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疊銀票就揣在手中,還熱乎著,劉氏有種做夢般的感覺:“我們都聽李掌櫃的話,交錢就交貨,絕不抵賴!”
李全勝滿意的笑了笑,而劉氏身後的劉彩悅,聞言卻慌了神,連連扯住自家娘親的手,神情尷尬道:“娘,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們最好還是早點回去吧。”
她衝著劉氏做表情,眨眼睛,暗示劉氏見好就好,後者卻被手中銀票給迷亂了心神,對她的提醒視若無睹。
“還早著呢,我們這麽早回去做什麽。”
劉彩悅清秀的臉上頓時露出尷尬的神情,拉著自家娘親往外走了兩步,壓低聲音說了兩句什麽。
說得劉氏的臉色也是一變,驚詫道:“你說什麽?”
她們母女二人之間的互動盡數落在李全勝眼中,他微微眯起眼睛,意識到其中或許有貓膩,就問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劉氏更慌了,拉著劉彩悅的手笑呵呵道:“沒什麽,我們剛剛只是在說母女二人之間的悄悄話而已,李掌櫃不用在意。話說現在天色也不晚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李全勝衝著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立馬會意,大步往前一跨,直接攔住了她們兩個人的去路。
劉氏轉頭過來,心虛的同時卻還想努力裝出來個樣子,衝著李全勝怒目而視道:“李掌櫃難不成是反悔了,不想要下一半菜方了?”
“想要,”李全勝的回答十分坦然,“攔住兩位,就是想問問下一半菜方什麽時候能夠送到我這裡來。最近我家酒樓的生意很不好,你們應該聽說了,正是因為生意不好,所以才想千方百計的把菜方弄到手,好借之賺錢,每一天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呢。”
劉氏眼神飄忽道:“就、就明天吧,明天我就把菜方給你送過來。”
李全勝點點頭,就讓小廝放了行。
眼見她們母女二人漸行漸遠,小廝忍不住開口提醒道:“掌櫃的,這兩個人最好還是不要相信吧,您知道她們個人之前因為什麽進的衙門嗎,正是因為偷錢,她們想去偷墨家酒樓的錢,結果被安夏白設計下套,當場抓獲,可丟人了!”
李全勝神情凝重的點了頭,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把話給聽進去。
與此同時,劉氏剛剛拉著劉彩悅走到街上,待確定自己身後沒有意圖不軌的人跟蹤,有沒有其他人在打量他們,劉氏才松了口氣,一巴掌輕輕拍在自家女兒的腦袋上:“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當著他們兩個人的面就敢把實話說出口,你也不怕他們聽見以後,讓我們母女二人走不出酒樓?”
劉彩悅連忙為自己辯解道:“我當時也是著急,這不是怕娘親你答應他,以後我們麻煩嗎?”
劉氏歎了口氣,又想起自己在酒樓中聽到那句話,頓時又開始著急起來:“你到底有沒有另外一半的菜方?”
“我沒有。”劉彩悅坦然道,“這一半菜方還是我從辣雞堆裡翻出來的,能翻出來一半就很不錯了,怎麽可能翻得出來另外一半,我都不知道安夏白當初究竟有沒有寫。”
下一半的菜方他們根本就沒有,可是剛才劉氏還約好了李全勝明天交出另外一半,這另外一半明天要是交不出來,估計李全勝不會放過他們。
劉彩悅急的都快要掉眼淚了:“這可怎麽辦啊,我原本隻想著用一半的菜方去換錢,拿到錢就跑路來著,現在還得交上下一半,上哪兒去找啊?”
劉氏也有點愁,但一想到懷中的銀票,她突然有了主意:“要不我們明天隨便寫寫,把他糊弄過去?”
“這樣真的好嗎?”劉彩悅很是擔憂道。
“有何不可?”劉氏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勇氣,冷冷一笑道,“只要我們一口咬定菜方就是墨家酒樓的,他們還能怎麽說,難不成要拿著假菜方去跟安夏白對峙一番?不可能的,這個啞巴虧他們吃定了!”
劉彩悅聞言心中愈發開始不安起來,她還想勸說什麽,卻被自家母親拉著進了墨家酒樓。
“這回我們有錢了,不得去安夏白面前炫耀炫耀?”
母女二人一進酒樓大門,立即就有人向安夏白稟報:“陸夫人,您家兩位親戚又來了。”
不是他們想要記住劉氏母女,而是她們給人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一個就像是潑婦似的大鬧酒樓,一個吃過霸王餐,他們臨走前還上演了一出偷錢的大戲,想不記住都很難。
安夏白感到頭疼,讓底下人按照正常流程招待她們,一有情況就馬上過來回報。
而此時,劉氏母女剛剛走進廂房中,點過菜之後,她們立馬讓小廝去把安夏白給請了過來。
安夏白冷著臉匆匆跑來,她們就指著菜中一根頭髮絲說:“你們家的菜不乾淨,菜中怎麽還有頭髮,賠錢!”
安夏白冷冷一笑,非但沒有動,甚至還走進了包廂內,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什麽頭髮,嫂子竟然有這等火眼金睛?我怎麽沒看見呢?”
“就、就在那兒!“劉氏氣息不穩的退了兩步,複又走過來,伸手想去把門給打開。
她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演戲,尤其是在人群中演戲,人越多越好,而不是在小房間中跟人對峙,所以她想把門打開,奈何安夏白不願意,在她靠近門的一瞬間裝作體力不支的樣子,直接把劉氏撞出去好遠。
劉氏的臉黑成了鍋底:“你開門迎客,就是這麽對待客人的,我要把你惱羞成怒的事情說出去,說給所有人都知道,看你以後的生意還能不能做成!”
“那你盡管試試,看看在城中,究竟是你的名聲比較臭,還是我的名聲比較香。”安夏白不以為意道。
劉氏這才想起自己三番兩次這趟安夏白,在外邊的名聲可能都臭得不成樣子了,這才收了聲。
見她安靜下來,安夏白滿意的點了點頭:“嫂子,好歹曾經是一家人,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難看,這樣吧,你之前的事情我一概都不追究,你也不要再糾纏我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如何?”
“你做夢!”劉氏叉起腰,柳眉倒豎怒道,“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你欠我家的恩情就永遠都換不清!”
言下之意即是,她今後還想做吸血蟲唄?
安夏白也沒辦法了,呵呵一笑,轉身打開了們:“嫂子,你鬥不過我的。”
在劉氏母女幽怨的目光中,安夏白緩緩走出包廂的大門,正好碰到一個小廝,說是有客人點名要吃安夏白做的菜,安夏白心想自己閑著也是閑著,就去了廚房忙活,弄完酒菜後給人端上去,一看包廂裡邊坐的竟然是個熟面孔。
周夫人來了。
安夏白有意與她說話,所以送完菜後竟然也不走,而是留在包廂內伺候。
周夫人起初想給她一個下馬威,所以沒有開口說話,徑自握緊筷子去夾菜,萬萬沒想到,桌上看似平凡的菜式竟然蘊藏著絕佳的味道,周夫人吃了一口又一口,直到感覺到肚子飽脹,才終於想起今天過來的目的。
她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後不鹹不淡的誇讚唐落櫻:“怪不得我家夫君喜歡往這邊過來,原來是因為這裡藏著美人,而且美人還有一手好廚藝。”
安夏白還是沒有說話,這真是急壞了周夫人:“難不成你是個啞巴?”
“不是的,我只是在想,周大人何德何能,竟然能夠娶到您這樣的夫人。”安夏白歎息著說道,“心信上所寫的內容,其實全都是真的。”
周夫人一下子就炸了,畢竟收到信的事情,她還從未跟任何人說起過:“你怎麽知道我收到了一封信?”
“因為信就是我寫的。”她不知道打哪兒摸出來的紙筆,在紙上寫出了幾個字,周夫人一比對字跡,立馬就認出來是同一個人所寫,神情頓時更複雜了。
“你為何故意要給我寫那樣一封信,難不成真的就像是我夫君說的那樣,因為案件的誤會,所以懷恨在心,想要離間我們夫妻之間的關系?”周夫人柳眉倒豎,一雙明眸直勾勾的盯著安夏白。
後者卻一點都不驚慌,淡淡笑道:“如果周夫人曾經打聽過,應該知道漏稅案件發生在寄信之前,我只是個凡人,沒有那麽大的神通,怎麽能夠預知之後的事情呢,信上之所言,全都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而周大人跟你說的話,或許是騙您的。”
安夏白把自己打聽到的,或是親眼見到的事情一一說給了周夫人,聽著那些風流豔史,她兩眼發愣,似乎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早就預料到般。
同是女人,安夏白心有不忍,勸說道:“周大人不是良人,聽說他的一切多半托您家的福,您還是好好想想吧,別被他的花言巧語所蒙蔽了。”
“我知道了。”周夫人常常歎了口氣,唇角勾勒出一抹很淡的笑意,“多謝你提醒我。”
說罷不等安夏白回復,她快步離開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