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歌,聽聞這孫家夫人可是害死了家中的小妾,看見一個女子同自家老爺親近了點兒就會拈酸吃醋,妥妥的妒婦了。”
“慕歌,你一定要小心她,不要輕易相信她的鬼話。”
“慕歌,這人這麽苛刻,要不然,你還是不去了,我去吧?”
“慕歌……”
“長澤,你,能不能安靜點兒。”李慕歌被他這左一個慕歌右一個慕歌的騷擾得腦袋疼,短時間內,她希望長澤能夠閉嘴,不要再讓她聽到一丁點兒的聲音。
“我老師都還沒有叫得這麽親昵,你,你……”李慕歌瞪了他一眼,覺得這小子簡直就是蹬鼻子上臉的典范。
長澤睜大了眼睛,敦厚的臉上露出幾分迷茫,“這,這你不是允許我這麽喊了麽?”怎麽這會兒又賴帳了?
“我什麽時候允許了?”李慕歌抽搐著嘴角問。
“就在剛才,你沒有拒絕。”沒有拒絕,就相當是答應了。
那迷茫,無辜,又純良的神情讓李慕歌在覺得心口痛的同時,還感覺到了一絲熟悉感。
這可不是她裝乖賣傻時候慣用的麽。
真是,近墨者黑。
李慕歌冷著一張臉在心裡將對方罵了一個狗血淋頭,覺得自己體內封印的力量都快壓製不住了,簡直是想要把這個聒噪的小子給錘成一張紙片。
深吸了一口氣,她利索的轉身,敲門,一個家丁開了門,露出一個腦袋,有些惶恐的看著幾人:“你們來做什麽?”
長澤從懷中翻出一塊令牌:“大理寺查案,還不快把門打開。”
赤銅令牌,上面寫著大理寺三個大字,背後則是寫著名字和官職。
每一個等級,令牌便會發生改變,六品之下用赤銅,三品之下用白銀,二品和三品用黃金,據說一品官員所用的都是黑金,只是少有人見過,畢竟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很少會到他們親自出手了。
這些人,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必定是驚天大案。
長澤的令牌雖然等級最低,不過用來應付一個破落的商戶,已經足夠了。
那家丁惶恐的開了門,將幾人迎了進來,領進了大廳,點頭哈腰的道:“二位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通知夫人。”
小廝走了之後,既沒有婢女上來添茶,也沒有管家上來招呼,整個孫府都顯得格外的寂寥冷清。
在這裡的下人已經不多了,孫府現在可養不起這麽多人。
這般清淨,卻被一陣嘈雜聲給打破了。
“都怪你,大師說你是天煞孤星,是不是你克死了爹爹,啊,是不是你?”
“我沒有,我才不是天煞孤星。”
“大師明明就說了的。”
“娘親說,是大師胡說的,那個大師是騙子。”
“我看你才是騙子。”
兩道童聲起了爭執,很快便扭打在一起,長澤按捺不住起身去看,便見著兩個十來歲大的少年扭打在一起。
不過這兩人看起來凶狠,下手都有所顧忌,雷聲大雨點小,長澤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什麽嘛,口是心非的小孩兒。”
過了一會兒,那位孫夫人就帶著一群丫鬟浩浩蕩蕩的過來了。
“這架勢,簡直是比我祖母的還大。”長澤忍不住咕噥。
他祖母平日裡就帶三個丫鬟,若是大場面,便是六個,一個大丫鬟,兩個一等丫鬟,三個二等丫鬟 。
可再瞧瞧這個孫夫人,兩個家丁,六個丫鬟,兩個嬤嬤,可不是架子大得很。
匆匆而來的孫夫人板著一張臉,還沒進大廳,就看到兩個在打架的孩子,她尖叫怒道:“還不快去把他們拉開,小畜生,居然敢打嫡系少爺,真是反了天了。”
她身後兩個家丁連忙跑上去拉架,不過聽到動靜的兩個少年更靈活,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像是老鼠一樣,一溜煙跑得久沒影兒了。
孫夫人氣急敗壞的怒罵:“這個小畜生,老爺不在了,他就敢反了天了,去,去給我把他抓住。”
她身邊的嬤嬤連忙走上去提醒:“夫人,那兩位大人還在裡面坐著呢。”
孫夫人一驚,責怪道:“你怎麽不早點兒提醒我。”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連忙端著架子走了進去。
然而在看到裡面坐著的兩個人的時候,她的臉一瞬間就垮了下來:“是你們?”
變臉術實在是博大精深。
李慕歌默默感歎了一句,道:“今日來是想來調查一番,望孫夫人能夠配合。”
孫夫人坐到了主位上,居高臨下的仰著下巴,用眼神的余光卻看他們。
只聽她冷哼一聲道:“調查,你們不去追查凶手,卻來我們這裡,難道不是想以權謀私,我告訴你們,你們這種小官吏我見得多了,我也不怕你們,雖然我孫家不如以前輝煌,可我娘家還在,你們休想從我這裡得到東西。”
婦人一邊罵一邊拍桌子,憤恨的瞪著李慕歌,說出來的話除了尖酸刻薄,還帶著四溢的唾沫。
婢女給她添了茶水,說到嘴巴乾涸,她還要補充一點兒水分,能夠確保唾沫充分的噴射出去。
李慕歌嫌棄的從椅子上起身,坐到了末尾,確保安全距離之後,她摸了摸臉頰,呼出一口氣鬱氣。
幸好,沒有噴到她的臉上。
作為一個醫學生,最不能夠接受的大概就是別人的體液,這種東西往往攜帶著宿主的病原體,然後在被空投出去以後,以春天長雜草的速度瘋狂蔓延,這玩意兒,簡稱傳染。
誰知道這個孫夫人的身上有沒有什麽病。
李慕歌挑剔的想到,正好對上孫夫人的目光,兩雙眼睛之中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嫌棄。
“你……”
“咯吱——”椅子被挪動發出了一聲刺耳的聲響,長澤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滿天飛的唾沫星子,生怕自己被淹死,挪著屁股拖動了椅子,順道,打斷了孫夫人的話。
“你們趕緊給我滾,滾遠點兒,我告訴你們,三天,三天你們要是再找不到凶手,我就要去皇城外鳴冤擊鼓。”孫夫人一個杯子砸落,指著門口下了逐客令。
長澤掏了掏耳朵,覺得自己都快被這尖銳的聲音給震聾了。
“孫夫人,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他抬抬下巴,做出了大少爺的姿態,“我們是做公務來的,可不是來征詢你的意見的,妨礙我們做事,可是要打板子的。”
論驕縱,傲慢,他這個被捧上天的少爺一點兒也不差。
“還有,你說你去告我們,憑什麽去告我們,你說三日就三日,真當自己是金口玉言不成?”皇上說三日,他們只有做,可這女人,又是個什麽意思?
李慕歌幽幽補充:“沒事,反正誰擊響了皇城的大鼓,誰就得滾釘板,那兩塊釘板聽說有兩米長,待到滾完了之後,也不知道會不會得七日風。”
“是不是那種,全身僵直,最後會便成屍體那種模樣的那個?”長澤扭頭好奇問道。
李慕歌點點頭:“沒事,聽聞那釘板洗得很是乾淨,指不定,也不會呢。”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又道:“不過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哦——”長澤拉長了調子,道:“那這孫家豈不是徹底要敗了?”
兩人一唱一和,孫夫人氣得腦袋發暈,怒極攻心的指著兩人:“你們,你們,無恥,無恥。”
“無恥?”李慕歌挑眉,懶洋洋的道:“話說回來,孫夫人,你這一再的阻止我們,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孫夫人大怒:“簡直是胡說八道,胡言亂語。”
正巧這時,一個下人打扮的男人走了進來,匆匆喊了一句夫人,俯身貼耳的對著孫夫人的耳朵說了幾句,孫夫人竟然奇異的安靜了下來。
李慕歌盯著那人的嘴型,大概能夠分辨得出,對方似乎說了“先生”兩個字。
孫夫人看了幾人一眼,冷哼道:“既然你們想待著那就待著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她又帶著那一大群婢子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長澤忍不住發出一句感歎:“這些人怕不是孫家僅剩的下人了吧?”
畢竟除了這幾個,他可是一個都沒看到。
李慕歌起身,走到門外,彼時太陽已經高高懸掛在東方,這房子正好坐西朝東,那太陽便直射了進來,將整個院子和大廳都照得十分明亮。
連那樹葉子都好似會反光一樣。
李慕歌眯了眯眼,看見樹底下的小孩兒,提步走了過去。
兩個小孩兒躲在樹後,好奇的看著她,見她過來了,又不禁有些瑟縮。
“你,你是來給我爹爹報仇的嗎?”胖一點的少年問道。
“我只是來查案子的。”李慕歌彎腰,盡量和這兩個孩子平視。
“那你知道我爹爹是怎麽死的嗎?”瘦一點的少年詢問,臉上帶著忐忑,“是不是,是不是我克……”
“孫瑜你閉嘴,你是不是傻,剛剛還說是騙人的,問什麽問。”胖少年鼓著眼睛瞪他。
“剛才明明是你說我是天煞孤星,孫瑾你就是騙子。”瘦弱少年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眼見兩人又要掐起來了,李慕歌道:“你們爹爹可不是被克死的,而是被壞人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