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薛青雲已經心如亂麻,隻覺得進退兩難,早就被人遺忘的北王,此刻竟讓他難以安坐!
這一切的背後,只因他身處於高位,不得不時刻小心謹慎!
世人皆言:君心難測,人臣難為。
當官本就是極為講究的一條道路,做到了封疆大吏的位置,更是難上加難,薛青雲此刻躊躇難平,思略再三也無對策。
簡單的一件小事,背後浮現出山崩般的壓力,令他進退兩難,壓力遠勝歷年涼州公事,隻覺得心亂如麻。
在書房中來回踱步,薛刺史始終靜不下心來,沉聲招來了府中管家,謹慎地叮囑出聲。
“明日你去往城外軍營,請張都督前來。”
他也是無計可施,才想到湊來涼州駐軍的頭號人物,兩人商議,或許能有個折中的應對態度,以免惹出禍事。
這事兒聽起來就是孩童討論交課業相差無幾,若是傳出去必是笑談。
可事實也就是如此。
看似尋常的父子關系,一旦上升到了皇家的高度,那就是重大無比的國事,對待北王的態度,根本容不得他絲毫大意,稍有不慎,就有危機臨頭。
入朝為官向來都不是等閑人能為,哪怕芝麻小官,當年也是一時的翹楚俊傑,而所謂的慵懶之輩,無一不是背景驚人。
若無這份敬小慎微,薛青雲絕無可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伴君如伴虎,遠在邊境的封疆大吏處境微妙,自然尤是如此。
管家不知真相,只是覺得老爺今日有些古怪,他也不敢多問,出於本分應聲而去。
可就在退出門外的時候,薛青雲卻是心頭一緊。
請來張軍督公議並沒有錯,但這般明目張膽地突然相請,似乎不大妥當,分管一州軍政的兩名大員私議,此後無論對於北王何種態度,都難免被人懷疑.
謹慎萬分的薛青雲瞬間眉頭一皺,再度沉聲何止了管家,聲音朗然了數倍,就好像如常沉穩。
“且慢.!”
“本官生辰將至,你明早命人向涼州城眾位同僚送去請柬,無論文武官員.四品以上皆不可遺漏,鹽政衙門也要送達,另請各界涼州名流齊聚。”
管家目露疑惑,隻覺得老爺今年的生辰有些場面宏大,轉念一想,一州刺史五十大壽,排場大點也在情理之中,就此應聲退去。
“遵命,老爺,老奴這就連夜將請柬送往各處。”
望著管家穩步退去,薛青雲這才算安心了幾分,面面俱到的相請遮蓋了與張都督議事的真相,連管家都不明真相,想來不會有任何疑點。
近來先暗中打聽北王的作為,一切就等生辰那日商議過後再做定奪。
而在刺史府的側院,年僅弱冠的瀟灑公子薛奉年面有三分醉意,一邊品讀聖賢大作,一邊品味著醉人的佳釀,心情很是愉悅。
聽聞窗外一陣急切腳步聲,不由得目露驚異。
推門而望,原來是老管家找尋府中門客,前去書寫請帖,準備明日清早送往各處,今年的刺史府似乎要變得熱鬧非凡。
薛奉年氣盛年輕,對於這種盛大的場面自然充滿了期待,帶有幾分醉意的輕笑出聲,卻由比往日還有禮節。
“不錯,爹的五十大壽理應大辦,既如此,就勞煩薛管家了。”
老管家聽得面露惶恐,連連做禮應聲。
直到走出側院,老管家還覺得心中驚疑,老爺突然要大半壽宴也算情有可原,畢竟年歲所至,也是難得的喜事。
可一向瀟灑度日的少爺,往來和老爺常有爭執,今日怎得突然興致相投,都好像很是期待將來的壽宴。
“這算個什麽說法.?”
疑惑呢喃,老管家隻覺得事出古怪,奈何身有重任,也就並未多想,即刻帶著文人門客忙碌了起來,書寫著明日送往各處的請柬。
而在側院主室之內,囤積了幾十斤美酒的薛奉年滿眼興奮,他的壽禮,必將是那日的重頭戲,也一定能讓老爹體會到酒中樂趣,不再對他管教嚴苛。
清早。
一青一素兩頂軟轎踏出唐家府門,向著涼州城南而去,昏暗的上街齊現唐家父女坐轎,無疑是一道令人驚異的景觀。
要是有認識的百姓在旁,肯定有是一番熱議,保不齊晚上就成了一陣飯後談資,勾起了那些對唐小姐牽掛的少年心緒。
可惜,眼下才五更天,一路自唐府而來,哪怕到了商鋪極多的南城,沿路也沒見幾個人影。
如今正是睡夢香甜的時候,哪怕已經處於節氣變長的夏日,天色也還未徹底放亮,除了挑夫和腳力這種靠苦力找活路的窮苦人,幾乎沒人這麽早就起身。
在這麽早的時辰,唐運德和女兒先後乘轎而來,就是為了面見陳默,與宋雨才一爭高下的決心彰顯無疑。
只是坐於軟轎之上,越是靠近南城酒坊,唐映蓉就越感到壓力不小,新鹽的爭鬥即將展開,複雜的身世突然得知,更被賦予了唐家家主的身份,重重事件相繼疊加,年僅十七歲的唐映蓉已經足夠出眾,卻也感到了幾分吃力。
悄聲拿出還未啟封的舒心,唐映蓉的腦海裡浮現出那道身影,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神色變得堅定了幾分。
她要為唐家,也為自己播出一條生路,絕不讓人看輕!
等待軟轎停在空曠的路旁,父女二人相繼下轎,望著女兒決絕的神色,唐運德有種年月不饒人的感慨,同時也有幾分心疼。
他的女兒,承受了太多的壓力,可是命運使然,太過優秀就只能獨自前行,女子無才便是德,古人之言在此刻令他頗有感觸。
若是蓉兒並無這才的驚豔之才,若是蓉兒是男兒身,或許一切都將是另一番局面,可既然事已至此,唐運德也絕不會瞻前顧後。
他確實老了,也不至於連女兒的心氣都不如,決定好了父女共同應對,就必不可能動搖,哪怕希望渺茫,也唯有盡力一試!
此行,大概率是難有收獲的,無論如何做想,僅憑鄴城而來的商賈,根本無力做到扭轉乾坤。
歷經多年沉浮磨礪,唐運德到底是多了處事的經驗,一夜未睡早已看透了結局,只是見到女兒神色堅定,也就不再多言,徑直向著緊閉的店門而去。
不需他出口,緊隨的老管家已經扣響了鄴城酒坊的店門。
“咚咚!咚咚!”
古怪的是,叩門七八下,始終不見有人打開店門,連門內也沒有任何腳步聲傳來,就算時日尚早,店鋪裡也該有夥計守門入睡才是,絕不至於半天無人應聲。
唐運德眉頭微皺,莫名地不妙預感湧上心頭。
該不會,鄴城商賈都是難堪大任之輩,抑或者那位所謂的北王殿下,只是誆騙了蓉兒,根本沒有將來分紅合作新酒的念頭?
頓時,唐運德罕見地爆發出怒意,猛地上前扣響了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