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櫟歸來時候舉辦的慶功宴上,出了一個很小的插曲,如晴不慎喝多了酒,有些醉,便找到陸櫟說:“陸將軍,你什麽時候可以帶著我一起出征?當初來投奔的時候我們可都是說好了的,等到我在軍營學習得夠多了,陸將軍你就帶我上戰場,這些事,陸將軍你不會全都給忘記了吧?”
“這種事我哪裡敢忘?”陸櫟瞥了不遠處的沈崖一眼,見對方正在與一位小將士攀談,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就跟如晴說,“你現在不適合上戰場。”
明明人已經半醉,卻還有些意識。
如晴立刻抬腳去找沈崖,結果因為步子太過踉蹌,不小心撞到了安夏白。
猝不及防的動作讓安夏白驚呼一聲:“如晴?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如晴抬眸,或許是酒醉的緣故,她眼眸中有光芒閃動,也閃動著平日掩飾得很好的憤懣:“我想上戰場,可是陸櫟不讓我去。”
不遠處站著的陸櫟心念微動。
如晴與安夏白之間的關系一向很好,若是如晴有事,而且那件事還跟自己有關,那麽安夏白一定不會袖手旁觀,或許還會因為如晴的事多跟自己說說話,想到這裡,陸櫟心裡便閃過一絲竊喜。
他實在太想念安夏白了,雖然兩人現在經常能夠見到面,但是安夏白卻始終不願意與他多說話,不論陸櫟如何討好,如何認錯,安夏白硬是不多說一句,陸櫟這也是沒有辦法了,這會想到利用如晴與安夏白的關系這種昏招。
“或許是因為沈崖的關系吧,等會兒你問問沈崖去?”
如晴迷迷糊糊的去了,沒過一會兒,便把沈崖跟拉到了安夏白面前來。
“你,把你剛才說過的話全都給說一遍!”喝醉酒的如晴這樣對沈崖命令道。
沈崖一臉無奈的望向安夏白:“好,我再說一遍就是,你且聽好了。陸夫人,經過上次京城一事之後,我就這件事很仔細的想過,我覺得如晴既然想去戰場歷練,那就放手讓她去便是,左右我人也在戰場上,大不了就是一死,黃泉路上有個人陪伴也挺好的。”
安夏白沒想到沈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先是一愣,然後才神情複雜的問:“你這是真的想好了?”
沈崖笑著點點頭說:“我是真的想好了。”
他們在這邊說話的聲音並不低,想來陸櫟那邊應該也聽到了,安夏白心想如晴喝醉了,再加上之前她為了自己的事情跟陸櫟鬧過,現在去說不合適,便代替如晴去跟陸櫟說起讓她出征的事情,可安夏白沒想到的是,陸櫟竟然還是選擇了搖頭。
“如晴還是不能去,戰場上太多變數了。”
安夏白心中猛地升起一團火來。
明明人家夫妻兩個都不在意,陸櫟卻硬是要管,這是不是想太多了?
“方才沈崖在那邊說的話,你一句都沒有聽到?”
誰料陸櫟竟是面不改色的點了頭。
安夏白一下子就明白了,陸櫟不同意如晴上戰場,不是因為如晴是女兒身而擔心,更不是怕人死在戰場上以後不好跟沈崖交代,他估計是因為如晴之前為陸舒兒的事情與他爭執過的事情置氣吧?沒想到他表面看起來挺好的一個人,實際上辦起事卻是如此小氣性,這樣如何能夠擔起三軍主帥的重擔?
安夏白咬牙切齒的說:“如晴之前跟你鬧,不過是因為我,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別牽扯到其他人身上。”
她誤會了!
陸櫟唇角微動,想要跟安夏白解釋解釋,可話到嘴邊以後,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了。
該怎麽說呢,難道說自己故意為難如晴,是因為他想讓安夏白多跟自己說說話嗎?那安夏白會如何看待自己?
陸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索性便沉默下來。
殊不知他現在的沉默,與安夏白而言便是默認。
“沈崖都同意讓如晴去了,你就不要再阻攔了,男子漢大丈夫行事需要公私分明,這麽點小事,難道你都想不開麽?將軍,你回去以後得好好反省自己。”
陸櫟低垂眼簾,悶悶的答應了一聲。
他實在是討厭極了安夏白現在對他的稱呼,也不喜歡聽安夏白疏離的叫他將軍。
陸櫟想聽安夏白軟軟的叫他夫君,可這好像很難。
“我明白了夫人,我今後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安夏白臉上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一些,抬眸瞧見陸櫟低垂眼簾似乎是在想事情的模樣,安夏白心有不忍:“將軍,我知道你心裡也有氣,但是這氣萬萬不能帶到明面上來,你是三軍主帥,應該比我更能看清楚大局才是,今後不論是爭執還是別的什麽,我們的事情都由我們自己私下解決,不要帶到公事上,好不好?”
一聽到她放軟語氣,陸櫟的心就動了。
“都聽夫人的。”
安夏白得到滿意的答案,正要轉身離開時,身後忽然有一雙熟悉的手輕輕拉住了她的袖子。
她一回頭便撞上陸櫟忐忑的目光。
“夫人,你.”
安夏白不解的擰了眉頭,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陸櫟這種欲言又止的模樣,難道是心裡有事開不了口?若是這件事放在以前,安夏白一定會願意停下來的,用些耐心,用溫雅軟語把陸櫟給說動,然後吐出內心之事,可現在不行了,她心裡始終扎著一根刺,見到陸櫟的時候每每想到他曾經站在另外一位女子身邊,她這顆心便冷了。
陸舒兒不是善解人意,最會幫人開解麽?找她去袒露心事不就好了?
安夏白毅然決然的抽出自己的衣袖,借口有事需要處理,直接轉身離開了。
陸櫟愣愣的站在原地,明明身邊就是將士們喝酒劃拳的熱鬧氛圍,可他卻覺得像是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一般孤獨。
夫人現在連停下腳步聽他說兩句心裡話的耐心都沒有,這是不是意味著安夏白對自己的感情已經完全泯滅?安夏白是不是變心了?
年輕的將軍像是一尊雕像般固執的站在原地,目光則是追隨者安夏白的身影漸行漸遠。
不知道那邊有人跟她說了些什麽,她驀然停下腳步,然後對某處揚起一張笑臉。陸櫟的心情隨著那張笑臉漸漸收緊,他順著她的目光凝望而去,正巧見到南檜緩緩向安夏白所在的方向快步走來。
安夏白在對南檜笑?
意識到這一點,陸櫟的心像是墜入冰窟,渾身冰涼。
軍營生活便意味著休息是件難得的事情,即便昨天晚上大夥兒還端著酒杯大口喝酒慶功,第二天還是照樣得要爬起來演練,南檜作為操練軍隊的一把手,更是氣得比所有人都要早一些。今日的他仍在用過早飯以後便來到演練場,卻在那處意外發現有人比自己來得更早。
彼處安夏白正與一位士兵比武呢。
那位士兵剛進軍營沒有多久,招式武學都還不是很熟練,所以南檜覺得安夏白能贏,便站在樹下默默的看著他們。
結果比武途中不知道怎麽回事,安夏白分了神,新兵手上的武器便劃破了她手臂上的衣服。
見血了。
南檜直接就從陰影中走了出去。
那名新兵正因為自己比武的時候不小心把夫人給傷到了而驚慌呢,瞧見南檜過來,簡直就像是見到了救苦救難的菩薩一樣:“南檜將軍,我,我不是故意的!”
南檜瞥了一眼安夏白的傷勢,在肩膀上,而且不是很深,便抽空拍了拍小將士的肩膀說:“不妨事,我帶夫人去軍營那邊走一趟便是。”
比武哪有不受傷的?南檜並不是很在意。
因為安夏白的狀態不太好,再加上傷口處不斷流血,南檜便扶著安夏白往軍醫營帳的方向走。
“你剛才比試的時候分心了。”南檜淡定的陳述事實。
安夏白半低眼簾說:“有點心事。”
南檜又不是瞎,自然看得出來她在為陸櫟的事情心煩,他有些搞不明白,為何兩個深愛的人要互相傷害,明明陸櫟對安夏白也是同樣的在乎不是麽?
他本想勸勸安夏白把話說開,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自己不過是她的一個義兄而已,有什麽資格對她的私事做出評論呢?是非對錯,都讓他們自己來算計吧。
兩人一路來到軍醫營帳,恰好軍醫們都不在,只有卜郞一人迎上前來。
“其他人呢?”卜郞本想過來察看安夏白手上的傷勢,可南檜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見他走近,便用自己的手掌把人給擋住,然後冷著一張臉對卜郞說,“不要你給她包扎,讓其它大夫過來。”
卜郞站在旁邊,臉上很是尷尬:“可是其他大夫都出診去了”
沒有戰事的時候,軍營裡的軍醫們便會離開軍營去南淮城中,或是離開南淮城去給附近的百姓治療疾病,軍營裡隻留下一兩個大夫那也是常有的事。
南檜略一思忖,接受了這個事實。
“那你取來紗布,我給她包扎便是。”
這話一出口,安夏白便驚訝了,因為之前陸舒兒與陸安的事情涉及到陸櫟本人,所以對他們的懷疑都是放在暗地裡進行的,根本就沒有往外透過口風,她沒想到這種情況下,南檜竟然會對卜郞有懷疑。
是因為卜郞實在太可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