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入包圍圈,又怎麽可能輕易逃得出去呢,陸櫟帶著手下的人試圖原路返回時,卻意外發現原本的路徑已經被人給堵死,他們根本不可能回得去,無奈之下,隻得在山谷中尋找落腳地點。
“情況如何?”張小棟慌張詢問,他身上雖然有傷,但是傷勢並不嚴重,比起自己的身體,他覺得情況更重要一些。
“路都被堵死了,我們不可能按照原路回來。”陸櫟神情凝重,目光不時撇過亂做一團的將士們。
身為軍隊的長官,不論身處情景多麽險惡,他都應該站出來做表率才是。
陸穎擰緊眉頭,站到將士們面前。
“我們的情報有誤,之前的斥候來報,說是山谷中隻駐扎著敵軍一支小隊,負責運輸糧草輜重,如今看來,那是他們故意引我們進攻的陷阱。”她低低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後道,“不論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我陸櫟始終會陪在諸位兄弟的兄弟,哪怕是戰死,也要一起。”
陸櫟家有妻兒之事,軍大部分人都清楚,如今聽來,真的令人感動。
“我們誓死追隨將軍!”將士們呼聲震天。
話這麽一說之後,剛才被埋伏時的滴落情緒一掃而空,軍隊的動作也相對快捷了一些。
他們一同撤退到山谷中一處易守難攻的地方,隨即開始策劃下一步行動。
計劃有變,他們遭遇埋伏,說明下一步的心動沒有繼續的必要,眼下最為要緊的一件事是衝出包圍圈,回到營地休整。
可是怎麽出去,就成為了擺在他們面前最大的難題。
眼見陸櫟的眉頭越擰越緊,一位將士站了出來:“將軍,我對這話周邊的環境相對熟悉,不如由我去向大軍求援吧?”
陸櫟眼眸一亮,但是很快又暗淡下去。
此時他們被敵軍包圍,小將士如果想回大營尋求緣故,跟孤身赴死沒什麽區別。
“不可。”陸櫟搖頭否決,“敵軍數目,以及大致分布范圍,我們都還沒有弄懂,再加上此地距離軍營有一段很長的路途,要是你去報信的話,可能沒到地方就——”
他不忍心繼續說下去。
“那我們在這裡等候又有什麽用處呢?”小將士挺直腰板說,“我們遭遇埋伏的事情,或許大營裡的人都不知顛,他們甚至還有可能以為一切都安原計劃進行呢,要是等他們發現不對前來支援的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小將士鐵了心要去送情報。
陸穎沒有說話,只是用凝重的神情向別人表明自己的心。
張小棟與柳風楓平時與他最是親近,這種時候,也是他們說話比較有用,於是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站出來。
“陸哥,反正我們乾坐在這裡也是等死,不如就讓他去試試吧。”
小將士連聲道:“我可以的。”
陸櫟被他們說服了,主要還是因為他自己現在也沒有什麽辦法,無奈之下,隻得同意小將士的建議。
“我們掩護你離開吧。”陸櫟決定幫他開路。
小將士卻說不用,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條繩子,把繩子一頭系在山崖邊的一棵樹上,另一邊系在自己的腰上,然後就順著陡峭的懸崖緩緩攀爬而下。
陸櫟等人默默站在原地,心中都在祈願他能平安,最好能夠平安送去消息。
“你流血了!”柳風楓忽然驚呼出聲。
張小棟離他最近,被嚇得最狠:“誰流血了?”
柳風楓沒有說話,只是手指一直指著他的肩膀。
張小棟這才發現自己肩上有道傷口正在緩緩往外流淌著血液。
沒感覺到疼,或者是因為情緒太緊張了才沒有感覺,張小棟抬手去抹,試圖阻止血液的流淌,卻發現血越抹越多。
“你別胡!”柳風楓嚇得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
相較於他的緊張,張小棟本人神情就要平淡許多:“不過是一道傷而已,當兵的人,身上哪能沒有幾道傷?你不用如此大驚小怪。”
目送小將士離開之後,陸櫟終於意識到這邊的異常:“出什麽事了?”
柳風楓的手緊緊按著張小棟的傷口,整個人無比緊張:“他受傷了,血一直在流,我估計是剛才救我的時候從馬上摔下來,肩膀不小心給磕到石頭上才會這樣的。”
殷紅鮮血一直從柳風楓指縫間冒出來,他額頭上冷汗直流。
“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正好帶了一些傷藥,”陸櫟從自己身上翻出來一瓶傷藥,正是之前老軍醫研製的傷口,如今用上正合適,就把它遞到柳風楓手裡,“你塗上這個,或許可以緩解疼痛吧。”
柳風楓連忙接過東西,打開瓶蓋挖了一點出來。
他本來想直接往張小棟傷口上抹一些來著,接過動作還沒開始,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空氣被撕裂的聲音。
再然後就是陸櫟的聲音:“你小心!”
小心?小心什麽?
柳風楓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往自己襲來,非但沒有選擇躲開,甚至還敢回眸凝望。
只見十步外,一支流矢正向他刺來。
他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在柳風楓呢個差點被流矢刺中之際,張小棟忽然爆喝一聲,然後把人給整個掀翻在地。
他們險險躲過一支箭,可還有第二支,第三支。
柳風楓瞪大眼睛看著張小棟,覺得胸腔忽然有種巨大的勇氣。
再有箭矢襲來時,他挺身幫張小棟給擋住了。
殷紅的血濺了張小棟一臉,他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你是傻子嗎,我需要你幫我擋箭嗎?”
平時被他如此擠兌,柳風楓一定會不服氣的跳起來跟他互懟的,可如今的他,只能躺倒在地。
羽箭刺在他的胸口,往常平穩的呼吸也漸漸開始變得微弱起來。
張小棟心痛如刀絞,就差沒落下眼淚來。
“我們現在藏身的地方,也被敵人發現了,還是先撤吧。”陸櫟當機立斷,在敵軍還沒徹底發現他們行蹤之前打算先行撤退。
可惜的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將軍小心!”有人大聲吼了這麽一句。
陸櫟神思恍惚片刻,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他想讓自己小心什麽,就聽見羽箭撕破空氣的生氣,再然後就是箭頭刺進皮肉的輕輕響聲。
痛覺,比它們都來得晚。
陸櫟低垂下臉,目光緊緊盯著胸口處刺出來的半截箭頭,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他就只能走到這裡了嗎?
沒有人可以回答他的問題。
遠在千裡之外的酒樓廚房中,安夏白原本在幫忙打下手,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打了個寒戰。
廚娘發現她的不對勁,立即關切詢問:“夫人,您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安夏白仰起臉,笑著搖頭說自己沒事。
身體沒事,生活上也沒什麽事,就是心裡空落落的,好像丟失了什麽要緊的東西。
針扎似的疼。
安夏白兩世為人,從未有過類似的感覺。
她拒絕了廚娘的關切,仍舊在廚房裡幫忙打打下手,因為酒樓客人眾多,有時候廚子們忙不過來,陸柳兒和墨思珉他們又不懂廚房裡的事情,就只能由她自己來。
手中菜刀熟練的切動,明明是重複過千百遍的動作,今天莫名做錯了。
憂心忡忡導致安夏白反應遲鈍,更是簡直導致鋒利的菜刀切到她自己的手。
疼痛在瞬間襲來。
不過還好,傷口不深,雖然流了許多血,但是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的影響。
負責包扎傷口的陸柳兒瞧見鮮血往外流淌,終於松了口氣:“嫂子,您平時閉上眼睛切菜的時候,都不一定會傷到自己的手,今天怎麽回事,不僅傷了自己,就連神情都這樣的恍惚?”
陸柳兒面露擔憂:“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此時的安夏白,就像是還本故事裡邊三魂七魄丟掉一半的人,就連表情都有點木訥。
陸柳兒徹底慌亂起來:“嫂子,你這究竟是怎麽了?”
安夏白聽到她帶著細微哭腔的聲音,立即回過神來。
“我沒事,就是昨天沒休息好而已。”她輕輕扯動唇角,對陸柳兒露出一個極為清淺的微笑來,“今天酒樓裡的事情,可能就要交給你自己來辦了。”
陸柳兒連忙點頭:“交給我吧,你不舒服回去休息就是。”
比起自己忙或是累,陸柳兒始終覺得安夏白的身體更為要緊一些。
於是安夏白離開酒樓的時候,她還在身後叮囑了一句:“若是不舒服,一定要記得去看看大夫。”
安夏白表面答應,實際路過醫館時,步子連停頓片刻都不曾有。
她自己的身體狀況,她最清楚,這種感覺不是身體的預警,而是不好的預感,陸櫟,或是家裡的兩個孩子出事了。
意識道這一點,安夏白再也不能讓自己以平常心對待這些事情,她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臨近陸家時,整個人就像是一陣風。
緊張的情緒,在她回到家,親眼見到安然無恙的小冬小雪之後,才堪堪平複些許。
不過很快,它們又被不該出現在陸家的人所擾動。
安夏白半蹙眉頭盯緊封百林,要不是因為兩個孩子就坐在他身邊,她差點就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了家門:“三皇子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家裡?你是不是有什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