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祁瑾煜的問題，陸路只是悠然一笑，“我既然今天敢說，那麽就一定有那個把握，祁大人又何須多費口舌來這麽一問。”

  這話說的直接，夏立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祁瑾煜的神情，生怕陸路將對方惹怒。

  然什麽都沒發生。

  祁瑾煜淡淡地眯了眯眸子，忽然輕笑，“我倒看不出安定世子身上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居然能動用上你做他的幕僚。”

  “這就是我的事了，以目前情況而言，其實我們兩方根本無需怒目相對，敵人只有一個，與其互相廝殺，不如像之前那般合作一樣，互取所需。”

  這也是他今天過來的目的。

  “慢著，現在是確定要對付的人是辰王武鉞對嗎？”夏立問道 。

  這二人說話太過彎彎繞繞，她是個直性子的人，隻想用最簡單的方式完成任務。

  “差不多。”陸路微微點頭，隨後神情又變了變，“不過準確來說，我們要對付的卻不止一個辰王，而是辰王背後的勢力。”

  說畢，眼神不自由主地朝祁瑾煜那邊瞥去。

  這個暗示如此明顯，夏立怎看不出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你是說……祁大學士他們。”她愣了愣。

  她雖不是很在意朝廷黨派之爭，但也知道各個皇子身後都有支持他們擁簇他們的人。

  以祁大學士為首的文官們向來以辰王為核心股。

  話已至此，祁瑾煜知道的一些事自然也不好再瞞著在座兩人……準確來說只有夏立一人。

  他抬眼道，“陸路說的不錯，這些日子我一直在金吾衛無所事事，並非真的是皇上信任京兆府的人，進而忽略了我，更多的是上次賢王一事後，皇上懷疑連我都卷入了黨派之爭，這才讓我休息幾天，而我父親祁順接著皇上病倒之時，聯合其他文官又提了立儲一事，想來目前的這種情況他們心中早有盤算。”

  至於那些案情，恐怕也是為了分散莫道然的注意力。

  最好是等到對方精疲力盡之余除掉對方。

  這次的護城河的毒素就是最好的一個解釋。

  “如果這一切真的是祁大學士盤算好的結果，那……這麽多條非京城的性命，被徹查之後，恐怕罪名不小。”夏立瞥了祁瑾煜一眼。

  “所以。”祁瑾煜出聲，“這件事我會先回去問清楚，等到問清楚之後，再盤算下一步該如何走。”

  他的確與祁順理念不合，一直以來二人也從未向尋常父子般相處過，但一碼事歸一碼事，祁順一直以來的思想是很頑固腐朽，可也僅此而已，像那種叛變謀反之事，給他是個膽子他也不敢做不會做。

  “行。”陸路點頭，這是祁瑾煜的事，他無權插手也無權過問。

  比起這個，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祁大學士的事情可暫且放置不管，但辰王那兒畢竟的做出一個抉擇，若還任由他們肆意妄為下去，下次可就沒這次這般好對付了。”

  “你的意思是……”

  “還記得那個姑娘嗎？”

  夏立眉頭微微一皺：“姑娘？”問是問這麽問，心裡卻大致有了個目標。

  不會，說的就是那日給青衣遞來辰王印章的梅香姑娘吧。

  但這件事明明只有她知道，梅香姑娘本人知道，外加青衣知道，陸路又是怎麽知道的，甚至連祁瑾煜都不知道。

  注視著陸路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思，“如果是我想的那位姑娘的話，我的確還記得，但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怎麽知道你不用管，你明日將那姑娘喚來，我有話要對她單獨說。”

  “單獨說？”夏立挑起一邊眉。

  “怎的，不行嗎？”

  當然不行！

  誰知道他肚子裡頭整天冒著怎樣的壞水，萬一三言兩語之間把那姑娘策反了，她要找誰說理去，夏立道，“要見姑娘可以，但是我必須得在現場，而且你們見面時必須得在我給你的地方。”

  “那便算了。”陸路聳聳肩。

  “你……這就是你作為一個合作者來找我的態度嗎？”夏立氣憤不已，這不過才幾句話，就放棄的這麽快，陸路是吃定有些消息只有他自己知道嗎？
  她氣勢洶洶還想再說些什麽，張口之際被祁瑾煜攔下。

  “罷了。”他開口道，“我知道他找她要做什麽了，他若是不說，那我們自己處理便是。”

  “真……真的？”夏立收斂了方才的氣勢，愣愣地問道。

  她師傅這麽厲害的嗎？
  這已經到了什麽都不用問光憑神色就能知曉問話的地步。

  不過夏立還真信了這個說法，探視了一眼陸路的神情，察覺到對方有一瞬間的失神後，跟著祁瑾煜離開了這裡。

  ……

  回到半仙館，還沒坐下，夏立便立馬開口道，“到底是什麽事啊，讓陸路那麽神神秘秘。”

  祁瑾煜沒有急著回答，淡然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後又給夏立遞了一杯，示意她坐下。

  夏立沒有辦法，撇撇嘴角捧著喝了一口，因為分神不小心被燙到後又連忙將茶拿開，“師傅，陸路賣關子也就算了，你怎麽也學著賣關子。”

  這一天天盡不學著些好的。

  “不知道。”祁瑾煜悠然的抿了一口茶後，淡然道。

  “……？”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像是讀懂了她內心的話，祁瑾煜對她勾唇一笑，眼角眉梢透露的並非緊張而是一抹看著就讓人無比安心的瀟灑，“我方才說那話不過是哄騙他而已。”

  調整了自己的姿勢，使自己坐的更舒適些，夏立皺起了眉頭，“哄騙他？為什麽。”

  “你沒看出來嗎，陸路對自己一直以來有著一種非凡的自信，而我的剛剛的那個做法便就是為了打壓他的自信，談判有時候注重的不是資本，而是氣勢，你越是氣勢落後他便越是高高在上，因為他覺得自己手中握有你沒有的砝碼，但如若你氣勢高昂了上去讓他自我產生懷疑，那麽接下來佔據主導地位的便是我們。”

  換句話說，既然陸路一開始就想著要找他們合作，那麽這個合作就一定意味著對他起著某種重要作用。

  因為夏立太過急切，把自己的姿態放低了，陸路才會那麽時不時的吊吊她的胃口，想要從她身上謀利。

  現在可不一樣了，祁瑾煜的這一招“空城計”可以說是擊潰了陸路自以為是的局面，只要他們等得起，到時候可就輪不到陸路要跟他們來回講價，說不準還要自趕著上來求取他們的幫忙。

  “原來如此。”明白過來的夏立點點頭，她歎息道，“唉，其實我也說不準陸路到底怎麽了，我本以為他一開始跟著安定世子就是大概為了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就可以收手了，目前按這局勢來看，估計和他還有得耗。”

  “不必著急，是敵是友，我們現在不必辨認的那麽清楚，他方才不是也說了嗎，如今有個共同的敵人辰王，比起其他，我覺得我們現在更需要的還是找到那位梅香姑娘，你知道她居住在哪兒嗎？”

  “這……”卡殼的夏立。

  這她還真不知道。

  不過，她眼珠子轉了轉，想了想梅香姑娘的職業，她覺得有一個人可能會知道。

  “罷了，等你找到她後，在與我說，我現在要回祈府一趟。”

  “是為了祁大學士的事嗎？”

  祁瑾煜頷首，“沒錯，我要好好問問他知不知道這些事，以及對於這些天來附近的案情到底是什麽看法。”

  夏立勸解道：“祁大學士脾氣不好，又一向與你不和，你問話的時候也要注意方寸，別太過激怒了他。”屆時父子兩的矛盾一觸即發，只怕事情會更加棘手。

  “這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

  留下這一句話，祁瑾煜便離開了。

  夏立也沒繼續在半仙館坐著，她在腦海內盤算了一下那人現在可能會處的位置，想了想快速朝那地走去。

  “雲鄴。”蠻是酒香的怡紅院中，美人笑聲此起彼伏，夏立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從一窩蜂的美人中將此人揪了出來，“嘖嘖，許久不見，你果然在這裡逍遙。”

  “喲，夏立。”雲鄴手中晃著一把折扇，看到來者是夏立後，臉上多了幾分調侃的神色，“真是稀客啊，嘖嘖，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嗎，居然還有那個閑情逸致來找我。”

  “沒空和你貧嘴，我來是有正事來找你，你幫我找出一個人來。”

  “找人？”雲鄴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似的，“誰不知道咱們安定郡主夏半仙的手裡最近開了個情報局清風樓，整個京城的消息都快被你家承包了，區區找人一個小事居然還要你親自過來勞煩我。”

  知道這人十句有九句都是廢話，夏立選擇性無視了對方後面那麽一大串，開門見山道，“一位名叫梅香的美人，你可曾見過？”

  “梅香。”雲鄴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有些耳熟。”

  “在哪兒？”夏立眼前一亮。

  其實她隱隱約約記得當初對方自我介紹的時候是有說自己來自哪兒，奈何那時夏立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那個印章身上，根本都沒記得多少對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