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

  國債局。

  唐儉親自坐鎮，卻依舊心裡忐忑不安。

  畢竟，這一把賭的有點大。

  有人要搞國債，這直接影響第二期國債的發售。

  因此，按照李易歡的策略，兌換國債的人猶豫了。

  不過，士族門閥卻沒有猶豫。

  似乎，這其中醞釀著什麽陰謀。

  這是一場朝廷與五姓七望的再次較量。

  確切的說，是陛下與五姓七望的較量。

  曾經，陛下基本上都輸了。

  半天過去了，表面來看，局勢得以控制。

  “老夫進宮一趟！”

  唐儉見時機差不多了，不會再出亂子，決定進宮找李二陛下商量對策。

  今日，李二迎接三軍歸來。

  五姓七望這時節發難，當真是挑了一個好時機啊。

  長安上空，似乎有一股看不見的硝煙在彌漫。

  ……

  趙國公府。

  管家出去沒多久，又匆匆來報。

  李承乾還在此。

  管家卻沒有避諱，在長孫無忌的示意下，當著李承乾的面，將趙國公府得到的消息，詳細闡述。

  長安之外，也出現了兌換國債的浪潮。

  為了更好的發行國債，國債局分局在大唐也遍地開花。

  基本上，每個州府都會有一個國債局分局。

  長孫無忌聽完，臉色都綠了。

  李承乾也臉色也有點尷尬，並且難堪。

  長孫無忌揮揮手，讓管家下去，對李承乾道：“高明，你以為長安兌換國債的人，也是舅舅指使的嗎？”

  李承乾低頭，沉聲道：“不敢！”

  竟然是這兩個字——不敢。

  你是不敢這麽想，卻又不得不這麽想？

  長孫無忌呼吸以窒，一個趔趄，差點沒一腦袋扎地上。

  失控了！
  老夫在下棋，卻大意失荊州，被人當作了棋子。

  瞧瞧，果然如看不見得幕後黑手所料，連他的太子外甥都誤會他了。

  再怎麽說，李承乾是太子。

  國債，關乎李二的大計。

  作為太子，自然和他的皇帝老子是綁在同一輛戰車上的。

  這個舅舅搞大哥，他沒太大意見，甚至喜聞樂見。

  破壞國債大局，就過分了吧！

  李承乾剛才“不敢”二字，也是一種明確的態度。

  指責長孫無忌？

  他還不敢如此。

  在某種程度上表示不滿，這一點還是要做的。

  長孫無忌陰沉著臉道：“高明，舅舅只是想在長安下一盤棋，讓陛下對這個私生子生處一點不滿。”

  “而後，徐徐圖之，逐漸讓陛下遠離這個私生子，徹底消除他對你的威脅。”

  “但是，長安城的風波，卻與老夫無關！”

  砰——

  長孫無忌狠狠一拍桌子。

  “敢把老夫當作棋子，老夫讓你死！”

  這句話，說的陰沉冰冷。

  李承乾驚呆了。

  舅舅喜怒不形於色，滿朝文武找不來城府這麽深的人。

  如今，竟然失態了。

  可見，其內心的羞憤。

  他！
  趙國公！
  長孫無忌！

  人稱老狐狸！
  被別人陰了！
  叔可忍，嬸不能忍！

  長孫無忌起身，囑咐道：“高明，舅舅知道你買了國債，無論你買了多少，這次國債會不會失敗，作為當朝太子，你都必須把國債爛手裡！”

  李承乾明白這話的深意。

  無論何時，作為太子，必須與陛下站在一起。

  “老夫這就進宮！”

  ……

  甘露殿。

  犒勞三軍結束，李二就回來了。

  李君羨稟報。

  國債出事了。

  長安出現了兌換國債的浪潮。

  所以，房玄齡就被李二提前派出去，找李易歡了。

  目前，事態得以控制。

  但是，長此以往，只怕這次兌換浪潮，會席卷整個大唐。

  剛回來沒多久。

  李君羨又來稟報。

  “陛下，長安城外也傳來兌換國債之事。”

  咯噔——

  李二心裡一涼。

  果然，有人迫不及待了。

  這就對朕的國債動手了？

  想起李易歡提出國債此物時，講到的最關鍵的三個字——公信力。

  國債，就是以朝廷的公信力作保。

  所以，國債此物，只需成功，不需失敗。

  一旦失敗，朝廷的公信力就崩塌了。

  當時。

  李易歡還再三告訴在場的程咬金，讓他轉述陛下。

  國債有利有弊，風險與收益並存。

  切不可被利益蒙蔽雙眼。

  否則，國債必定失敗。

  屆時，損失的公信力，可就回不來了。

  當時，李二也內心一番掙扎。

  出於對李易歡的信任，更多的是戶部缺錢少糧，他又想剿滅梁師都，意欲明年出兵突厥，一雪渭水之盟的恥辱。

  最終，就拍板了。

  如今，怕什麽，來什麽。

  這時。

  太監匆匆來報。

  “陛下，戶部尚書唐大人，還有右仆射長孫大人求見陛下。”

  李二收拾一下焦急的臉色，恢復古井不波之色，淡淡的道：“準！”

  李君羨適時的回到暗處。

  唐儉和長孫無忌一同進入甘露殿。

  兩人神色憂慮。

  還沒說話。

  李二就道：“你們不用說了，朕都知道了。就說說這事兒怎麽應對。”

  唐儉和長孫無忌對視一眼。

  長孫無忌謙虛一笑，道：“唐尚書先請。畢竟，這屬於戶部之事，老夫不便於先說。”

  唐儉：……

  老陰比！
  這三個字，還是偶爾和李易歡聊到朝中的大佬，聽李易歡這麽評價長孫無忌。

  唐儉深切體會到了這三個字形容的準確性。

  他沒空懟長孫無忌，對李二拱手道：“陛下，當初發行國債，戶部的重中之重就是保證國債的盈利。”

  “此事，戶部並沒有什麽披露。”

  “但是，這一點購買國債的人，定然是不曉得的。所以，他們才會想要不惜放棄日後的盈利，也要等額兌換國債。”

  “如今，只要讓他們相信，國債一定可以營收，朝廷之前的承諾，絕對可以實現，這場風波也就不攻自破，消失於無形了。”

  李二滿意的點點頭。

  不愧是朕親自挑選的戶部尚書，作為錢袋子的掌控人，對此言之有物。

  李二問道：“以唐尚書之見，朝廷如何應對啊？”

  唐儉鞠躬到底。

  “老臣！”

  “不知！”

  李二：……

  長孫無忌：……

  暗處的李君羨：……

  就這？

  方才說的言之有物，到這最關鍵的地方，你說沒了？

  你想怎麽死？
  唐儉明確的感受到了不止一個人冰冷的目光，卻心裡苦笑，無可奈何的道：“啟稟陛下，具體方法萬年縣侯他說他知道。”

  李二奇怪的道：“既然他說他知道，就沒告訴你嗎？”

  唐儉生無可戀的道：“他說他知道，但就是不告訴我。”

  噗——

  膩嘛！

  朕裂開了！
  唐儉一臉幽怨的道：“他說……他想當面告訴陛下，最不濟也要是戶部尚書。”

  “老夫就是一戶部主事，官太小，讓他覺得自己太掉價，感受不到一丁點應有的重視。”

  “所以，具體怎麽處理此事，就是爛在肚子裡，反正就不告訴老夫。”

  “哈——”

  暗處。

  一聲爆笑出來，卻又戛然而止。

  唐儉的臉肉眼可見的綠了。

  李君羨！
  你當老夫不知道你丫的存在！

  “哈哈哈……”

  有人一帶頭，後面的就忍不住了。

  長孫無忌不厚道的笑了，又捂住嘴，吭哧吭哧的道：“唐尚書……我沒笑你……就是我想起來兒子衝兒，當年出生時，老夫開心的不得了。”

  唐儉：……

  老陰比！
  缺德貨！
  你兒子出生這麽多年了，你現在開心個屁啊！

  “哈哈哈……那個……咳咳咳……”

  李二也跟著來了，一張臉憋的通紅，也吭哧吭哧的道：“這個……朕我沒笑你……我想起來高明當年出生，朕那個開心……”

  唐儉：……

  陛下，臉呢？
  長孫無忌更是被驚到了。

  盜用臣的理由，你就不換一個嗎？

  不怕唐儉惱羞成怒，撞死在甘露殿，以後史書上記載，堂堂戶部尚書唐儉被陛下嘲笑，羞怒而撞死於甘露殿……

  嘶——

  不寒而栗！

  畢竟，老夫先笑的，後人會不會認為老夫這是以笑殺人，鏟除異己？

  長孫無忌嚇出了一身冷汗。

  “唐大人，老夫真的不是在笑你。”

  李二也道：“對，我們沒笑你。”

  暗處。

  李君羨甕裡甕氣的道：“李某也是。”

  唐儉：……

  此時此刻，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想問一問魏征。

  老夫也想來皇子府上做個管家，和你做個伴兒，可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