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和袁天罡都是搞理論研究的,對於葉法善這種超級大神棍,自是不喜,這人一旦放出去,整日裡裝神弄鬼,只怕不出一年半載就會成為活神仙了。
倒也不是說李淳風和袁天罡怕葉法善奪了他們的風頭,只是理念不同罷了。
在他們看來,道法是玄之又玄的東西,你可以利用易經之類的幫人家算算命卜卜卦,趨吉避凶,但你不能像張角那樣,宣揚自己是神人,到處施法救人。
李崇道卻不以為然,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葉法善這樣的神人啊!
“咳咳……”乾咳了兩聲,李崇道朝葉法善唱喏道:“可是羅浮真人當面?”
“羅浮真人?”李淳風也有些懵了,因為葉法善道號太素,可從未聽他用羅浮行走於世,而且葉法善如今才二十歲,用“真人”二字未免太過誇張了些。
然而葉法善卻陡然睜開雙眸來:“來者何人?”
他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因為羅浮這個道號他一直藏在心底,想著等自己有朝一日揚名天下了才拿出來用,這世上除了他自己,就再無人知曉了。
此時的葉法善頗有些葉公好龍的感覺了,自己裝神弄鬼太久,連自己都相信了,這個節骨眼上,竟然有人能未卜先知,連他為自己取的新道號都喊了出來,如何讓他不震驚!
李崇道心裡也驚訝,甚至起了些雞皮疙瘩,因為葉法善分明盤坐於前,但他的聲音卻從四面八方傳來,就好像他的靈魂飄蕩在房間的每個角落一般。
“某乃給事郎李崇道,仰慕羅浮真人久矣,不知是否有幸能得見真容?”
話音落地,過得許久,葉法善的身體卻漸漸被黑暗所吞噬,就好像剛出土的雕塑被風化了一般。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旁邊走了出來,適才盤坐於地的葉法善,竟然只是幻象!
“就憑這一手,超級大神棍非你莫屬了!”李崇道不由心中讚歎。
葉法善走到前頭來,終於是顯露出真容。
雖然只有二十歲,但他的頭髮竟然全是銀白之色,額頭兩側果真有淡淡的紅色胎記,像極了當空的烈日,也像兩團燃燒著的烈焰。
“某嘗聽說,羅浮真人七歲溺於江中,三年不還,父母問其故,但說青童引我入龍宮,飲以雲漿,今日得見,真人果是道骨仙風,超凡脫俗!”
李崇道拍馬屁的功夫,也是久經考驗,連李世民都被拍得舒舒服服,就漫提一個葉法善了。
葉法善一直想揚名天下,所以才找到了袁天罡和李淳風論道,結果卻輸了,只能被困在地底下。
這些年他也收斂了心思,讀了不少書,但性子是沒改變過的,即便在地下層,仍舊想著裝神弄鬼的大業。
被袁天罡和李淳風壓製這麽久,突然來了個如此這般賞識和吹捧自己的,葉法善當即心頭狂喜。
“都是小事,不值一哂。”嘴上雖然這般說,但葉法善還是掩飾不住得意的神色。
李崇道又往前走了兩步,葉法善也在審視李崇道,訝異道:“李給事面相清高,血帶金紫,該是皇家後裔,貴不可言,貴不可言啊……”
“臥槽,這都能看得出來?”李崇道心中不免驚訝,因為李淳風和袁天罡知曉他的身世,而葉法善與他素未謀面,竟只是一眼,就看得出他的皇家血脈?
當然了,他也可能通過觀察,比如李崇道衣服或者蹀躞上的事物之類的,所以李崇道心裡才下意識說這都能看得出來,而不是算出來。
“羅浮真人果是名不虛傳,某還聽說真人從仙府歸來,已是習得仙術,遂入居卯酉山,其門近山,巨石擋道,真人投符起石,須臾飛去,路乃平坦,可有此事?”
葉法善正為自己被困了這兩年而鬱鬱寡歡,不曾想這李崇道對他的事跡竟是如數家珍,當即便覺著相見恨晚,能有李崇道這樣的小迷弟,夫複何求啊!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呵呵呵……”葉法善朝矮案處指了指,示意李崇道入座,李崇道也不含糊,坐到了他的對面。
葉法善端起水壺來,裡頭卻已經沒水了,抖了幾下,隻抖了幾滴水出來。
“沒水了,李給事能喝酒?”
“能是能,就是不太喜歡……”李崇道訕訕一笑,葉法善也微笑道:“那是你沒喝過好酒。”
此言一出,葉法善抬起水壺,虛空搖晃了幾下,低聲喝道:“酒來!”
那水壺突然響起輕微的叮咚水聲,越是搖晃,水聲越是結實,而後咕嚕嚕竟是倒出一盞紅寶石一般色澤的葡萄酒來!
“這……神了啊!”雖然在後世早已見識過各種空壺來水來酒的魔術,但李崇道還是極其捧場,因為他是真的被葉法善這等神仙氣度所折服。
雖然心裡懷疑這水壺很可能是特製的道具,但葉法善舉手投足之間,總能散發出一股子令人恨不得馬上跪下磕頭的氣度。
李淳風眉頭緊皺,宋筠萱卻是胸膛起伏,難以壓抑心中激動,朝葉法善道:“奴……奴能不能也給真人倒杯酒?”
葉法善似乎感到被冒犯了,但他只是灑然一笑,將手中水壺遞給了宋筠萱。
宋筠萱小心翼翼接過水壺,也不敢顛來倒去地觀察,但眼睛一直盯著水壺,可傾倒壺嘴,卻是一滴酒都倒不出來,整個水壺也是空空如也。
如果說水壺有儲酒的暗閣,那應該是很重的,可拿在手裡,就如同空水壺一般輕飄飄的。
葉法善呵呵一笑,將水壺拿了過去,咕嚕嚕又倒了一杯酒出來,似乎不過癮,他取了個盛酒牛角觥,酒液如線,猩紅的葡萄酒就這麽咕嚕嚕一直倒入牛角觥之中,直到酒液漫出觥口!
牛角觥可比小小的水壺要大很多倍,這不科學!
李崇道可不相信神仙,他打從一開始就將葉法善當成了超級大神棍,雖然無法看穿他的把戲,但從未把他當做神人。
可此時真切發生在眼前,連李崇道都有那麽一瞬間開始動搖了。
無論如何,顯露了這一手之後,李崇道萬分確信,這個葉法善,就是他和宋筠萱要找的人,以他的本事,對付薩離那是綽綽有余的!
當然了,後續到底該如何去做,還得跟宋筠萱好生商議,總不能把葉法善硬推給李世民,再者,李崇道也不想李世民從迷信薩離變成迷信葉法善。
找到葉法善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事情如何去策劃,才真正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