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具體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墨思珉和太子都看得出來,如今的安夏白情緒非常糟糕,而罪魁禍首就躺倒在地上,如果剛才不是他們進門得早,估計封百林就要被椅子給砸上好幾次吧?
太子不敢碰安夏白的逆鱗:“我這就帶他離開。”
因為太子一個人搬不動醉倒在地的封百林,所以墨思珉上去幫了把手。
看著他們兩個人攙扶封百林離開的模樣,安夏白的情緒終於有所緩和,明明知道自己已為人婦,卻還借著醉酒做出這等失禮的事情來,這位公子未免也太猖狂了,如若不是在太子面前不好動手,就算知道封百林身份,她也忍不下這口氣的。
千言萬語化為一句嗔罵。
剛走進包廂裡的陸柳兒不知道具體發生過什麽事情,所以感到十分不解:“怎麽封公子一來就走了,還有墨姑娘,他們扶著離開的人是誰?”
“是封公子的弟弟。”安夏白沒好氣道,“喝醉了,所以他們帶他回去。”
陸柳兒相對細心一些,見安夏白臉色不大好的樣子,就知道她現在肯定心情不好,喚來小廝收拾包廂之後,她就到樓下去了。
說來也巧,今天是十五,正是月圓之夜。
月圓人卻不團圓。
看著天際的明月,安夏白的心情更加惆悵起來。
酒樓客人不多,她尋思著今天是節日,員工們很少會有放假的時候,就把人都給召集起來。
“今天的生意,就做到這裡吧。”她笑著宣布消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酒樓營業最好的時候,一般都是晚上,可如今是傍晚,正是該提前準備的時候,為何安夏白會突然宣布要提前打烊?
酒樓開張這麽久,還沒出過這樣的事情。
立即有膽大的人站出來,忐忑的問:“夫人,今天為何要提前打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安夏白沒忍住撲哧一笑:“不是出什麽事,是我覺得你們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想讓你休息休息,畢竟大家都是人,老是這麽累也不好。”
隨後在員工們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安夏白又許下福利,給他們每人一些銀兩。
不僅不用上班,還有銀兩可以拿,不論從哪個方向想,都是件好事啊!
員工們不在忐忑不安,他們即刻按照安夏白的吩咐,開始收拾酒樓來。
熱火朝天中,只有一個人心不在焉。
“怎麽了,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高興?”安夏白走到陸柳兒的身邊,體貼的詢問。
陸柳兒似乎沒發現她的到來,目光仍舊緊緊盯著帳本。
安夏白無奈一笑,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按在帳本上:“帳本都拿反了,你究竟在看什麽呢?”
陸柳兒入夢方醒,雙頰飛紅:“我剛剛在想事情。”
“看出來了,”她倒是一點都不在意陸柳兒的心不在焉,“你有心事,是不是還在想柳風楓的事情?”
她至今還清楚的記得,陸柳兒跟自己抱怨過的事情。
應該是猜中了,陸柳兒的臉頰變得約飯紅潤起來。
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坦誠點頭:“是的,我還在想柳小哥的事情。”
感情著紅色事,雖說局外人永遠不能明白當事人的心情與感受,但是在外圍提一點建議還是可行的,所以唐落櫻揣著疑惑的心態詢問道:“你想他做什麽,莫不是終於做出選擇了?”
陸柳兒輕輕點了頭。
她的臉頰紅得像是喝醉酒的人,目光卻是無比明亮:“我想通了,其實我是喜歡她的。”
一個是陸櫟的親妹妹,一個是陸櫟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兩個人要是能在一起,不失為一段好姻緣,所以安夏白對於撮合這種事,還是很願意的。
“前幾天不是還在糾結嗎,今天怎麽突然想通了?”她笑著打趣。
陸柳兒低低垂著臉,像是想起什麽往事似的,進京證攥著衣袖,才勉強找到些許勇氣:“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裡見到他了。”
安夏白撲哧一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必定是心裡有他,才會夢見他的。”
陸柳兒應了一聲,目光轉而望向天空的明月:“等到他回京,我就把自己的心思都跟他說清楚,順便解釋一下當初他出征時,我為何不去相送。”
她溫柔卻堅定的話語落盡風裡,被風送到遙遠的邊關。
柳風楓猛然打了個噴嚏。
此時張小棟就站在他的身邊,聽到聲音,立即往旁邊躲了躲:“你著涼了就離我遠一點!”
話語中滿滿的嫌棄。
柳風楓一臉無奈:“我沒著涼,剛才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覺得鼻子有點癢。”
他撓了撓頭髮,抬眸凝望天空議論皎潔明月,目光漸深。
“別是有哪家姑娘在偷偷思念你吧?”張小棟忍不住打趣他說,“我聽說打一聲噴嚏,就是想念,兩聲就是咒罵.”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見營帳裡邊傳來一聲響亮的噴嚏聲。
是陸櫟在打噴嚏。
張小棟的態度發生大轉變,掀開帳子就走了進去:“陸哥,你是不是著涼了,要不是我請軍醫過來看看?”
他對待自己與陸櫟時截然不同的待遇讓柳風楓倍感不滿,但是瞧見陸櫟恍惚的神情以後,那絲不滿就化成了擔憂。
柳風楓同樣著急:“陸哥,明天就要上戰場了,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千萬不要硬撐才好。”
戰場上瞬息萬變,一點點小失誤都能讓人丟掉性命,所以他們都很緊張。
相較於他的情緒變動,陸櫟自己的反應就顯得平淡得多:“不是說,一聲是想念嗎,我只有一聲。”
張小棟與柳風楓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大笑起來:“那就是嫂子想念你了吧,對了,今天十五,正好是月圓的日子,外頭的月色也不錯,我們要不要去弄壇酒過來喝喝,正好可以說說話?”
陸櫟眉頭微蹙,對這個提議表示出意見:“明天要上戰場,喝醉酒不好。”
宿醉總是會引起麻煩。
“誰說喝酒就一定要喝醉了,喝兩杯酒助助興就好。”張小棟不以為意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肘碰了碰柳風楓。
熟料後者根本就不站在他這邊,笑著對陸櫟說:“陸哥說喝,我就喝。”
陸櫟無奈一笑:“好吧,就喝兩杯,千萬不能喝醉。”
張小棟歡呼一聲,讓他們先去河邊坐著,自己則轉身去取酒。
河邊是距離軍營不遠處的一處僻靜地方,彼處相對偏僻,而且視野開闊,是張小棟瞎逛的時候找到的好地方,如今正好能用來賞月。
陸櫟與柳風楓剛坐下不久,張小棟就端著酒壇子過來:“為了表示我對陸哥命令的聽從,我真的隻取了半壇酒。”
他還順便帶過來三個碗,每個人都倒了一半。
柳風楓懷疑他以權謀私:“為何我碗裡的酒最少,你碗裡的酒卻那麽多?”
“你自己的酒量好不好,心裡沒點數嗎?”張小棟毫不顧忌的挑出他的弱點。
他們兩個人吵鬧的時候,陸櫟的目光一直凝望著夜空。
更準確一點說,他是在凝望夜空中的明月。
“不知道京城有沒有下雨,她們在京城時,能不能看見這樣的明月?”他歎息著說。
聽他的語氣,柳風楓與張小棟就是再粗心,都知道陸櫟在思念遠在京城的親人,就停下了兩個人毫無意義的爭執,安靜坐在陸櫟身邊仰頭凝望夜空。
“我記得古人好像有句詩,叫什麽,什麽千裡.”張小棟撓了撓頭,似乎是在回想自己當初聽到的詩句,
他想說的詩句,正是陸櫟心裡所想的:“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張小棟一拍腦門:“對,就是這句詩,我差點就要忘記了。”
他說完話,目光下意識往柳風楓身上飄。
平時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就像是兩個冤家一樣,一旦揪到一個能說的點,立即就要狠狠嘲笑對方一邊,可如今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己犯了這樣一個錯,柳風楓竟然不為所動。
他仰著頭,眼眸中倒映出天空的明月。
陸櫟在想念安夏白與京城中的親人,柳風楓呢,不用多說,就知道他肯定實在思念陸柳兒。
夾在他們兩個人中間的張小棟,忽然覺得自己才是最淒慘的人。
“你們都在思念自己的親人,再不就是心上人,”他沉聲歎氣,一臉哀怨說,“我就不一樣了,我誰都不想。”
張小棟沒有心上人,這事兒陸櫟與柳風楓都是知道,可是他們不明白為何連家人都不思念。
“說起來,我好像很少聽到你提起自己的家人?”柳風楓皺著眉頭,“除了失散多年的弟弟,你就沒有別的親人嗎?”
張小棟點了點頭,臉上哀怨的神情更甚:“我本來有個養父的,可是前些年去世了,親生爹娘,也早就離開世間,除了那個失散多年弟弟,我真的沒什麽親人了。”
怪不得他如此執著的想要找到自己的弟弟。
陸櫟與柳風楓頓時開始理解起來。
“如今月圓時候,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哥哥,當初我們兩個人走散的時候,他好像才七歲,”張小棟受到刺激,仰頭望著夜空,忍不住碎碎念道,“當年家鄉鬧旱災,死了好多人,我跟他好不容易才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