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藥是下作的法子,但在李崇道看來,葉法善也只有這麽一個法子。
李崇道早有防備,但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來下藥,而這個時代又沒法做藥物檢測,想要證明都證明不了。
再者,外頭沒有下雨,也就是說,狂風驟雨只是幻覺,在此之前,藥效已經發作了。
雖然後世也有不少這種致幻藥,但都是被法律所禁止的,也有一些藥物的副作用是致幻,但產生的幻覺因人而異,總不可能大家的幻覺都一樣。
這是一個複雜的理化過程,應該是沒法掌控的,除非葉法善發現了能產生這等效果的新藥物。
古代草藥學可是瑰寶,傳到了後世,也不知道還剩下幾成精髓,所以李崇道也不敢妄下論斷。
眼看著孩子們都安然無恙,李崇道快步回到了臥房之中。
他在臥房燒了計時用的線香,此時一看,線香早已燒完,可見他們昏迷了很長時間,而並非感官之中的一瞬間。
這段時間非但足夠葉法善搬走財物,甚至於足夠他消滅一切的作案痕跡。
李崇道心中很不爽,不是因為財物被搬走,而是因為葉法善用了下藥的手段。
如果他是壞人,就不僅僅帶走財物,極有可能傷人,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孩子們已經被嚇壞了,在他們看來,是陰神讓他們昏迷過去,而後搬走了財物。
李崇道在房間裡仔細搜檢,果真一條鳥毛,半點鳥糞都沒能找到,甚至於空氣中沒留下半點異味。
“都沒事吧?”李崇道安撫了孩子們,這才頹然坐了下來。
他的心中屬實有些失望,但同樣也有不甘,他分明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手,也嚴加防范,但到底是輸給了葉法善。
東市已經關閉,天亮之前,財物不可能搬出東市,必然是藏在了東市的某個地方,但李崇道沒法出門去追索。
再者,照著賭約,財物搬離食鋪,李崇道就已經輸了,也沒必要再去追討了。
“阿兄……我們輸得不冤,那羅浮真人是真真的活神仙,我等……”龍光祖沒有半點挫敗,因為他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凡夫俗子又怎麽鬥得過活神仙?
或許這是所有孩子們的想法了吧。
李崇道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了小阿離的身上,因為他與其他孩子不同,他甚至比李崇道還要聰明,說不定能夠扭轉局面。
不過小阿離同樣驚魂甫定,他雖然聰明,但到底是這個時代的土著,在迷信方面,與其他人也一樣。
他們已經將葉法善當成了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神人,李崇道此時想要矯正他們的想法,只能適得其反,唯有以後的行動,才能讓他們看清楚葉法善是人非神。
“都休息去吧。”李崇道悶悶地說了一句,他也有些意興闌珊,懶懶地躺在了大堂的蒲團上。
眾人見得他如此,也不好打擾他,各自回屋睡覺去了。
陳碩真安頓了兩個小女孩子睡覺之後,在外頭偷瞄了李崇道一眼,探頭探腦的,腳步很是遲疑。
“快天亮了,陪我坐坐吧。”
李崇道一直在尋思著葉法善如何能做到這一點,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因為除了泡茶,孩子們和他都沒有進食,葉法善如何成功下藥,在哪個點下藥,李崇道必須找出來。
他一直在回憶,奈何藥力殘留在體內,他的腦子也不太靈光,只是整個人發懶。
陳碩真在外頭磨蹭了一段時間,才走了進來,坐在了李崇道的面前。
“其實我們還沒有輸……”
聽得此言,李崇道也坐了起來:“怎麽說?”
陳碩真的臉頰頓時通紅滾燙,李崇道分明能看到她的胸脯劇烈起伏。
緊咬下唇,陳碩真到底是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布包,展開一看,竟是一塊鎏金白銀花蝶吊墜。
“這是我貼身藏著的,他並未帶走……”
李崇道也是驚喜不已,心中也是恍然。
龍光祖確認了葉法善沒有進入東市,這才安心回到食鋪,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葉法善應該是親自動手了,亦或者他的幫手應該是出家人。
原因只有一個。
食鋪裡的女性有三人,兩個是未成年的小女孩子,這種未成年的小女孩子在出家人眼裡,就是熊孩子,沒有男女性別之分,所以葉法善或者他的幫手可以肆無忌憚地搜查她們身上藏著的東西。
但陳碩真已經十六七歲,是十足的大姑娘了,他們不能在她身體上下其手,從這一點來看,他們並沒有害人之心,也保留著最後的底限。
也正因此,陳碩真藏在胸前的吊墜,才得以保留到了現在,成為了李崇道反敗為勝的唯一。
也難怪陳碩真感到羞臊,因為這涉及到她的私密,李崇道也沒想到,為了這場賭約,她竟然會做到這個地步。
或許她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決定將吊墜藏在胸前。
如果她掛在胸前,必然會在脖頸處留有繩子,來人可以輕易從她脖子上扯下吊墜,但這吊墜並沒有繩子,可見陳碩真並沒有戴在脖子上,而是藏在了胸衣裡。
唐朝可沒有胸罩之類的內衣,想到此處,李崇道也不再深入去思考,反正陳碩真自有她藏東西的法子。
“阿真你可真是我的福將!”
李崇道之所以接受賭約,是因為葉法善太過高調,遲早會惹禍上身,所以才需要加以約束。
而葉法善為了贏得賭約,竟然對他們下藥,這就更篤定了李崇道的想法,此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拘小節,甚至有些不擇手段。
當然了,他本性還是善良的,仍舊守著自己的底限,否則也不會不敢冒犯陳碩真。
可饒是如此,遇到沒有選擇的情況下,葉法善做出什麽事來都不奇怪。
陳碩真埋著頭,也不敢去看李崇道,雖然她用自己的方式守護了最後一件財物,可謂力挽狂瀾,但方式上令得她這個女兒家也是羞臊難堪,她哪裡敢多說。
“你……你快拿去……”
李崇道也察覺到氣氛尷尬,伸手要去接那吊墜,但想了想,又停了手。
“你繼續收著吧,這還沒天亮,賭約還有效,難保他不會卷土重來……”
陳碩真臉色就更加通紅,早知道就等天亮了再拿出來,如今又要藏回去。
她低埋著頭,轉身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李崇道可不敢大意,取了個蒲團坐在陳碩真的房門外,就這麽守著,以防止葉法善或者他的幫手們再來一次。
到得天微亮,李崇道都開始打瞌睡了,突然聽得一聲脆響,是矮牆上的瓦片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