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
“呵,老頭子我不過是粗通醫道的叫花子,有什麽資格收徒呢,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語氣唏噓之言真摯響起,在場眾人聽得兩眼發直。
躬身做禮的喬志成神色一僵,竟是心頭生不出半點反駁的勇氣,這位老先生的話語聽起來有些誇大,可語氣是那般的誠摯,就好像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感慨。
人家僅是粗望了一眼,就能將陳掌櫃的病症瞧的一清二楚,甚至還能在瞬息之間說出最為合適的桑葉泡水之方,醫術已經登臨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連這樣的身懷奇異醫術的老先生,都在此刻這般感慨,可見醫道浩渺無盡,曾經喬志成引以為傲的聲名和嚴謹,回想對比之下,隱含的個人得意和沾沾自喜顯而易見。
與這位老前輩一比,他真是無地自容!
如夢初醒,面露愧疚的涼州第一名醫喬志成深深作拜,神色崇敬有加,再也不敢妄言拜師之詞,謹慎的模樣,竟是猶如初學藥童。
“前輩教誨發人深省,晚輩深感汗顏!”
俯首一拜,喬志成的心頭已然徹底歎服,對於這位大隱於市的高人敬畏不已,再也不敢有任何名醫的架子,隻覺得受益匪淺。
老叫花子見其一臉真摯,只是含笑點頭,眼裡略有欣慰,竟和先前的邋遢模樣判若兩人,渾身有種說不出的高深莫測之感。
依靠門前慵懶而坐,享受著晨光的沐浴,無懼旁人眼色,也不在意他人評頭論足,身懷無上醫道卻能有這般境界,瀟灑得令人驚異,實在是非常人能及啊。
也不知道這位老前輩到底是何方神聖,竟在八十歲的高齡還駐顏有術,滿頭的黑發令人羨慕,想來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啊!
今日偶遇,方知何為坐井觀天。
喬志成乖巧靜立一旁,眼裡滿是崇敬,就好像一個懂事的啟蒙藥童,已然將曾經的榮耀和聲名拋諸腦後,心頭激動難平。
那一幕,徹底看傻了所有的客人,千百目光中凝現敬畏,連喘氣聲都不敢過大,再也不敢將老人當做叫花子看待!
可無論眾人如何驚疑,喬志成已然都不在意。
就在他心頭猜測,滿眼猶豫地準備再厚顏請教幾言,以求聆聽前輩教誨之時,唐會長卻是已經碎步走來,向著老前輩柔聲做禮問候出聲。
“敢問,老先生可是姓楊?”
姓楊
好端端的,唐會長怎會問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語。
姓楊!
莫非是他?!
咯噔!
突然的問候言辭一出,喬志成還未來得及過多疑惑,卻是被這話驚得眼眸一滯,多年前聽聞的傳言瞬間浮現腦海,鬼醫楊不活的大名如驚雷炸響心間!
該不會.
這位先生就是傳說中的楊不活?!
鬼使神差的猜想猛然浮現腦海,喬志成瞬間就有些確信了起來,這位老先生藝術超絕,又行事古怪,年紀也是不小,恰恰與他聽聞過的鬼醫大人極為相像啊!
若是真的鬼醫前來,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僅是一眼就能定症,而後隨口便是最佳藥方.
嘶!
越是回想方才情形,喬志成越覺得眼前的老者與傳聞中的鬼醫楊不活極為相像,顧不得任何事情,緊緊地盯向了老乞丐,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在唐映蓉和喬志成的激動注目下。
老乞丐只是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又恢復了曾經要死不死的邋遢樣,抬頭瞥了兩人一眼,挖著鼻子隨口應聲。
“哈”
“誰姓楊了?老頭子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羅單名一個季字!”
“小女娃,廢話少說,咱們先前的賭約還算不算了,現在老頭子我已經給掌櫃的瞧了病症,你們也找人瞧了沒什麽岔子,塞北紅何時兌現呐?”
竟然不是鬼醫大人
老乞丐嬉皮笑臉地反問而來,唐映蓉和喬志成都傻了。
兩人雖說並未私下交談,此刻的默契卻是十足,幾乎都在心中確信了八九成,認定眼前的老翁就是傳聞中的鬼醫。
結果人家一口否認,說得是有板有眼,甚至根本不把這個問題當回事兒,一心隻記掛著賭約的塞北紅,這還有什麽好猜的。
沒想到,竟是認錯了人?
想來也是,天下間奇人異士極多,卻是罕有人像鬼醫楊不活那般的了得,肉白骨活死人的聲名可不是誰都能比,眼前老翁並未楊不活,才似乎更像是事實
略一愣神過後,唐映蓉有些詫異地微微點頭,語氣也平和了數倍。
“老人家,你無需擔心,塞北紅我一定會依照約定給你,只是眼下酒坊並無塞北紅,待到我去往鄴城歸來,定會帶給你。”
既然連唐大小姐都如此發話,陳默也知其有揚名之意,故而才在千百人前提起塞北紅的名號,索性也就附和應聲,給唐映蓉打了保票。
“老人家您就安心吧,唐小姐絕不會食言的,今日謝過您診治的恩情,眼下小店還要開張,老先生讓開門店可好?”
兩位在鄴城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接連出言,諸多百姓看得是一臉羨慕,深知這老頭走了大運,必能在眾人之前得到傳聞中的塞北紅,真是令人羨慕!
可就在一團和氣之中,老頭竟是倔脾氣湧上了眉眼,急忙起身反駁出聲!
“那不行!”
“你去了鄴城,來回起碼也得十天之久,老頭子我就得乾等十天,賭約兌現哪有遠隔十天的道理!”
這話一出,老乞丐好像又恢復了曾經的邋遢無賴樣,讓店門前的氣氛都活躍了不少,議論聲再度響起,對於塞北紅的討論尤為熱烈!
“哈哈哈哈,這老人家真是急性子啊!”
“嗨!要是你得到傳說中的美酒,巴不得立馬就喝兩口呢!”
“說得也是,塞北紅啊,那可是刺史大人壽宴貴賓才能喝的美酒,就是不知將來若要賣出,又會是何等天價!”
“依我看啊,起碼也得二十兩銀子!連新酒都賣出了十兩一斤,傳聞中的塞北紅一定更貴!”
“二十兩!?呵呵,你還是格局小了,在下不才,竊以為三十兩不貴!”
“嘶!”
眼見議論聲越來越大,耍無賴的老頭也得到了不少人的理解和支持。
迫於酒坊聲名和將來塞北紅的前景,唐映蓉隻得應聲,待到與陳默交接完新鹽所得,一同帶著來乞丐前往鄴城。
片刻之後,大箱的銀錢在裡屋清點完畢,而後裝車出發,唐家車隊出城引得百姓讚歎,老乞丐優哉遊哉的獨坐最後一輛馬車,向著心心念念的鄴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