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二說的上路,怕是就要拉著她去死了。
一想到古代砍頭的刑罰,她脖子就是一涼。
死了都不留一個全屍,也太殘忍了些。
外面的黃老二和另外一個牢頭一邊走一遍宣揚著李慕歌殘害臨王的事跡,順便又將許廉明從頭到腳的誇了一遍,兩相對比之下,許廉明有多麽的高尚,李慕歌就有多麽的惡毒。
周圍的行人逐漸的多了起來,指指點點的看著李慕歌,還有些膽子大的,直接拿著爛菜葉子或者是臭雞蛋就往李慕歌的身上砸。
這些東西砸在身上並不痛,但是卻讓人覺得萬分屈辱,又惡心又難聞。
李慕歌從來沒有受過這些,心中越發的委屈憋悶,咬著牙埋著腦袋,只能默默的承受著。
縣衙。
昏迷許久的魏臨淵終於睜開了眼睛。
許廉明侍奉他簡直比侍奉自己的老母親還盡心,一看到他醒了,連忙就撲了上去。
“王爺您終於醒了,您可算是醒了啊,下官在這裡等了好久,王爺您沒事了吧?”
許廉明那張油膩肥碩的臉上感情真摯,不帶一絲摻假的。
魏臨淵腦門突突的疼,他閉著眼睛回想了一會,想起自己失去意識之前見到的應該是李慕歌,便皺眉問許廉明。
“我怎麽會在你這裡?”
他這一問,許廉明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三句不離邀功之意。
“王爺你不知道,幸虧下官在李慕歌那裡發現得早,要不然,那李慕歌就把您害死了,所幸下官絕對不對勁,虧王爺您賞識她,讓她在衙門裡面當差,她卻恩將仇報,不過王爺您放心,下官已經製住了她,已經送往了刑場了。”
許廉明越說越激動,到後面的時候都快手舞足蹈起來。
如今救了臨王立了一功,又除掉了李慕歌這個小丫頭片子,簡直就是一舉兩得啊。
然而他卻沒有看到魏臨淵的臉色越來越黑,聽到最後,魏臨淵怒喝一聲:“胡鬧!”
許廉明一個激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他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就開始咚咚的以頭搶地連連告饒。
魏臨淵面色黑沉如水,他從床上起來,一腳將許廉明踹出去老遠:“今日李姑娘要是有什麽事情,你這顆腦袋也給本王一同砍了吧。”
他氣憤的撂下一句話,直接衝了出去,牽了一匹馬往刑場飛奔而去。
許廉明跪在原地瑟瑟發抖,一時之間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刑場。
李慕歌被兩個牢頭壓著跪在了刑場上面。
許廉明身邊的師爺拿著一卷罪案宣讀著她的罪行。
“罪犯李慕歌,意圖殺害臨王,行為惡劣,今,於午時三刻行刑——”
最後兩個字被拖得很長,底下的百姓們被帶動了起來,紛紛揮舞著拳頭大喊“行刑”。
李慕歌抿著乾澀的唇,忽然感覺到鐵絲一頓,一聲輕微的哢噠聲被人潮淹沒。
她眼中露出些許喜色,撐著手從地上站了起來,高聲抗議。
“我沒有意圖殺害臨王,臨王於我有恩,我又怎麽會殺害他,分明是縣太爺看著臨王受傷,想要獨自居功不說,還想將這頂帽子扣在我的腦袋上,汙蔑我,公報私仇。”
她真的是不甘心極了,平白無故的就被扣上了一定殺人犯的帽子,在強權的面前還沒有辦法反駁,這種憋屈的滋味,她有多久沒有經歷過了?
李慕歌咬著牙辯解,然而並沒有幾個人相信她,反倒是兩個牢頭看見她站了起來,連忙衝著劊子手道:“午時三刻已經到了,行刑,行刑!”
劊子手拿著一把大刀,喝了一口酒,盡數噴在了刀上,隨後高高揚起。
下一刻刀就會落下!
李慕歌眼中閃過一道冷光,一直藏在衣袖中的匕首順勢滑出,握在了手中。
就是現在!
然而有人卻比她更快一步,一把長劍直接破空而來,打掉了劊子手手中的大刀,兩把利刃連帶著飛出去數十米遠的距離。
“今天我看誰敢動她!”一道暴喝聲響起,只見著一個身穿玄色衣袍的高大男人騎馬而來,他迅速的翻身下馬,拉著李慕歌護在自己的身後。
這一變故發生得極快,等到底下的人回過神來,又開始抗議。
百姓們並不認識臨王。
然而許廉明身邊的師爺卻是認識的,自臨王一出現,他就腿軟了,對方像是一隻軟腳蝦一樣跑了過來,顫顫巍巍的趴在地上。
“王爺,王爺您怎麽來了?”師爺悄悄的抬起眼睛觀察了一眼局勢,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完了!
他心裡面就只有這兩個字。
魏臨淵一手護著李慕歌,冷聲對著下面宣布:“縣令昏庸不分黑白,差點將本王的恩人殺死,你們快些離去,莫要被人欺騙了。”
他說完拉著李慕歌就走。
李慕歌雙手一動,早就被她打開的手銬哐當一聲就落在了地上,連帶著她手中的匕首也跟著露了出來。
魏臨淵見此情形身體一頓,心中的怒火都去了幾分,忍不住莞爾:“看來不需要本王,你也可以逃走啊。”
李慕歌訕訕的笑了兩聲,退後兩步,垂著腦袋:“王爺這是說哪裡的話,只是草民這身髒得很,王爺還是遠些的好,免得汙了王爺的,草民可擔待不起。”
魏臨淵察覺到了她語氣之中對自己的怨懟,再見她渾身菜葉子臭雞蛋的狼狽樣兒,心中愧疚不已。
“本王欠姑娘一個人情。”
若不是李慕歌將他帶回去得及時,又將他藏了起來,只怕那群殺手已經找到了他。
一想到那個大肆宣揚的許廉明,魏臨淵心中就是一陣惱火,那真是個豬腦子。
“這件事,本王一定會給姑娘一個滿意的交代。”
這人的姿態放得很低,李慕歌也察覺到了自己情緒之中的不對勁,她掐了掐掌心,將那些憋悶咽了下去。
“王爺今日來救小女子,小女子已經感激不盡了。”
救人是她自願的, 許廉明那個人小肚雞腸也怪不到這人的頭上,對方也只是被她遷怒了而已。
然而這人的身份並不是她能夠隨意遷怒的對象。
一國王爺,若非對方脾氣好,她怕是早就死了千萬次了。
李慕歌摸著自己的脖子,腦袋還在上面擱著,古代階級分明,她以後可得注意了,免得一不小心就惹到了權貴,腦袋分家。
兩人一同回到府衙的時候,出來接待的還是許廉明。
那昏官見到李慕歌的時候就像是見了鬼一樣,眼睛瞪大的相識銅鈴,等到看到魏臨淵的時候,腿又軟了。
“王爺,我先回去收拾收拾。”李慕歌打了個招呼,目不斜視從許廉明的身邊擦肩而過,輕飄飄的留下一句話,“縣太老爺,我死得,好慘哪——”
這語氣一波三折,調調婉轉,嚇得許廉明一個激靈,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指著她驚恐的詢問。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使人是鬼難道你還不清楚?”魏臨淵在他身後的反問了一句。
許廉明渾身抖了抖,嘴皮子哆嗦著顫顫發抖。
魏臨淵見他那一身的肥肉,不知道是多少的珍饈美味養起來,再一想到短短十多日,李慕歌就瘦得像是根竹棍似的,頓時又是怒火中燒,一腳將他踹了個四腳朝天。
“草菅人命,胡亂判案,公報私仇,搜刮民脂民膏,我看你這個縣令也不用當了。”
作為一個王爺,魏臨淵這一點兒的權利還是有的。
如今朝中盛行買賣官,這縣令不知道是拖了多少的關系得來的,他就是一刀砍了,也沒人敢說什麽。
等到李慕歌知道的時候,不由得咂舌。
“你把許廉明的官削了,那誰來當這個縣令?”
一個地方沒有領導人可不行,到時候強盜盛行,偷雞摸狗的也多了,誰來管?
“無礙,我倒是認識一個人,直接任命他也不是難事。”官在六品之下,他都可以想一想辦法。
知道他有人,李慕歌也不再多問,只是順口提了一句:“那牢房裡面,我看著有些不像是大奸大惡之人,反倒像是得罪了許廉明的,若是新縣官上任了,不知道能不能重新將這些案子再審一遍?”
“可。”魏臨淵頷首。
兩人此刻正坐在院子裡面,偏偏腦袋上都過了一圈紗布,尤為好笑。
李慕歌腦門上的傷是那一日被人扔臭雞蛋砸的,她當時滿心都是那鎖,沒覺得疼,後來回來了之後才發現自己腦門都給人砸破了。
她摸了摸自己額頭,又看了看魏臨淵的腦門,心中覺得好笑,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爺,您這傷……”
“是被追殺我的人所傷。”
魏臨淵走到院子裡面,黃桷樹剛落了一茬樹葉,發了新芽,葉子還是嫩綠的,陽光就從裡面穿插而過,再往下一看,樹乾幾道刀劍的痕跡斑駁錯雜。
看痕跡,還很新。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道:“齊王身死,我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行凶之人,追查到半路突然被截殺,那一日在你院子裡還同別人交了手,後來我又繞了一圈,才甩掉了那一群人。”
只不過當時他也已經是強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