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看方振不順眼,試圖趁機挖苦方振的人,也因為禮王的話沉默下來,眾人都在猜,此時禮王究竟對方振抱有什麽態度,包括方振自己。
“你先回去休息吧,”禮王沉默片刻,猛然抬頭對方振微微一笑,“從凌城都京城,一路走來想必也不容易,舟車勞頓肯定累了,方將軍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等到養好精神再來討論這些瑣碎的小事吧。”
此言一出,除了方振外,所有人都露出竊喜的表情。
明面上看,禮王讓方振先回去休息,是體恤他趕路辛苦,實際上卻是對他失去信任。
必定是因為對方振抱不滿,才會趕他離開王府的。
之前被方振壓了一頭始終翻不過身來的人,此時好像都看見了希望。
只要方振倒下,他們就能夠被禮王給重用了。
而故事的主角方振,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難過,反倒是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就好像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他身上一般,讓他變得呼吸困難,就連情緒都變壞了許多。
“屬下告退。”
方振說罷,直接轉身離開禮王的客廳。
禮王向來喜歡花草,愛學文人志士養花種草,就連客廳前邊的空地上也種了不少名貴的花朵,此時正是花期,花開正好。
若是以前,方振必定會昂首挺胸,甚至在經過花圃時停下一會兒賞賞花草,可如今不一樣了。
現在的他不僅不願意在禮王府多停留片刻,甚至還希望自己能夠長出翅膀趕緊離開此地。
跟過街的老鼠有什麽區別呢?
方振在心裡默默把自己從頭到腳都給嘲諷了一遍,因為太過投入,出門之時竟然沒有注意到面前的人,以至於被對方給撞倒。
他摸索著從地上爬起來,隨後擰著眉頭打量眼前的人。
那是一個十分面生的年輕人,身形雖然瘦弱,卻穿著一身勁裝,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你撞我做什麽?”
年輕人怒氣衝衝的看著方振。
“沒注意而已。”向來被禮王寵信的方將軍怎麽可能會對一個不知來歷的年輕人低頭呢,明明是他先撞到的人家,卻表現得理直氣壯,好像被撞的人是自己一樣,不僅沒有的道歉,甚至話語中還有一些責怪年輕人站在路中央是在故意擋路的意思。
年輕人火氣盛,被方振這麽一挑唆,立即開始暴怒,握緊拳頭就往方振身上砸。
方振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怔愣了一會兒。
就是這片刻的功夫,年輕人的拳頭已經砸在了他的腦袋上,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接一陣的眩暈感。
堂堂一個將軍,在京城的街道上被一個不知來歷的年輕人給揍了一頓,這件事說出去估計沒有幾個人敢相信,但是它就這麽真實的發生在了方振的身上。
一直到年輕人吐了口口水在身上,方振才恍然明白過來,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你!”
年輕人冷笑一聲,鞋尖踢了踢方振的手臂:“不服氣是吧,呵呵,若是不服氣,那你就站起來跟我打一架如何?倘若你真的可以站起來的話。”
而此時的方振,被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當這麽多人的面被一個年輕人狠狠按在地上打了一頓,這件事情讓他的心情十分崩潰。
就在方振為自己的遭遇感慨憤恨時,凌城軍營之中,安夏白正端著茶水緩緩穿行,偶然間路過訓練將士的場所,她便停下了腳步。
是南檜在練兵。
說來令人詫異,或許時間真的有天賦這一說吧,否則南檜原本作為一個殺手,在進入軍營之中也不應該成為優秀的將領才是,他的表現去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不僅可以帶兵打仗,就連訓練將士都很是拿手,安夏白不止一次的聽李文峰誇讚南檜有練兵的天賦。
若是自己的訓練也可以由南檜來就好了。
許是因為安夏白凝望的目光毫不收斂的緣故,向來謹慎的南檜注意到她的到來,連忙放將士們休息片刻,自己則是一路小跑跑到安夏白的面前。
李文峰是他的義父,安夏白自然也就是他的義妹,對這個頗有智慧的女子,南檜還是很欣賞的。
“陸夫人,你怎麽來了?”
“別叫我陸夫人,”安夏白笑眯眯的搖頭說,“你拜父親為義父,按照輩分來說,我應該是你的妹妹,叫夫人豈不是很疏遠?叫我夏白就好。”
一向冷血無情的人,這種溫情時刻竟然有一點不好意思。
“好吧,我就不為難你了。”安夏白對南檜現在的心情還是能夠理解的,“稱呼什麽的,以後再慢慢改過來便是。”
她一邊說,一邊揚了揚自己手中的茶水與糕點。
“聽說你在操練士兵,我過來看看,順便犒勞一下兄長。”
南檜忙不迭說了聲謝謝,話音剛落才意識到不對,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一連串的動作引得安夏白忍不住彎了眼眸。
“這是我新做的茶點,你試試味道如何?因為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我便選了甜的,若你覺得太膩味,下次我換個口味帶過來。”
“不用了,其實茶點什麽沒有必要的”
南檜試圖拒絕安夏白的好意,可話還沒說完,便聽到安夏白含笑開了口。
“這茶點其實也不是隨便送的,我有件事想要讓兄長幫忙呢。”
南檜一聽來了精神,安夏白是李文峰唯一的女兒,自己受李文峰大恩,她也就是恩人的女兒,有這層關系,她提出什麽要求南檜都會答應:“有事你直說便是,只要我能夠做到的事情,絕對不會推辭。”
見對方態度如此鄭重,安夏白自己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想練武”
南檜一口茶水差點嗆到自己。
他緩了好一陣兒,才緩過氣來,像是懷疑自己聽錯話一般,他擰著眉頭追問安夏白:“我剛才沒有聽錯吧,你想學武?”
安夏白緩慢卻堅定的點了點頭。
她真的想要學武,當日在楊曉庫房中翻出盔甲,又找到趁手的兵器之後,安夏白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軍營中所有能夠教導她的人都被她想了一遍,最終又全部被排除。陸櫟平時要忙軍營大事,還要謀劃與管理凌城,她不能去打擾。柳風楓與李文峰更是不行,前者與陸柳兒好事將近,後者正是需要好好修養的時候。
安夏白思來想去,覺得只有南檜一個人可以幫忙。
方正他平時要操練軍隊,這麽多人中加上自己,應該也沒什麽事吧?
“可以麽?”安夏白小心翼翼的問。
“這根本就不是可以不可以的問題,而是為什麽的問題。”南檜用眼神把安夏白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始終不覺得她應該成為一個習武之人。且不說她的身體適不適合練武,單說家庭,她可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應該多在家中陪伴孩子才是。
“陸將軍知道你想習武的事情嗎?”
“夫君知道。”安夏白笑著點點頭,“他不僅知道我想習武,還知道我打算跟他一起上場的事。
南檜險些又被嗆到。
若不是因為安夏白臉上的表情十分認真,他真的會以為安夏白是在開玩笑。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神情凝重的問安夏白:“你真的已經做好決定了?”
對方的回應仍然是點頭,明顯早就做好了決定。
既然如此,南檜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既然你決定要練武,而且已經跟陸將軍商量好了,那我就教你。從明日開始,我便教你簡單的擒拿手法,這些初級手段雖然在真正的戰場上用不到,但是可以給你打一點基礎,還有就是平時遭遇危險的時候也可以用來保護自己。不過你得做好心理準備,習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明白,我已經做好吃苦的準備了。”
安夏白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好像都被火焰點燃一般,心情激動到沸騰。
她猛然站起身,在南檜驚訝的目光中迫不及待的說:“不用等到明天了,我們今日便開始訓練吧,來的時候我跟夫君說過會晚一點回去。”
看來她真的很想練好武術啊。
南檜愣了愣,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
雖然不明白安夏白為何突然癡迷於練習武術,但是南檜還是拚盡所能,他用了幾天時間,把武功中基礎的部分都教給了安夏白,原以為這幾套方法能讓安夏白練上好一段時間,結果沒兩日,安夏白又來找上了他。
南檜有些驚訝:“上次教你的那幾個招式,難道你都已經學會了?”
安夏白笑著點點頭:“我得空的時候就練,有時候夫君回來,看到我的招式哪裡不對,偶爾會指點一下,所以進步得有一點快。”
這豈止是有一點快,分明就是非常快,想當初南檜連這些基本招式,也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呢。
或許世間真有天縱奇才吧,安夏白的天賦之高讓南檜頗為咂舌。
許多一般人練好幾個月都練不會的招式,安夏白輕輕松松就能夠學會,而且還能熟練應用,她的種種表現,讓南檜每每見到人時,都會忍不住感慨一聲:“果真是虎父無犬女啊,若是夏白生為男子,早早開始練習武術的話,現在說不定會成為名鎮一方的高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