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飯廳。
涼州刺史薛青雲與都督張之棟左右陪坐,薛青雲身為一州之首,卻是低於對坐的張之棟一位,只因有鬼醫羅季在場。
面對著聞名天下的傳奇神醫,薛青雲也得敬畏幾分,畢竟這位神醫人脈極廣,看似懶散糟老頭子,背後的能量罕有人及,身居高位多年,這點自知之明薛青雲自然是有的,無論處事還是為人,都謙和無比世故非常。
僅這三人,就讓飯廳的酒宴分量十足。
洛臨風不過而立之年,卻能被北王安排到薛青雲身旁而坐,更是驚得在場眾人心中揣測不已。
這位陌生公子,能以如此年紀,甚至是一介白身,僅此於一州刺史而坐,身份可想而知啊。
僅是一想,心照不宣的眾人就不敢再望。
如新晉巡鹽禦史胡維宣,以及落於尾座的刺史公子薛奉年,根本不敢過多應聲,深知今日酒宴非比尋常。
至於其他官員,更是已經心中震撼不已,無論文臣武將,落座其中無比謹慎,暗道北親王的威望驚人,深深為之折服,崇敬的目光裡多出了數倍的敬畏。
這酒局,恐怕在塞北不會再有。
望著一乾官員和好友,無論熟悉或是初見,秦風都感受到了真摯的崇敬之意,張之棟這個老狐狸自不用多說,薛仝無需再試,其余官員多是初見,今日之情卻值得銘記。
即便是大勢所趨,這種得人心的機會也不多,歷經艱難才知顯貴不易,貧富方見人間真意。
端起酒杯,秦風含笑向眾賓客致謝。
“今日本王能與諸位同處一室,實屬不易,府中鄙陋唯有薄酒,還請諸位盡興,無需拘泥禮節。”
眾官員聞聲賠笑,聽著北親王之言滿眼歡喜。
致謝舉杯同飲,笑聲和哈氣的讚歎之言裡說不出的暢快!
“哈~~~~~~”
“這塞北紅真是名不虛傳啊,殿下這般大度,末將深感敬佩,只是初見,已然心生敬仰,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哈哈哈”
眼見張之棟不要碧蓮的出言,酒宴氣氛歡快了不少。
在場的大多都是自己人,文官基本都是薛青雲一手提攜,武將更不用多說,那都是過命的交情,可謂是知根知底的親兄弟。
張之棟此刻厚著臉皮,揚言初見殿下也就罷了,竟然還借此機會,擺出了一副貪杯誓不罷休的架勢。
無恥!
當真無恥!
酒才剛喝,扣扣搜搜的不要臉架勢已經擺上了,要不是眾人知其酒量驚人,說不定還就真以為他醉了。
笑談之間,熟悉其性情的眾官員隻覺得放松了不少,卻是不敢照貓畫虎,畢竟人家再怎麽無恥,也是一州都督,身份在哪擺著,他們可不敢放肆。
人比人沒法活啊,都督能臭不要臉,他們哪有那資本,這就是身份地位決定的差距和氣度。
閑笑幾聲,氣氛明顯舒緩,眾官員見殿下性情大度神色平和,隻覺得無比親切。
就連一向內斂的胡維宣,此刻也是罕見地起身敬酒,全然沒了那清廉孤僻的作風,倒更像一位官場老油子。
“北親王殿下有禮,下官胡維宣,僥幸儀仗殿下新鹽之恩出任巡鹽禦史,大恩不敢言謝,僅以一杯美酒借花獻佛聊表心意!”
嘖嘖,這貨上道還挺快!
張之棟和薛青雲相視一笑,眼裡說不出的讚賞。
誰知話音剛落,薛仝為首的幾位武將也齊齊起身舉杯,眼中滿是崇敬和感激!
“末將厚顏,也借花獻佛,還望殿下勿要怪罪!”
文人真情武將直意,今日的酒宴明明滿是官員,卻少有官場的彎彎繞繞,更像是至交好友相會。
面對此景,獨享美酒的鬼醫羅季是不禁面露笑意,他見慣了權貴豪族,卻罕有這般親切氛圍,秦風年紀輕輕,就已經做到了很多人難以明白的事,恐怕北親王之位並非是終點啊。
這個皇子屬實有趣。
感念之余,鬼醫笑著瞥向了目露感慨的洛臨風。
洛臨風是何等聰明的一個人,不爭的性子本就是極大的智慧,此刻見到對他父親有救命之恩的鬼醫前輩一撇,立刻就明白了深意。
出於本心,也是源於氛圍,洛臨風也隨即起身,雙手舉杯恭敬頷首。
“殿下恕罪,洛臨風厚顏,也借此機會,謝北親王殿下大恩!”
先前北親王放過他的弟弟,雖說有迫於禮部官員在場的考量,世家之人身份暴露必會兩敗俱傷,但也是看在了他的面子上,這才只是給了洛乘風一點教訓。
若非如此,身為洛家人的他,都已經不可能出現在今夜的酒宴上。
這份大度和恩德,或許對於北親王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隨口一語而已,輕描淡寫而過,但對於洛家可是重如泰山!
洛臨風豈敢相忘?
感念之間,洛臨風情真意切致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證真心,也堅定了今後共推文道的決心,沉聲一語禮節有加,卻是如巨石入海,在眾官員心頭掀起了翻天波瀾。
洛家人.
果然是世家子弟啊。
不動聲色間,就有鬼醫羅季相助,連世家公子都親自到場恭賀,北親王殿下的交際竟可怕至此,簡直深不可測啊!
震動閃過心頭,如薛青雲這般的刺史公子,也在此刻感到了極大的震撼,方才深深體會到了當日初見北王過後,張叔叔為何會那般敬畏.
這位殿下,實在是可怕!
面對著拳拳盛意,秦風神色如常當仁不讓,舉杯回禮一飲而盡,一舉一動穩如常日,其余眾人也即刻隨後而飲,眼裡說不出的暢快。
待到幾杯美酒下肚,氣氛愈發平和,無需太多言語,眾人已然知曉落座者皆是同坐一船,心中震撼之余,也深感榮幸。
能遇這位殿下,實乃此生最大幸事。
隨口相談,便是軍政大事,偶有奇聞,已然關乎江湖社稷,如此酒宴注定此生難忘,也注定了不會被外人所知。
然而,就在一片歡愉之中,薛青雲交付完各縣政事,卻是眉眼間露出幾分疑慮,甚至連對坐的張之棟也漸漸沒了痛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此情形,秦風心有不祥預感,卻是並未過於緊張,平和望向了薛青雲。
“薛大人,這幾縣封地可有棘手之事?”
聞聲,薛青雲和張之棟悄聲對視,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兩人起身做禮出言目露愧色。
“正如殿下所言。”
“殿下明鑒,這幾縣有前朝余孽蟄伏,近年來大有成氣候之勢,實為涼州暗疾,多年而不得其法,下官深感汗顏,實在愧對聖恩,也愧對於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