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貴妃提前買通下人,讓她跟封邑朱換衣服扮成公主的樣子待在房間裡,然後封邑朱則扮成采買的侍女,借由采買的借口偷偷離開皇宮。
臨分別之前,周貴妃僅僅握著封邑朱的手,眼眸中滿是淚水:“你在外邊一定要注意安全。”
封邑朱明白她是在自己擔心,連連點頭道:“母妃,我在外邊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不會讓自己深陷危險的境地,至於您,您自己也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要是父皇怪罪下來,您就說是我自己跑的,千萬不要把責任都攬在自己一個人的身上。”
即將分別的時候,她們才意識到相伴是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周貴妃眼淚不住往下掉,看得封邑朱也忍不住想哭,她們在暗處相互擁抱,直到另外一位宮女開口提醒,說是再不離開的話,可能就不好走了,她們才分開。
周貴妃怕封邑朱在外邊日子不好過,脫下自己身上所有首飾,全部遞到她的手中。
“人在宮中,肯定要用些銀兩,等你離開京城以後,把這些首飾都典當換些錢,它們應該足夠你在宮外安穩生活下來。”
她以為,就算封邑朱逃婚,離開京城也只是暫時的,皇帝的震怒必定也只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就會回到自己身邊。
封邑朱同樣如此以為。
她們不知道的時,就在她們依依不舍分別的時候,不遠處有一位年輕的侍女正在偷偷打量她們。
封邑朱逃離皇宮的消息,很快就會她傳到皇后耳中。
周貴妃送走封邑朱後,就開始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眼下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去跟皇帝求情。
她故意換上一身素淨的衣裙,專門挑在皇上空閑下來的時候去見皇帝。
彼時他正忙於公務,聽到消息,就連眼皮子都懶得抬起,直接開口詢問道:“不是讓你去勸朱兒嗎,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周貴妃心裡悲楚,眼睛還是紅腫的,她走到皇帝的書案前邊,直接跪倒:“皇上,這麽多年以來,臣妾從來沒求過您任何事情,凡事,都是以您的標準與喜好來,但是眼下這事,事關朱兒下半輩子的幸福,臣妾真的不能再這樣順從下去了。”
皇帝握筆的手微微顫抖,抬起臉來問她:“你這是什麽意思?”
周貴妃不卑不亢道:“字面意思,求皇上收回成命。”
果然是婦人之見,如果兩國之間的諾言都能像是空氣似的反覆無常,世間還有什麽是值得信任的?
皇帝沒有說話。
周貴妃心慌意亂,聲淚俱下道:“朱兒她不止一次的說,如果讓她嫁到敵國和親,她就一頭撞死在房間裡,臣妾不是不想勸,而是真的勸不動!她是臣妾唯一的孩子,也是臣妾活著的唯一指望,總不能親眼看著她去尋死吧?”
“小不忍則亂大謀。”皇帝冷著臉說,“朕又何嘗想讓她嫁過去呢,只是國家,如今真的擔不起戰爭的消耗了。”
如果封邑朱不嫁,失去孩子的人只會更多,皇帝同樣不忍心。
好歹是自己的枕邊人,他親自把周貴妃從地上扶起來,歎息著說道:“朕不是說過了嗎,朱兒要是能嫁過去,敵國太子肯定會好好對待她,說不定她以後還能夠成為一國的皇后,這或許正是她的機緣。”
周貴妃的眼淚還是沒收住,她想起早些時候封邑朱跟自己說過的話,就忍不住心慌。
“可是臣妾聽別人說,敵國太子是個好色之人,光是小妾就有幾十個,我們的朱兒還那麽小,怎麽受得住那樣的委屈?”
封邑朱從小就被寵著長大,對宮廷鬥爭不慎了解,她要是嫁過去,跟羊入虎口又有什麽區別?
皇帝知道這一點,卻不得不做出犧牲。
“她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命如何,該她自己去面對。”他有些心虛,所以話說完之後,就再也沒給周貴妃表達意見的機會。
皇帝輕輕按住的太陽穴,說自己頭有點痛。
旁邊伺候的內官立即會意,馬上上前把人給扶住:“皇上您這肯定是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吧,看了這麽久的奏折,確實應該休息一回兒了。”
皇帝點點頭,由著內官把自己攙扶離開。
直到走出周貴妃的視線,他都沒有再回頭看過她一眼。
周貴妃這回終於徹底死心。
與此同時,封邑朱剛剛跟著采買的公公離開皇宮。
一走到紫禁城侍衛看不到的地方,她就迫不及待跟隊伍分開,隨後進了一家成衣店,跟老板買了一身最不起眼的衣裙。
那是一套平民女子才會的衣裙,放在平時肯定會被她給予白眼和嫌棄,如今卻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之一。
還真是造化弄人。
封邑朱唇角勾勒出一抹嘲諷笑意。
她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站了很久,直到天空落雨,暮色四合,街道上的行人漸漸都散去,她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做的是離開此地。
母親好不容易給自己爭取來的機會,千萬不能白白浪費才是。
可是她對出宮後的規劃也沒有什麽想法,她壓根就不知道離開皇宮以後,自己究竟能做些什麽。
禮王那邊肯定不能去,太子那邊也不能,思來想去,她覺得能幫上自己的忙的人,也就只有陸櫟一個。
出於私心,她也想跟陸櫟到個別。
趁著夜色,她敲響陸家的大門
來開們的人依舊是陸柳兒,經過上次的接觸,她認得封邑朱的臉,就在她猶豫於該不該把人給放進去的時候,身後忽然想起陸櫟的聲音。
彼時李文鳳剛離開不久,他還以為是李將軍去而複返:“是誰來了?”
陸柳兒看到救星似的,連忙回道說:“是十三公主!”
怎麽又是封邑朱,皇上不是把她給關起來了嗎?
陸櫟懷揣滿腹不解,看在封邑朱身份尊貴的份上,讓陸柳兒開門放她進門。
結果對方一進門,他就被她身上的平民服侍給嚇到了,在印象中,封邑朱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哪裡穿過這樣的衣服?
陸櫟突然有點好奇她究竟經歷過什麽事情。
就在此時,剛把兩個孩子給哄睡著的安夏白也走了出來。
目光轉而瞧見封邑朱,她的第一反應是hi皺眉:“十三公主您怎麽又來了?”
平心而論,安息吧對她沒什麽好感,但是經過上次親眼看到封邑朱被皇宮裡的侍衛強硬帶走後,她對她就多了幾分同情。
畢竟同為女子,她能夠理解所嫁非人是什麽樣的痛苦。
一看封邑朱身上的衣服,安夏白就推測出她肯定不是光明正大從皇宮裡走出來的,於是吩咐陸柳兒把大門給關上,隨後帶著陸櫟與封邑朱一並走向書房。
前腳剛邁進書房大門,她就開門見山說:“十三公主若是有事要說嗎,可以選擇在這裡說。”
此時書房裡就只有他們三個人,總不能再怕隔牆有耳。
“我是來到別的。”封邑朱低低垂著臉,根本就不敢抬起頭來看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表情,悶悶說道,“我之前做過很多對不起你們的事情,現在想要跟你們道歉,並且求得諒解。”
“你要去哪裡?”安夏白半蹙眉頭問道。
封邑朱搖搖頭,唇角扯出一抹蒼白的微笑來:“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要去什麽地方,或許是往南,或許往北,只要不是留在京城,我就有機會。”
京城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其實她自己都很舍不得,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這一去或許幾年幾十年,也有可能是一輩子回不來,所以我就想著,離開之前先跟人告個別,”她抽噎著說,“思來想去,能夠道別後還能幫我保守秘密的人,也就你們兩個人,所以我來見你們,順便道隔牆歉。”
她的眼淚不住滑落,看得鐵石心腸都會變軟,更何況不是鐵石心腸的安夏白呢?
“既然你決定離開京城,那麽你是不是已經想要離開的具體計劃了?”
封邑朱一愣,隨即搖頭道:“我,我還沒想好以後的路,究竟應該怎麽走。。”
從小到大,她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距離京城不願的珉州,如今看來,去珉州肯定不夠遠吧。
安夏白轉了轉眼珠子,心生一計道:“如果十三公主還沒想好計劃,不如讓我來幫您謀劃謀劃?”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果十三公主願意信任我的話。”
封邑朱此時說得上是走投無路,所以她願意聽取安夏白的意見:“你先說。”
逃跑路線的話,光是說肯定不夠清晰,安夏白轉頭去問陸櫟他書房裡有沒有地圖,等到陸櫟摸出來地圖以後,才開始跟封邑朱比劃:“首先您需要明白的是,您來開京城逃婚之後,皇上必定會震怒追查,他一定會下旨往東邊查,因為周貴妃娘娘的母族就在東邊,您最好是往南邊走。”
安夏白絞緊腦汁跟她說了一個接近完美的計劃,它的縝密程度,就連離開京城應該怎麽辦都說的清清楚楚。
旁聽的陸櫟都忍不住心生佩服。
封邑朱聽罷,心中隻余滿腔感動:“謝謝陸夫人,我為之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事情,鄭重跟你道歉,以後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今天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