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世民等人面前,李崇道是個才思敏捷,反應極快的人,很多時候總能不經意間給出讓人驚詫的提議或者想法來。
但這一次,他沉思了許久,以致於李世民都有些內疚,自己是否逼迫太急,畢竟李崇道只是個未滿二十的少年郎,又出身市井坊間,讓他做出這樣的選擇,似乎有點殘忍了。
但李崇道到底還是開口了。
“陛下,太子殿下和魏王固是文武雙全的天之驕子,但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專業的事情到底是該交給專業人士來做。”
李世民並未太過意外,兩個都不選應該是最明智的選擇,關鍵還得看他提出的人選是否令人滿意。
“你覺得誰才是專業人士?”李世民也有些期待,畢竟馬球之屬都是玩樂小道,消遣尚可,誰會當成專業?誰又會因為精通馬球等玩樂之道而自傲,以專業人士自居?
“陛下,奴以為,輔國大將軍夔國公劉弘基可堪此任。”
“劉……劉弘基?”聽得此人名字,不止是李世民,連長孫無忌和李孝恭房玄齡都有些目瞪口呆,愣了愣神之後,李世民露出了笑容來。
“妙啊,哈哈哈!此子倒是有些心思,哈哈哈……”房玄齡並不輕易誇獎某人,尤其是年輕人,很少能得到他的誇讚,但他卻不顧形象地笑了起來。
而他的笑容與長孫無忌等人的笑容,都有些戲謔和玩味,惹得長孫皇后都掩嘴笑了起來。
原因無他,因為劉弘基確實是個妙人,李崇道選他來主持競技新衙門,還真就選對了人,放眼整個長安城,沒人比他更合適了。
這劉弘基是大唐名將不錯的,後來也位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但說起他的經歷,就有些網文主角的意思了。
他本是隋朝河州刺史劉升的兒子,是個樂善好施的紈絝子弟,鬥雞遛狗,花鳥魚蟲,吃喝嫖賭,聚集一堆狐朋狗友,整日玩耍。
大隋皇帝要親征高句麗,他因為父蔭當了右勳侍,但卻不願上戰場,還躲了起來,被抓去坐牢,後來又私宰耕牛再度被抓。
他是真正的視錢財如糞土,家產都用來交朋友和玩樂了,但追隨李世民之後,變了個人也似,打仗起來也毫不含糊,成了驍勇善戰的猛將,晉陽起兵的時候,斬殺宋老生,擊破衛文升,圍攻長安,可謂戰功赫赫。
但與此同時,他也經常吃敗仗,而且被敵人俘虜過很多次,最後又都總能化險為夷。
李世民曾經評價過,說這世間名將,唯有李世績、李道宗和薛萬徹三人耳,李世績和李道宗不能大勝,也不會大敗,而薛萬徹不是大勝就是大敗。
但李崇道看來,劉弘基才是真正的天選之子,運氣好到爆炸,總能逢凶化吉那種,而且頗有點“不思進取”,“混吃等死”的紈絝做派。
他追隨李世民多年,南征北戰,戰功赫赫,是開國功臣,但因為交的朋友太多,貞觀元年就卷入到了義安王李孝常和監門將軍長孫安業等人的謀反當中,被罷官除名了。
這潑天大的功勞,又是十幾年的老交情,能讓李世民給他罷官除名,劉弘基在謀反案中的牽扯可見有多深了。
但架不住李世民對他好,過得兩三年,又恢復了他的官爵,後來還封他夔國公,讓他世襲朗州刺史。
可劉弘基並不喜歡地方官職,地方上雖然是土皇帝,但哪裡有花花綠綠的長安城好玩?
於是,才五十出頭的劉弘基就對李世民說,我想退休養老了,就這樣回到了長安城,說起玩耍,李孝恭連他劉弘基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曾經卷入謀反案而被罷官除名的劉弘基,想要提前退休,李世民竟然還封了他輔國大將軍,俸祿賞賜一樣不少,工資照拿,只需要初一十五來參加個朝會就好。
李世民似乎也很長時間沒見過劉弘基了,當即讓人去請入宮中來。
劉弘基雖然只有五十出頭,但比李孝恭還是大那麽幾歲,可兩人的形象反差卻很大。
李孝恭沉迷酒色,看起來就是一副身子被掏空的死樣,頭髮胡子都花白了,劉弘基雖然眼袋很大,能看得出一滴都不剩的感覺,但頭髮烏黑,面色泛著不正常的紅潤,就好像經常吃腎寶片之類的強壯藥。
不過給人的感覺就是,劉弘基分明還能上山打老虎,該退休的應該是李孝恭,而不是他劉弘基才對。
對於這個“小基基”二號,李崇道也頗有好感,畢竟這位大佬的生活,才是他李崇道向往的那種生活啊。
他再如何作死,甚至牽扯到謀反案裡頭,也架不住李世民念舊情,可見他平日裡多麽討人喜歡,而且劉弘基雖然出身官宦貴族,但紈絝氣太重,又是會玩的城裡人,所以市井氣特別重,很合李崇道的胃口。
“河間王,你可是生了個好兒子啊,年輕人就是有眼光,這樁差事交給我,妥!”
本以為劉弘基會委婉拒絕,畢竟是提前退休的人,沒想到他竟然爽快答應下來了。
“不是說年紀大了,要致仕養老麽?這次為何答應得這般爽利?”李世民也是疑惑不解。
劉弘基呵呵一笑:“臣身子養得差不多了,如今正是替君分憂的好時候……”
房玄齡可不給他留面子,當場戳穿道:“夔國公揮金如土,坐吃山空,怕是俸祿和賞賜不夠用了,怕不是想來新衙門撈油水?”
劉弘基一臉正經:“房相可不能這麽說,這競技之道承載我大唐尚武之魂,那是天大的事情,可不比單純的玩樂,某雖修身養性,但日夜裡也是憂國憂民,徹夜難眠的,一想到陛下殫精竭慮,我又哪裡吃得下睡得著?”
李崇道聽得此言,知道自己選對人了。
“這可是新衙門,你需是用心經營,莫把事情辦得糊裡糊塗的,否則朕唯你是問了。”
嘴上雖然這般告誡,但李世民嘴角的笑意卻從未斷絕,自打劉弘基出現之後,他早已忘記了兒子們的不成器,仿佛又尋回了年輕時候的快樂。
劉弘基自是應下,朝李崇道說:“小朋友,來來來,與某好生耍耍這甚麽丸……”
劉弘基一臉老色批的猥褻笑容,李崇道頓感菊花一緊:“是捶丸,不是你說的這個丸那個丸……”
劉弘基哈哈笑了起來,一臉你懂的表情。
“妙啊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