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道緊握著手裡的割肉刀，他察覺到了竇奉節眼中的膽怯，心裡也就有了底氣。

  竇奉節這個國公爵位是繼承老爹的，可不是自己打拚出來的，他沒經歷過戰爭年代，可謂“溫室裡的花朵”。

  與其他二代一樣，他在長安城中享受榮華富貴，何曾見過血腥？
  所以李崇道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怯弱，雖然強打精神，但也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對付這種人，李崇道還是有法子的，而且一招鮮吃遍天，李崇道並不在乎。

  “你們都出去。”李崇道朝女尼們如此一說，這些個女尼也不敢多待，紛紛退出了寢宮。

  李崇道走到前頭去，將寢宮的門給反鎖，扣上了門栓，而後轉身，眼神突然變得鋒銳如刀。

  “啪！”

  一聲脆響，永嘉和竇奉節都震驚當場！
  因為這結結實實的耳光打在了李崇道自己的臉頰上，通紅的指印幾乎要滲出血來。

  “啪！”

  又是一聲，李崇道的嘴角都溢出鮮血。

  他將襆頭扯下，將發束都撕扯得亂七八糟，而後走向永嘉公主道：“姑姑，委屈您。”

  他溫柔地整理了永嘉的衣物，突然將她的手袖呲啦一聲扯碎，永嘉已經被嚇住了，李崇道則將她的領口往下一拉，露出半個香肩來。

  “不要啊，酂國公不要啊，您堂堂國公，可得顧及體面……”

  “什麽？不行，不行啊，雅蠛蝶，您不能這麽對長公主！”

  “我的姑姑啊，我跟你拚了，你個天殺的壞種！”

  “啊！來人呐！快來人呐！”

  竇奉節已經徹底傻眼了，看著李崇道一個人在演著獨角戲，他已經意識到李崇道想做甚麽了。

  難怪他要把女尼全都鎖在外面，如今寢宮裡就只有他和永嘉，如果他們兩個一口咬定，竇奉節是有口也說不清啊！
  這裡畢竟是永安宮，是高祖皇帝曾經養老的寢宮，這個地方屬實有些敏感，因為玄武門之變後，高祖皇帝把太極宮讓給了李世民，自己躲在這永安宮裡。

  雖然高祖皇帝最終還是禪讓了皇位，但沒多久就駕崩了，所以很多人認為李世民的皇位得來不正，永安宮也就隨之變得敏感起來。

  再加上高祖皇帝的嬪妃以及公主們，還有很大一部分都留在永安宮，皇宮裡的寡婦，那也是寡婦，而且還是寡婦中的婦中婦，寡婦門前是非多，更何況是寡婦宮裡。

  永嘉從剛剛的絕望，到見著李崇道自打耳光的錯愕驚詫，再到現在李崇道逢場作戲，她也露出了笑容來，原本就叛逆的她，原本就渴望自由的她，此時眼中的李崇道，簡直就是夢想中的自己。

  肆無忌憚地演戲的李崇道，讓永嘉生出了無限的樂趣和歡喜，她甚至高興得想大喊大叫。

  當然了，此時的大喊大叫，可不是高興，她領會了李崇道的意思，便配合著哭喊求饒。

  “竇奉節，你不要臉！”

  “你不能這樣！救命啊！你不要傷害崇道侄兒！啊啊啊啊！”

  李崇道見得永嘉加入了奧斯卡小金人的角逐，也樂得不行，兩個人更是放肆，整個人都搖起來，如同參加音樂節一般，嘴裡喊得撕心裂肺，心裡卻嗨翻了天。

  竇奉節看著兩個人拙劣不堪的表演，許久才憋出兩個字來：“瘋……瘋子！”

  李崇道前一刻還在“發瘋”，下一刻突然停下來，朝竇奉節問道：“酂國公，還要不要體面？”

  “你……你很好！”

  “你說甚麽？我聽不清啊……”

  許是配合李崇道，永嘉喊得更是歡脫：“不要啊，那裡……禽獸！快放手！”

  “國公還要不要體面？”

  竇奉節臉都綠了，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李崇道給生撕了，然而最後也只能忿忿地答道：“要！”

  “國公要什麽？我聽不太清。”

  “要體面！我要體面！”

  “這就對了。”李崇道抬起左手，握了握拳，永嘉倏然停止表演，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收放自如，簡直無縫銜接。

  兩人的嘴臉簡直可恥到了極點，竇奉節已經恨之入骨，但此時卻又沒法發作。

  李崇道拍了拍竇奉節的肩頭：“這就很好，大家都是體面人，早就該這樣了，國公您說是也不是？”

  竇奉節甩掉了李崇道的手，轉身開門，憤然離去，臨了還撂了句狠話：“你給我等著！”

  李崇道學著竇奉節的神態，老氣橫秋地學了一句：“你給我等著！”

  永嘉看他惟妙惟肖，也是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待得女尼們一臉懵逼地走進來，她才察覺到自己衣衫不整，趕忙轉身整理衣物。

  “長公主……這……”女尼們也不知發生了什麽，適才在外頭聽著動靜，一個個早已被嚇住了，此時卻又聽得兩人笑成這等模樣，哪裡分得清狀況。

  永嘉恢復了常態，乾咳了兩聲，朝她們道：“適才竇奉節浪蕩無狀，輕薄於我，虧得崇道侄兒阻攔，你們看看，我崇道侄兒被打成什麽樣子了。”

  說到此處，永嘉又是一臉心疼，這個心疼可不是裝出來的，雖然是自己動的手，但李崇道受的疼也是結結實實的。

  “還不快去召女醫官來給我崇道侄兒看看！”

  女尼們趕忙去找宮裡的女醫官，永嘉則走到了李崇道面前來：“橫豎是做戲，怎地下這麽狠的手……”

  她也是下意識伸手來撫摸李崇道的臉頰，後者仿佛被冰劍和烙鐵劃過了臉龐一般，發自本能後退了半步，永嘉眼中的心疼頓時化為哀怨。

  “你……你就這麽怕我？”

  李崇道嘿嘿一笑：“不是怕，您可是我姑姑……”

  永嘉板起臉來，一把捏住李崇道的臉頰，故意地一般：“我是你姑姑又怎麽了，姑姑心疼侄兒天經地義！”

  李崇道吃痛，呀呀叫了起來，叫囂道：“我發起狠來連自己都怕，姑姑你好松手了！”

  永嘉是松了手，卻又拎住了他的耳朵，把他摁在了榻上：“你倒是發個狠給姑姑看看！”

  李崇道頓時認慫保平安：“我錯了姑姑，我錯了……”

  永嘉這才松開了他的耳朵，得意地笑了起來，但很快又擔憂起來。

  “崇道，那竇奉節從小沒受過委屈，又是國公的身份，他若是報復你，該如何是好……”

  她原本宣召李崇道入宮，是打定了主意，她擺平了尉遲寶玠，自己的婚事就必須賴在李崇道身上，不管李崇道用什麽法子，都必須幫她毀了這樁親事。

  可此時見得李崇道為了她而得罪竇奉節，突然又不忍心了。

  李崇道嘿嘿一笑：“為了姑姑能嫁個想嫁的好男人，侄兒我便是粉身碎骨又如何！”

  永嘉頓時又笑了起來，她的笑容如她的外在一樣，與愛醬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笑得李崇道趕忙轉過頭去，根本不敢正視。

  “我相信你……”

  不知為何，李崇道聽得永嘉這句話，突然就怕了，需是想個法子劃清界限，否則讓永嘉誤會了，可就更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