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再次見到趙燧的時候，這個小家夥明顯沒有上次見到時那麽活潑了。

  小小年紀就失去了雙親，這對於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來說，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在來京的路上，趙燧已經知道朱厚照的身份了。

  沒想到那個穿的破破爛爛的人居然是當今太子。

  見到朱厚照之後，趙燧一下跪倒在地哭了起來。

  “太子殿下，求求你為我父母報仇，他們死得太慘了。”

  朱厚照看得於心不忍，把趙燧扶了起來說道：“起來吧孩子，我會為你報仇的，朝廷已經派人去剿滅馬賊了，
  都怪我，當時我要是把你們一家接到京城來就好了。”

  趙燧突然大哭起來，說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把家裡有金裸子的事情告訴別人。”

  朱厚照一愣，問趙燧是怎麽回事兒。

  朱厚照走後，趙燧跟別的小夥伴玩的時候，把家裡有金裸子的事情說了出去，這才找來了馬賊。

  霸州的馬賊朱厚照也了解過，真正意義上的馬賊很少，他們大多數都是為朝廷養馬的養馬戶。

  說道馬政，就又要提到朱老爺子了。

  明朝開國初期，對養馬非常重視，太祖朱元璋認為馬是重要的戰略物資，馬匹的多少決定著國力的大小。

  所以從他開始，明朝就建立了一套官民聯合養馬的國策。

  這套體制的設想和最初起到的功效是好的，
  但是，馬政後來也逐漸的崩壞了。

  各種既得利益者，比如藩王、地方士紳紛紛湧入，將原來官方牧場霸佔，變為他們斂財的聚寶盆。

  而馬政制度對養馬戶很苛刻，百姓養馬就像納稅一樣，成為重要義務。

  比如，官府交給百姓一匹母馬，第二年百姓必須交一匹小馬。

  母馬不死，百姓就得年年交幼崽。

  但誰能保證母馬年年懷孕，且必須生產呢？

  這一規定極不合理，但官府不管那一套，百姓交不上，就得罰款。

  朝廷對養馬戶的補貼力度還是挺大的，偶爾一兩年交不上日子還能過。

  但是牧場都被佔了，想把馬養好那就太難了，經常交不上馬駒，或者把母馬養死了。

  當年新樂縣有一家馬戶，九年賠了六匹馬駒，全家由於無力賠錢，最後破產。

  養馬戶眼看日子沒法過了，乾脆換個思路，做起了無本買賣。

  平日裡白天是良民，等到晚上的時候把臉一蒙，騎著馬成群結隊地去周圍的村莊打家劫舍。

  不僅把朝廷的罰款給交上了，還能剩下一大筆。

  各個村子都有馬賊的眼線給馬賊通風報信，誰家有錢提前都能打探清楚，。

  趙傑家突然有了金裸子的事情，可能就被馬賊的耳目得知了，夜裡被馬賊摸上門去了。

  養馬戶從中嘗到了甜頭，明朝中期的馬賊成為了大禍患，在河北還鬧出過好大的亂子。

  朱厚照後來特意在錦衣衛查過霸州馬賊的事情，也覺得事情很頭疼。

  想要給趙傑夫婦報仇很有難度，要是這夥馬賊是在哪個山頭的土匪還好說了。

  直接去剿滅就行了。

  但是誰知道他們是哪個村子的養馬戶啊，總不能把所有養馬戶的人都殺了吧。

  朱厚照已經安排錦衣衛派人去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是誰殺了趙傑夫婦。

  據趙燧講述，那天夜裡馬賊摸到了自己家中，趙傑察覺事情有異，便把兒子藏在了柴堆中。

  那夥馬賊得到了那枚金裸子還不滿足，逼問自己父母其他的金裸子在哪兒。

  趙傑拿不出其他值錢的東西，馬賊便當著趙傑的面殺了趙燧的母親。

  最後看實在榨不出東西了，便把趙傑也殺了。

  但是趙燧提供了一條極有用的線索，馬賊的頭領有兩人，被人叫做老六，老七。

  朱厚照記下了，安排錢寧順著這個線索去查霸州以及附近的馬賊。

  安慰完了趙燧，朱厚照把趙燧安頓到了西山。

  並且把趙燧也收為了義子。

  正好和朱直作伴。

  朱直被朱厚照好吃好喝的養著，這幾個月下來結實了不少，不像以前那麽瘦弱了。

  當時朱厚照說要做海賊王的爹也是玩笑而已。

  既然把朱直認作了義子，就打算對他負責，好好培養朱直。

  讓朱直自己選擇以後的路，

  想當官那太簡單了，只要是那塊兒料，朱厚照就能安排。

  要是對科研感興趣就去搞科研。

  喜歡經商的話，就去經商。

  但是明顯朱直對星辰大海更感興趣，不止一次的和朱厚照提過，想要出海去幫朱厚照搞對日貿易，實在不行去天津衛出力也行。

  但是都被朱厚照無情的拒絕了，朱直才十二歲，朱厚照不差這一個童工。

  讓朱直在西山好好學知識，想乾事業等以後長大了再說。

  朱厚照把趙燧領到朱直跟前，告訴朱直這是自己新收的義子，比你小一歲，你要好好照顧他。

  朱直有了個年齡相仿的弟弟非常開心，把朱厚照送給自己的東西分享給趙燧玩。

  朱厚照把朱直帶到了一邊，告訴朱直，趙燧剛剛沒了父母，十分的可憐，要對他好一點。

  朱直滿口答應下來，但是又問道：“為什麽他還姓趙，改姓朱多威風。”

  朱厚照解釋道：“趙燧的父母救過自己，以後是要為老趙家傳宗接代的，不像你本來就姓朱。”

  朱直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朱厚照又接著說道：“聽說你沒事兒總去調戲工坊裡的日本女工，你好歹是本宮的義子，別一天天流裡流氣的。”

  朱直曾經被賣到日本，對日本人有些敵視，仗著自己是太子的義子，總給工坊裡的日本女工使壞。

  朱直不解的問道：“什麽是流裡流氣？”

  朱厚照罵道：“流裡流氣就是說你一天天的沒個正形，好了，好好照顧你弟弟，帶你弟弟熟悉一下西山的環境，等太子府建好了，把你們也接到太子府，好好管教管教。”

  朱直十分聽話的領著趙燧去熟悉環境去了。

  朱厚照突然想到了什麽，流裡流氣這個詞兒好像就是明朝才有的。

  據說是因為明朝劉六劉七引發的一場叛亂，後來劉六劉七叫著叫著就變成了流裡流氣，成了形容人的貶義詞。

  不會那麽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