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好大的膽子!這是何人呈上的奏折!?”
猛拍龍案之聲震響,惶惶震怒之聲擴散天樞殿中,驚人的威勢湧向四方,連燭火都為之搖曳動蕩,氛圍突然壓抑得讓人難以呼吸!
這突然的震呵毫無預兆,如暴雨傾盆而至,縱然趙文璟身為當朝宰相,又是兩朝元老,可謂是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也罕見當今陛下這般震怒。
不由得,心中變得謹慎了許多,驚疑和緊張不自覺地醞釀的眼中,附下的身子下意識地更低了一分。
龍案之上,端坐的當朝陛下秦霄雙目湧現怒色。
冷眸盯向手中的奏折,只見其中寫著“鄴城產出新鹽,若能推行我朝各地,實乃萬民之福”的字眼,眼裡的怒火愈發濃厚。
這看似為民請命的道賀之詞,實在是包藏禍心,齊心可誅!
經由先前薑太淵的進宮請罪,皇帝已經得知了涼州的新鹽之爭,知曉將來或許會有宋家人出面,接著朝中的勢力覬覦新鹽,本以為只是些尋常諫官酸儒,沒想到竟連鹽政司的官員都遞上了折子。
掌管著大玄朝命脈的鹽政要務,不思報效社稷,居然淪為了宋家人的走狗,為了一己私欲就將新鹽之事顛倒黑白捅到了朝堂之上,甚至直達聖聽。
好啊
好啊!
這就是為國為民的忠直之臣!?
看著這份沒有署名落款的奏折,皇帝陛下眼中冷笑,對於那被當做工具的走狗鹽官心裡看得無比透徹。
既想討好宋家人,又不願冒名而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深諳為官之道啊!
此事若是傳揚於百官之間,新鹽必將引起百官震動,到了那時,勢必有不知情的老臣激動難平,齊齊進言勸解推行新鹽。
當皇帝的為了百姓奪去子嗣財富,哪怕是有著為國為民的初衷,也終究會成為一則笑談,有失皇家體統,而此事還偏偏無從選擇,秦霄隻得認了這個惡名,同時也讓不受待見的兒子秦風再度引得世人注意,就好像快被遺忘的一道傷疤,又浮現在了天下臣民的眼前。
此一招,不僅將皇室算計在了裡面,還達成了自己的私欲,可謂是陰險至極,如此小人,不懲處何以振國綱!
眼眸微眯,大玄皇帝的眼眸裡浮現一分血色,奔騰的怒火漸漸壓下,卻是令人感到了無比的驚恐。
身旁靜立陪伴的總管太監常禮深知大事不妙,陛下已然動了殺心,自是不敢怠慢,即刻躬身近前查看奏折。
細細掃過了一眼,字跡看得無比真切,瞬間就柔聲應答做禮。
“啟稟陛下,此乃鹽政司理事杜青雲的筆跡。”
常禮作為宮中四大掌權太監之首,不僅是太監總管,還兼有掌印太監之職,地位無比崇高,自然身有不凡的才能,辨識字跡為其中之一,不僅過目不忘,且毫無差錯。
連常禮都確信道來,奏折出自何人之手已然再無疑慮。
皇帝陛下聞聲,腦海中浮現了那個平日兢兢業業的鹽官,心裡確信了猜想,眼裡冷意十足,沉聲發出了禦令。
“宣杜青雲覲見!”
太監總管常禮即刻應聲碎步退出,向著門外的宮仆降下了聖意,望著宮仆急切而去,心裡感慨難平。
陛下,終於還是動怒了。
自打當年遠征歸來,京都除去一些偶爾的微微波瀾,已經平靜了太久,無論是王公望族,還是世家權貴,都沉溺在安逸中太久。
他們忘記了,陛下可是當年屠滅數國的統帥,以雷霆手段登臨帝位的一代霸主啊。
京都,看來將要進入多事之秋了。
京都宋府。
醜時將過的夜色籠罩之下,禮部尚書宋玉亭在軟塌上輾轉反側,細細回想著近兩日的過往,並未發覺任何差錯,卻是始終難以入眠。
隔窗望著暗淡的星光散落,近來收斂不少的宋玉亭輕聲歎氣出聲。
“哎”
這聲輕歎響起,身邊的夫人被驚動醒來,睡眼惺忪地勸解出聲。
“老爺您怎麽還不入睡啊,要是誤了明日早朝該當如何是好”
婦人之見啊。
聽聞著背後的柔聲話語,宋雨亭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神色愈發複雜了起來。
經歷先前帝師薑太淵的入朝之變,他已經察覺到了隱晦的聖意,故而行事收斂了許多,連曾經的自信也開始有了動搖,說出去恐怕會招致族人譏笑,唯有他自己清楚,陛下已經心有不滿了!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啊。
當今陛下韜光養晦多年,必定心有大計,就好像蟄伏的猛虎,絕不能輕易觸怒,若是一時不慎,即便他是宋家人又身居尚書高位,也不過是人臣罷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點總無大錯,這種慎重的心情,自當日薑太淵再入朝堂之後,就在他的心間愈發的明顯。
再度回想著近來的一切,前前後後思慮了幾遍,除了穩妥考慮,在前幾日壓下了涼州宋雨才的書信,似乎也再無異事,想來應該不會有何差錯,定是自己近來有些勞累了。
轉眼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宋雨亭心裡才算有所安慰,感到了幾分困意來襲,正要入睡歇息.
卻在此時。
激動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在窗外大院中!
“噔噔噔!”
“兄長!兄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聽聞弟弟的深夜前來的急切呼聲,宋雨亭心裡一糾,些許的睡意一掃而空,整個人都猛地一機靈!
下意識的,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在心頭凝現成型!
根本顧不上身後夫人的埋怨和不解,堂堂禮部尚書宋雨亭猛地躥下了軟塌,光腳急切奔出了裡屋,雙手猛地拉開被急切敲打的房門!
只見,他的弟弟宋雨平滿頭汗珠的急沉聲注目而來,身後緊隨的本府管家更是嚇得六神無主!
“兄長!出大事了!”
“鹽政司理事杜青雲連夜被召入宮中,隨後獲罪流放塞外千浮塔,永生不得入關!”
流放千浮塔?!
那可是九死一生的遠途,即便將來僥幸苟全性命,也是注定一生為仆為奴苦役晝夜,比死了還要慘烈千萬倍!
嘶.
聽到宋家的附屬官員突獲重罪,宋雨亭驚得眼眸一滯。
回神稍加思慮,宋雨亭的神色變得嚴峻起來,腦海中的驚疑也在瞬間放大,難以置信地急聲相問。
“這怎麽可能,杜青雲究竟所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