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魯恭敬前行,從未表現出絲毫異狀,直到立於小院門前,經由家丁通報,方才躬身上前做禮問候。
“參見北王殿下,草民阿姆魯,依照先前約定,今帶來金銀共計十萬兩,還請殿下過目。”
雙手恭敬遞上禮單,阿姆魯的神色十分嚴肅。
王勳聽得目瞪開呆,十萬兩的數目幾乎摧毀了他的世界觀,還好殿下及時瞥了一眼,這才驚醒過來,立即上前接過禮單交於殿下。
“白銀兩萬三千兩。”
“珍珠兩百顆。”
“金沙三千斤。”
“駿馬三十匹。”
“共計價值白銀十萬兩。”
打開折疊的羊皮禮單瀏覽下來,秦風心裡感到一陣驚訝。
如此巨大的財富,放在何處都是一筆難以忽視的重金,就算州府也很難一下湊出,哪怕其中不只是白銀,顯得略微有些雜亂,可卻是實打實的財寶,絕對值得十萬兩的數目。
能湊出這麽多的銀錢,在動亂的邊境送達鄴城,這些人還真是有些能耐。
將禮單放於手邊,秦風望向躬身做禮的波斯人。
“你們果然守信,半月就湊齊了十萬兩的銀錢,還送到了鄴城,想必期間遭遇了不少的難題,又都一一化解了,能做到這種事,真是有些不同尋常啊。”
阿姆魯含笑應聲,對答如流。
“殿下過譽了,草民等人世代以經商為生,無論亂世盛世始終如此,既然能在邊境做買賣,也免不了雇傭家將和鏢師護衛,經年累月也就習慣了。”
“這些在殿下眼裡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豈敢當得起這樣的讚譽.”
這話說得很是流利,全程聽起來毫無紕漏。
可秦風經由上次的見面,已經有所留意,此刻見到來人這般表現,愈發篤定了這些人不同尋常的身份。
若是真正的商人押送巨額金銀,途徑動亂邊境,必定是膽戰心驚,經由半月煎熬終於交付,又見到當朝藩王,早就應該感歎連連,不吐槽半天倒倒苦水都說不過去。
起碼也得博個人情吧?
眼前的人卻是表現得無比完美,無論應答還是神態,簡直完美得無懈可擊,讓人生不出任何的厭煩。
也恰恰就是這份完美,成為了最大的破綻,正常商人是做不到這種穩定表現的,不爭取更多的利益,就更不符合商人的思維。
驗證了心頭猜想,秦風也未當場揭穿,只是不動聲色地點頭應聲,言語裡露出幾分讚賞。
“你倒是個人才啊,既然銀錢已經送到,禮單本王也已經看過,這便就由帳房,命人將財物運入府庫吧。”
“至於約定的兩萬斤新鹽,早已準備妥當,只是眼下還在各縣產地,因近兩日下雨未成行,目前正在運送途中,三日後你自帶人來運就是。”
阿姆魯聽了這話,心裡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出於穩妥起見,向著秦風再度做禮,請示了一份親手所寫的收據,秦風得了巨額的財富,自然應允,命人備好筆墨當場揮毫。
收下字據,阿姆魯心滿意足地道謝做禮,隨後在王勳的監督下,將金銀珠寶搬入府庫,駿馬牽入王府馬廄,與禮單核對無誤,方才禮節周到地恭敬告辭。
轉眼夜色降臨。
王府外一片熱議,男女老幼都為今日的奇聞異獸驚歎,茶余飯後又添了談資,王府之中更是驚歎不已,王勳在內的一乾心腹立於府庫之中,眼睛都快看直了。
無比細致的再次檢查過後,王勳才一臉激動地做禮稟報。
“啟稟殿下,一切與禮單數目無誤,珠寶金銀,還有駿馬三十匹,價值整整十萬兩的銀錢!!!”
望著府庫新堆放整齊的二十口大箱,還有幾大包金沙,秦風雖然心中熱烈,卻只是微微點頭,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見到殿下這般反應,王勳不由得收起了笑容,勸慰出聲。
“殿下.恕屬下多嘴,既然波斯人想買鹽,咱們賣給他們就是,反正又不是賣給突厥吐蕃,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一斤五兩的價錢,也不算虧了,要不,咱們下次賣他們一斤十兩?”
好家夥.
一口開就翻了二十倍的價格,一斤十兩,這還是鹽價麽?
論黑還是這憨憨離譜!
聽著王勳的誤解,秦風嘴角微微一抽,屏退了其余人,瞥了一眼濃眉大眼的腹黑小夥,無奈地出聲提點。
“王勳啊,你就沒覺得,這些人有點古怪麽?”
王勳聽得臉色一楞,冒出一頭問號。
“古怪.?”
“殿下這話從何說起,眼前都是真金白銀,屬下實在沒看出來什麽問題啊。”
秦風聽了這話,也知道三言兩語點不醒這個鐵憨憨,王勳這貨動手能力確實很強,幾乎到了吊打當世的地步,就連複雜的釀酒,瞅了幾次就學得像模像樣,可惜腦子卻是不大靈光,很多事總是看不清真相。
俗話說,老天關上一道門,總會給人打開另一扇窗戶,王勳卻是截然相反的例子,動手能力強的像個怪胎,其他事幹啥啥不行。
估摸著,老天隻給他開了一扇窗,其他門全都焊死了.
這種事也無可厚非,畢竟人有長短水有深淺,只要今後發揮王勳的長處,其余問題都可以忽略。
秦風輕輕歎氣,只能先沉聲下令。
“今後,但凡這些波斯商隊前來,你務必多留個心眼,要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不能被發現。”
王勳聽得似有所悟,面容有些恍惚,但只要是殿下之令,他從來都不會動搖。
“遵命!”
留守老兵於府庫門前,秦風方才離去。
回到月下小院靜立沉思,隻覺得好像卷入了一場迷霧重重的棋局之中,原本以為開拓的境外市場,兩次接觸過後感覺疑點重重。
如今看來,這些波斯人有待觀察,為了長久之計,還得再找個靠譜的商業合作夥伴才是,絕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