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崖在皇宮門前跪了很久,最後還是華杍旗擔心他再跪下去身體會受不住,硬把人給打暈抗回將軍府的。
床上陸櫟還昏迷未醒,轉頭又看到雙眼緊閉的沈崖,安夏白呼吸一窒。
“沈崖這是怎麽回事,出事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回來的時候就暈倒了呢?”
華杍旗先把人給放到床上,這才轉頭稟明情況。
得知如晴可能死在牢獄之中,安夏白再忍不住心中的傷悲,驚慌自責過度的她,直接趴在昏迷的陸櫟身上哀哀痛哭起來,淚水不住從眼角流淌,沒多久就沾濕陸櫟的衣襟,連帶著她的頭髮也被淚水給打濕。
如晴遭遇這種意外,歸根究底是被她和陸櫟拖累,萬一事情真像王鎮說的那樣,人死在牢裡,以後她怎麽面對沈崖?
安夏白越想,就越收不住哭聲。
許是她的悲傷觸動上蒼,又或者是她的哭聲太大驚動了夢中人,陸櫟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眯著眼睛沉默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現在自己不在牢裡。
而安夏白就趴在他的身上哭泣。
哀哀的哭聲讓陸櫟心痛如刀絞:“夫人,你不要哭”
醒了!
安夏白猛然抬頭,視線對上陸櫟的眼睛時,整個人都被欣喜若狂的情緒所淹沒:“夫君你終於醒了,你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有多麽擔心你。”
“我知道,”陸櫟努力伸出手去摸安夏白的臉,順便把她眼角的淚痕擦乾,“我在牢裡的時候也很擔心你。”
陸櫟醒來,說明他身體的恢復不過是時間問題,眼下還有另外一件要緊的事。
“夫君,你有沒有見過如晴?”
這個名字讓陸櫟渾身一顫,接著開始不由自主的咳嗽起來。
如此反應,說明如晴在牢裡確實胸多吉手!
“夫君,你快說呀,如晴她現在究竟怎麽樣?”
安夏白著急的追問著,卻也沒有喚來陸櫟的立即回復,他的目光先是在房間裡巡視一圈,確定沈崖不再場之後,才緩緩說出如晴在牢裡的遭遇。
當時他的牢房跟如晴的牢房不遠,兩個人偶爾還能說兩句話來著,中間不知道怎麽回事,如晴突然感覺到很不舒服。
牢裡的官差都沒當回事,甚至還有人覺得如晴是裝的,就狠狠打了她一頓。
“如晴她好像是流產了,”陸櫟皺著眉頭,似乎有點不忍心,“我不太清楚女人的事,但是我親眼看見她被打以後地上有一灘血跡,而且她表現得非常痛苦。”
如晴的絕望只有她只能能夠明白。
現在他們稚嫩體會到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點,這讓安夏白萬分自責:“那後來她人呢?”
陸櫟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如晴被打不久後就被官差拖走,從此他再也沒見過她。
或許如晴真的像是王鎮所說的那樣,承受不住牢房的惡劣環境,於是死在牢裡了。
就在將軍府裡的一堆人為如晴的可能遭遇感到萬分悲痛時,南檜正跟著兩名官差緩緩往城郊走去。
他是意外碰到的他們,一開始南檜只是路過,偶然間聽到官差談論牢裡犯人的事,他們惋惜的說麻袋裡的姑娘原本還有氣,結果王鎮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硬是要把人拿去丟掉,他們覺得麻袋裡的年輕姑娘很可憐。
但是同情歸同情,他們卻一點救人的心思都沒有。
王鎮可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要是惹怒他們,估計自己的飯碗要丟!
南檜從路人口中聽說沈崖跪在皇宮前要見如晴的事,便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心,跟著官差一並來到城郊。
等他們把麻袋扔在亂葬崗後,南檜就衝上前。
打開麻袋一看,裡邊躺著的人果真是如晴。
她現在情況非常不樂觀,渾身發涼不說,氣息也很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南檜不顧身上傷勢,咬了咬牙直接把人給背了起來。
彼時天色已晚,亂葬崗附近聚集許多野狗,那些習慣食用人手的野獸瞧見南檜把今天的食物給背起來,眼看就要走人,紛紛低鳴著圍攏過來。
它們的眼睛在月光照映下,宛若一對對明亮的綠寶石,看得人心底發涼。
南檜這麽多年縱橫黑市,卻也沒碰到過這等派頭,瞧見野狗群圍過來,怕是有的,但是想到自己背上背的人命,恐懼就化作雲煙消散而去。
“滾開!”他一腳把緩緩逼近的野狗踹開。
野狗群為此恐懼似的往後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又圍攏了過來。
因為數量龐大,他們圍攏過來攻擊南檜的時候就像是潮水,一邊跟野狗搏鬥還有一邊保護如晴的南檜,漸漸處在下風。
不過他最後還是憑借自己的狠毒離開了亂葬崗。
如晴跟他有過一面之緣,他不知底細,只能把人給送到酒樓,恰好這個時候賈佳正準備關門離開,轉眼看見渾身是血的南檜時,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要不是因為賈佳是習武之人,承受能力相較於其他姑娘相對強大一些,這個時候已經尖叫起來。
“你怎麽把自己——”
不等賈佳問話,南檜背著人往門裡闖,期間還讓賈佳看了如晴的臉。
她還活著!
賈佳心中歡喜難以言喻:“二樓有房間,你跟我來!”
他們把如晴送到二樓安置下來之後,賈佳立即下樓讓人去請大夫過來,順便命人去將軍府跟安夏白等人報信。
為如晴的事他們已經擔憂整整一天了,如果他們知道如晴還活著,一定會高興!
賈佳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完畢,這才偷到空閑去問南檜情況,譬如如晴是在哪裡被發現的,還有哦南檜身上的傷和血究竟怎麽來的。
南檜一一回答。
“你的傷口好像很嚴重,要不要我先幫你包扎一下?”賈佳擔憂的目光望向南檜身上的傷口。
眼看她就要動手取藥,南檜皺著眉頭搖頭。
“不用,我要走了。”南檜說罷,直接站起身來。
“怎麽能現在就走?你身上的傷還沒處理呢,萬一感染可怎麽辦?”因為心急,賈佳也跟著站了起來。
她要是不說這事還好,一說這事,南檜就感到窩火。
想他當年縱橫天下,大軍裡取人首級都像是如履平地,如今碰到這些野狗,竟然被咬成這個模樣!
一定是最近疏於練功害得,他得回去努力一會兒,不然以後就連野狗都打不過了。
南檜做事從不與人商量,與賈佳招呼一聲之後,任憑對方怎麽挽留,他轉身就走,沒過一會兒就消失在夜色中。
安夏白與大夫是同時過來的,一並過來的還有被拍醒的沈崖,安夏白尋思著沈崖擔心如晴,估計醒來第一時間就想要察看她情況,便狠了狠心把昏迷的人給拍醒,然後才匆匆趕過來。
瞧見如晴蒼白的臉色,沈崖心痛如刀割。
“大夫,她人現在究竟怎麽樣?”他焦急的目光望向大夫。
很難想象平時那麽穩重的一個人,竟然也會有驚慌失措的時候,如果如晴現在醒轉過來,說不定要嘲笑他。
可沈崖現在不在乎這些了。
大夫在眾人的目光中顫顫巍巍的把脈,最終得出結論:“這姑娘虛弱昏迷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流產,再加上沒休養好,以後好好養養就沒事了。”
“確定她不會有生命危險?”安夏白連忙追問。
得到大夫肯定回復之後,她才稍稍放下心。
可這時的沈崖淡定不了:“你說什麽,流產?!”
與如晴關系曖昧的人只有他一個,如晴失去的孩子毫無疑問是他的親生骨肉!
大夫被他的反應嚇到,囁嚅著說:“脈象顯示,確實是流產導致的虛弱。”
沈崖開始渾身發抖起來。
高興的是如晴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難過的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歡迎這個孩子,他就已經永遠離開。
沈崖的心疼得像是放在油鍋裡煎熬煮炸,他拉著如晴的手喃喃重複著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此時此刻,所有安慰於他而言都太過蒼白。
安夏白等人看著他傷心難過的模樣,心知安慰無用,便決定給他們留下一個獨處的空間。
人依次退出房間,沒一會兒房間裡就剩下沈崖與如晴兩個人。
就在此時,賈佳看見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華杍旗也來到酒樓了,但是他好像顧忌著什麽似的,根本就不敢進門,隻敢站在門外徘徊。
賈佳又好氣又好笑,轉頭去取來自己的如意枕,隨後快步走到華杍旗的身邊。
“這些天在牢裡,你有沒有受傷?”
華杍旗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先是怔愣片刻,然後才靦腆的搖頭說不,他甚至還客氣的跟賈佳說了一句多謝關心。
像他這樣的人,要等他開竅並主動告白,估計要等幾百年吧。
賈佳懶得等,於是決定主動出擊。
“你不知道你被抓進去的時候,我有多麽擔心你,日夜睡不著,直到今天聽說你平安出來,我才安心。“
此言一出,華杍旗的呼吸都要停滯了,說話都忍不住結巴起來:“你你為何要擔心我?”
話剛說完,他就有種咬掉自己舌頭的衝動。
“還能因為什麽,當然是因為我心裡有你。”賈佳笑著眨了眨眼睛,趁他沒注意一把吧如意枕塞到他手裡,“這如意枕,你可一定要收好了,它可是我送給你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