時候,她的確感到背上有些疼,但時間久了,疼的感覺也就淡了。就像是她對司慕珩的愛,四年暗無天日的監獄生活,也該磨盡了。
“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司慕珩看著病床上趴著的女人,忽然想起那天中午看到的滿身傷疤,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安苒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似嘲諷,似無望,似怨懟。那些痛苦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去回憶了。她怕再想起時,她會忍不住往自己的胸口捅幾刀,免得自己死得不夠徹底。
“這些傷是怎麽回事,難道司先生會不知道?”冰涼的語氣仿佛要將人浸入寒冰。
司慕珩皺眉。這四年她一直在獄中,真的是獄中那些人傷的嗎?司慕珩仿佛已經從安苒冰冷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一瞬間,他的心像是被人揪住,泛著疼,卻格外無力。
當初妹妹昏迷不醒,母親以淚洗面,他也被氣極了,都忘了像安苒這樣從小便養尊處優的嬌小姐在獄中必然是要被那些粗力氣的女人欺負的。可……怎麽會這麽狠?即便那時安家沒了,但那些人連司家的顏面都不顧及嗎?司慕珩氣那些人狠毒,卻更氣自己。
畢竟他知道,當初安苒那樣喜歡漂亮,即便是一點點小傷疤,她都會伏在他耳邊吵鬧著,非去醫院看看。
“這些傷疤沒關系的,現在整形醫院很多,以後可以慢慢把它們去了。”司慕珩說道。
“不需要,我不在乎!”安苒打住他的話,像是在和自己賭氣。
“隨你!”司慕珩見安苒這般不願理會的樣子,不自覺地生氣。明明是她背叛自己在先,憑什麽他要為她感到抱歉?
“咕嚕嚕……咕嚕……”安苒的肚子不恰當地響了起來,一時間安苒羞紅了臉,司慕珩看著床上害羞的安苒,頓時覺得自己氣憤的心情消了大半。他有多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安苒了?很久了吧,久到他都已經忘了這四年的時光是如何度過的。沒有安苒,每天埋身於各種各樣的工作裡,沒有喘息之際,沒有悲喜,沒有陪伴,如同一架沒有思想的機器,無休止地工作,行屍走肉一樣的活著。
“我去買吃的,你想吃些什麽?”司慕珩心情起伏間,松懈了對於安苒的防備。他隻想親自去為她買一些吃的,就像安苒喜歡的那些肥皂劇裡的劇情一樣,之後她就會回到自己身邊,就像當初一樣。
安苒狐疑地看著他,仿佛是抓到了一絲渺小的契機。
“我想吃薏仁紅豆粥和提拉米蘇。”
“好,等著我。”司慕珩邁步離開了病房,留下了安苒一個人。
司慕珩離開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一個小護士告訴安苒,安奕的手術剛剛結束,很成功,以後靜養幾天就好,不需要多加操心。安苒不再有任何猶豫。迅速地換下了病號服,拿上醫生開的藥,匆匆向外走去。
她已經不願再跟司慕珩回去了。
他相信她也罷,不信她也好,她問心無愧!而且司慕珩的報復也足夠了,她不想再忍受他的羞辱和不信任。她一定要離開,而且也必須查明白到底是誰在背後不擇手段地陷害自己,坑害安家,這個人絕對不能饒過!
……
“安苒,我回來了。”司慕珩手中提著剛剛買來的薏仁紅豆粥和提拉米蘇,依然是清冷倨傲的模樣,只有眼底的溫柔泄露了他此刻的欣喜。
然而,當司慕珩看到空蕩蕩的病床以及被換下的病號服時,他眼中的笑意冷了下來。他知道,她再一次逃走了,在自己用盡力氣挽留她的時候。
“羅一,立刻派人去找安苒。她從醫院溜走了。”沒有一句多余的話,就像他的溫柔從來沒有存在過。
電話那頭的羅一很是頭疼。以前他總想,明明總裁還放不下少奶奶,偏偏要裝成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這到底是要折磨誰呀?現在羅一明白了,是折磨他這個秘書!
這一天累死累活的,還兩頭不討好……
“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了嗎?”
“快了,我明天親自給你送過去,可好?”王簡打趣著。剛說完,電話被啪的一聲掛斷了。他不禁在內心默默吐槽:殘暴!想他從醫數十年,就沒見過這樣的小孩!
司慕珩掛了電話,看著空空的床位,心情差到了極點。
此時,安奕走了進來。他剛醒,本來打算過來看看大小姐。
“司先生,我相信大小姐,她的性格決計不會做你說的那些事的。更何況,她那樣愛你,怎麽可能背叛你?”安奕撐著身子,站在病床旁。
“她愛我?”司慕珩冷笑,“她如果愛我,就不會三番五次地逃跑了!”
“司先生,”安奕直了直身子,仿佛更有底氣,“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愛慕大小姐。你和大小姐婚禮的前夜,我去酒吧買醉,借著醉意向大小姐告白,祈求她不要嫁給你。可你知道大小姐那時說了什麽嗎?”
司慕珩轉頭看向安奕,眼中有了幾分好奇和動容。
安奕接著說道:“她說,對不起,她這一生從遇見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了你,不可自拔。沒有誰可以取代你在她心中的位置,即便那時的你並不那麽愛她,她也相信自己可以用心捂熱你這塊冰石頭。從那時起,我就放棄了。大小姐值得最好的……”安奕撫過臉上的傷疤,“我這樣的人配不上她。”
“司先生,我請求你,給大小姐一次機會,也給你們一次機會。再去調查當年的真相,到時候,我相信你不會後悔的。”
安奕的話讓司慕珩冷靜下來。
安奕這個人,司慕珩很了解,他能有多狠就能有多真誠。臉上的一條疤就是他的勳章,那是他當初為了從他手中搶走安苒留下的,也是因為他的忠心,司慕珩決定留下他。
“對了,司先生,這是您的妻子陷害大小姐的證據。請您妥善處理。”安奕將手中的錄音筆遞了過去,那是目前對大小姐而言,最有力的證據。
司慕珩收下了。安奕將走時,司慕珩再次開口:“安奕,永遠記得不要貪求你配不上的。懂嗎?”安奕的臉色發白,仍笑著回答道:“我明白了,司先生放心。”
司慕珩不再在醫院逗留,開車回到了司家。安苒差點被賣這筆帳,他必須跟那個惡毒的女人好好算算。
程怡馨也焦灼的在家中等待著,時不時的看向房間的窗外,企圖看到些什麽。可直到現在,那幾個人都沒有給自己打電話報喜。程怡馨心底的希望逐漸渺茫,她就知道,這些泥潭子裡出來的肮髒人辦不成什麽大事!
“少奶奶,司先生回來了,讓您過去。”
程怡馨的心中一驚,知道自己總歸是躲不過去了,隻得硬著頭皮走向了司慕珩的房間。
“慕珩,你找到安苒了嗎?她和楚紀源在一起還好嗎?”程怡馨心虛地問道。
“程怡馨,你是母親看上的人。以往你為難安苒的那些瑣事我都可以不計較,但這一次,你玩過火了。我警告你,安苒是我的人,以後沒有我的允許,即便是我的母親也不能動她半分!”
程怡馨見司慕珩真的動了怒,連忙道歉,卻還是不肯放棄為自己洗白。
“慕珩,真的對不起,以前那些事是我不好,是我太小心眼了,可我也是因為太愛你呀!所以我才會吃醋,更何況當初安苒那樣給你抹黑,害死了薇晗妹妹。我也只是為你們不平啊!”程怡馨語氣十分嬌滴滴的為自己辯駁,不知道是怕的還是提前滴了幾滴眼藥水,竟然還流下了幾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