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屬下的疑惑相問,洛乘風倨傲輕笑。
“凌遜,你也跟了本公子十來年了,難道在你眼裡,本公子是個喜形於色的無知之人麽?”
將門出身的凌遜雙手抱拳,面帶惶恐致歉。
“公子息怒,屬下只是一時失言,此事關乎重大,公子突然信心十足,屬下心有好奇,故而鬥膽一問,絕不敢有任何失禮揣測,還望公子明鑒。”
聽了這話,洛乘風余光撇見凌遜如常恭敬,輕笑點頭,全然不將其余隨從撇在眼裡,只是隨口打發了周圍旁人。
“不錯,忠心可鑒。”
“你們先退下,備好軟轎,稍後本公子要外出一趟。”
其余人齊齊應命告退,眨眼間院中只剩洛乘風,和唯一看在眼裡的屬下凌遜。
望著這位神色疑惑的下屬。
洛乘風眼裡有幾分欣賞,此人常年的功績都記在他的心裡,做事又很穩重,可謂是深得他的信任,隨手就將飛鴿傳來的密信一手遞交而去。
凌遜雙手接過密信,瞬間就看得目露震動。
在他大為意外的低頭緊盯下。
耳旁,洛公子的沉穩之聲緩緩響起,那種天生的自信在此刻放大了數倍,好似家主之位已然握在掌中。
“四皇子信中已然說得清楚。”
“我等行事,根本無需忌憚北親王,只要不在北親王封地之中,全力爭奪涼州書坊買賣就是,四皇子必會一力支持。”
“得到四皇子殿下這般應允,即便洛臨風靠著北親王佔有七縣之利,本公子仍然可以爭取其余諸縣,涼州還有大半文人,最為重要的涼州城也非北親王封地,這場歷練的勝負,就如此定論還為時尚早!”
凌遜驚異地緩緩點頭,眼裡的疑慮卻是更濃。
“公子.”
“四皇子如此支持,甚至許諾願為您打通涼州官場以作勢,實在有些不同尋常啊。”
“尤其是最後一句‘此事波及整個涼州也在所不惜’,在屬下看來,總覺得有些煽風點火的意思,就好像巴不得公子將書坊之爭鬧大.”
“恕屬下鬥膽,四皇子的支持固然重要,可這般不同尋常的狠辣,大有幾分借刀殺人的意思!”
話剛說完,洛乘風面露輕笑,笑容裡浮現了罕見的陰翳。
“呵呵呵”
“權勢相交,豈會有真情厚誼?”
“四皇子如此支持,無非是看重本公子有成事之姿,將來得到洛家家主之位,好相助於他而已,他想借刀殺人為難北親王,本公子又何嘗不是借勢以求執掌洛家?”
“待到將來本公子成為家主,一切就不可同日而語,到那時誰依附誰還兩說。無論四皇子有何預謀,我等只需佯裝不知,借勢而為便是。”
“當務之急,是拿下唐家,以掃平涼州障礙,盡快開設書坊佔得先機,兩月已過七天,不可再延誤!”
凌遜頓時聽得眼中清明了不少,連忙做禮恭賀。
“恭喜公子,只要拿下唐家,涼州書坊便無人敢爭,僅憑涼州城文人盡在手中,收益就可抵得上三五縣,此次歷練必將勝券在握!”
洛乘風聞聲輕笑,閑庭信步而出。
“呵呵,那唐家仗著北親王之勢顯赫涼州城,可惜涼州城並未北親王封地,本公子親自出馬,必先拿下頭彩。”
“獅子搏兔尚盡全力,此事容不得半點差池,你且隨本公子一行,拿下涼州城就在今日!”
聽聞如此沉穩之言,凌遜目露振奮。
即刻緊隨出府,緊隨軟轎前行。
連面對小小唐家,公子都親自出馬,足可見爭奪家主的決心,甚至比起往日還要強烈,也變得沉穩了不少。
經由鄴城之敗,公子比起曾經還要成熟,如今看來偶爾落敗也不是壞事,讓凌遜感到了莫大的欣慰和震動。
這份敗而不餒的心性之下,家主之位豈會旁落!
唐家。
夕陽西下,余暉散落庭院。
經歷了一日的生意忙碌,唐映蓉回到府中,靜坐於客廳,明明該是放松的愜意時光,她的絕美面容裡卻看不出絲毫輕松,柳眉被疑慮困擾,始終難以舒展。
自從鄴城歸來,唐映蓉就被心中猜疑所困。
他的父親,到底是如何得知北王進爵的內情?
這個問題只是想起,就令唐映蓉感到了莫大的壓力,無論真相如何,她都有些猶豫不敢開口相問。
一旦父親欣然承認,她該如此自處?
身為前朝皇室,若是父親還惦念著復國大業,身為女兒,唐映蓉也再無選擇,今後就得背負莫大的壓力前行,甚至成為北親王的暗中仇敵。
這種事,既不符合大勢,也不明智,卻是她無法掌控的命運。
靜坐僅僅數息。
唐映蓉就被家國大勢所擾,縱然能處理各種商道瑣事,也能打理唐家的諸多買賣,一手撐起涼州的商道,卻無法與如此大事相比。
人所共知的商界明珠,此刻陷入了難以言喻的壓力之中,全然忘記了身邊的一切。
甚至於,就連他的父親負手走來,都根本沒注意到。
“蓉兒,可是近來生意不順?”
驚聞熟悉的平和語氣,唐映蓉恍惚抬頭,望見父親落座身旁,一臉關切地慈愛注目,她竟是楞了神。
父親常年為家族奔波,也從未對她有太多的苛責,尤其是常人在意的婚姻大事,都全憑她的心意,這種寬容和關愛,根本不是常人能有。
這樣一位溫柔慈愛的父親,真會一心復國,連女兒都利用麽?
困擾凝重數倍,唐映蓉話在唇邊卻重如千金。
擠出一抹恬靜笑意,先應了一聲。
“爹,您想多了,涼州城裡人人都知我們唐家和北親王相交,近來也傳開了北親王的進爵之事,生意怎麽會不順呢”
聽聞這話,唐運德含笑點頭,面容裡浮現唏噓。
“呵呵,這倒也是啊,我也沒想到,北王竟會一躍成為了親王,咱們唐家福澤不淺,今後卻是不能過於接近那位殿下了。”
爹也沒想到.?
看來或許真是個巧合。
父親隨口的感慨響起,唐映蓉眼裡一愣,將信將疑地看了幾息,不見他的父親有什麽異色,好似真的就是心頭所想,她才放松了不少,好像心頭的重石落地。
“呼”
輕輕地暗自送了一口氣。
就在這種剛剛放松心神的時候,家丁卻是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做禮稟報。
“啟稟老爺,小姐,一位自稱是蜀州洛家的公子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