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還在繼續,不會因為穆雲杳一個人的黯然離場而停止。
邢墨珩作為主角,自然也留在其中。
他心中暗自歎口氣,杳杳怕是要不辭而別了。
穆雲杳回到了房間,就開始收拾東西。
聽寒看著頗有些摸不到頭腦,“雲杳,你這是要去哪兒?”
這兩日兩人一起住著,不知覺聊了許多的事情,像是真正的朋友,也親密了許多。
穆雲杳停下動作,十分難看的笑了笑,“回天羽國。”
“回天羽國?什麽時候?這麽著急?”聽寒起身拉著穆雲杳坐下。
穆雲杳解釋道,“我之前與你說我,我有不得不馬上離開的原因,而邢墨珩他……也已經要成親了。”
最後幾個字,輕的快要聽不出。
“什麽?王爺要成親了?”聽寒唬了一跳,心中空落落的一片。
她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忘了,自己躺在地上,就要被死神拉走的時候,邢墨珩救世主一樣突然出現的場景。
穆雲杳點點頭,不欲多說,繼續起來收拾東西。
如果不讓自己做些什麽,她怕控制不住不應該流出來的眼淚。
聽寒也沒有多問,對方是誰,不用說也猜得出。
她不甘心,不止為自己,更是為了穆雲杳。
邢墨珩那樣優秀的人,如果妻子是穆雲杳,她雖然會黯然神傷,但更多的是祝福,可展律嫿卻不配!
除了這個公主的身份,她還有什麽?
一個房間,兩種沉默。
東西不多,將神藥往懷中藏好了,穆雲杳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背上包袱,孑然一身。
聽寒看著,止不住的悲傷。
穆雲杳看著她蘊藉著的淚水,終究也還是紅了眼眶。
拉著聽寒坐下,穆雲杳道,“我趕時間,趁著天還亮,這便要走了,你……你自己保重。”
聽寒點點頭,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她終於才得到了一個知己,一個朋友,就要這樣失去了,甚至日後都難以再見。
穆雲杳像是姐姐一樣,摸了摸聽寒的腦袋,難掩悲痛的道,“我走了,邢墨珩他……他雖然很厲害,但有些小事卻總是忘了,勞煩你幫我照顧他。”
穆雲杳說的誠摯,聽寒在隻得點點頭,眼淚卻還是流出來。
“好了!”穆雲杳吸了吸鼻子起身,拍了拍聽寒,“我這就走了,城中有天羽國的人,路上也都是驛站,你不用擔憂,也別送我,我會難過。”
說著便當真紅著眼眶轉身,“走了!再會!”
“雲杳……”聽寒往前追了兩步,穆雲杳已經走出院子,響起了遠去的馬蹄聲。
穆雲杳一回來就衝進了屋子,蕭奕池這才知道她是要離開。
顧不上看聽寒一眼,蕭奕池就拉過馬追了出去。
行至半路,穆雲杳知道身後有人,是誰她也清楚。
眼看就到了麟炎國和天羽國交界的地方,穆雲杳勒馬停下來,轉身,“不比送了。”
蕭奕池騎在馬上,往前靠了靠,“我跟你一同回去。”
穆雲杳搖搖頭,“你不屬於那裡。”
宮中是壓抑的,京城是陌生的,她心中也沒有蕭奕池的位置。
蕭奕池搖搖頭,“不,我早就了無牽掛,你在哪裡,那裡就是歸處。”
“對不起,”穆雲杳第一次直面蕭奕池的傾慕,“從始至終,我心中沒有過你,隻把你當作朋友,相信我,奕池,京中不是適合你的地方,我心中也沒有你的歸處。”
“好好保重!”見蕭奕池楞在原地,穆雲杳拱了拱手。
眼看著穆雲杳走遠,蕭奕池心中十分不甘心,又顧忌穆雲杳明確的拒絕,不敢追上去,他大聲叫了句,“雲杳!”
穆雲杳沒有回頭,用力的揮了揮手,“可以的話,幫我照顧邢墨珩!”
隻留下這一句,穆雲杳就揚塵而去。
蕭奕池騎在馬上,無力的在原處看著,徹夜未歸。
宴會上,邢墨珩和展律嫿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似乎是怕夜長夢多,且東西也早就準備好了,就定在了五日後的吉日。
邢墨珩回來的時候,果然,穆雲杳已經離開了。
他心中松口氣,終於穆雲杳離開了這個沼澤。
可縱然知道這對穆雲杳是好的,可還是忍不住有些惋惜。
穆雲杳才離開,他就已經開始思念起來,看來一切都要提前了。
邢墨珩去了鬧市上的雜貨攤,得到消息的張明已經等在那裡,“王爺。”
“可以行動了,”邢墨珩點點頭,吩咐道,“那兩個孩子,如果可用,帶回去就是。”
張明領命,自去安排。
暗衛營中,張明找到了正在安慰小魚的大黑。
之前已經透露過殺掉沈寅的意思,兩個孩子還沒個答覆。
這次張明才進來,大黑就衝過來,“張明哥,俺同意你之前的提議。”
張明心中有疑問,看了大黑踉蹌的腿,和小魚一身的鞭痕,便沒有多言,隻將事情安排下去。
沈寅自以為一切在握,對這些沒有靠山的孩子更是沒有什麽防備,如同以往一樣,盡情的辱罵侵犯這大黑,一雙眼睛也覬覦著後面的小魚。
兩個少年提心吊膽,好在,沈寅累了,很快的睡了過去。
大黑拉著小魚跑出去,松了口氣。
張明說了,只要用了這交*合的藥,兩日後沈寅就會暴斃,到時候,他們就得救了。
兩個少年通過張明的幫助,人不知鬼不覺的從柴房下面的地道逃了出去。
一切還在繼續。
宮中,聽寒還惦記著穆雲杳讓照顧邢墨珩的吩咐,心中又對邢墨珩有不一樣的心思,不由關注起邢墨珩來。
只是,自從穆雲杳離開以後,邢墨珩似乎更加的繁忙起來,基本上沒有在宮中待過。
就連聽寒也感覺到,一切已經不一樣了。
變故發生在邢墨珩與展律嫿成親的前兩天,宮外突然傳來了沈寅七竅流血,暴斃的消息。
這消息不脛而走,在在麟炎國宣揚起來。
眾人都道,這是大凶之兆。
就連國王派的人,和暗衛營的暗衛們,都查不出沈寅的死因。
人心惶惶之時,眾人更期盼起展律嫿的婚禮來。
宗教有法,聖女成親,是大吉之事,邪魔退散,萬事泰明。
宮中太子的寢宮內,展律則聽著外面的各種傳言,端著茶杯扯了扯嘴角,隻歎了句,“鎮南王果然雷厲風行。”
而此刻,邢墨珩正坐在那日與展律則見面的小院裡。
面前跪著終於到來的疾風,和許臻送來的一封打著十分緊急標志的信。
邢墨珩手中拿著信,心中想著,這估計就是許臻和穆雲杳瞞著他,他派了許多人調查擦也沒有結果的秘密。
他心急,卻不著急打開。
隻問疾風,“京中最近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疾風點點頭,“回王爺,宮中突然出現了個宸妃,十分受太上皇的寵愛,屬下看著十分可疑,卻又查不到這宸妃的來歷,只知道是一日太上皇宮外遊玩的時候,偶然救得的女子。”
“再有,”疾風又道,“屬下發現,穆家大公子曾給穆小姐寄過一封信,信中說的,也是這事兒。”
邢墨珩點點頭,“你下去吧。”
話音落,便拿著信進了屋中。
心道,怪不得杳杳這麽著急離開,想來是忌憚那個宸妃,又擔心驚蟄的安危。
邢墨珩想著,拆開了許臻寄來的信。
那日離開之後,許臻心中一直放心不下,煎熬著,快到了醫谷,才被翳清明問的,忍不住說出了真相。
翳清明心中大震,甚至不敢馬上將這事兒告訴護衛長,隻勸說許臻趕緊給邢墨珩寫信坦白。
一來邢墨珩知道後能夠找到更多的辦法,二來,若是如今瞞著邢墨珩,日後穆雲杳出了事兒,邢墨珩的遷怒怕是連許臻也躲不過去。
許臻本就十分動搖,被翳清明一勸說,自然是確定了,將穆雲杳的病情和相關的一切,都給邢墨珩寫到了信中。
如今邢墨珩捏著信,面色沉如黑墨。
然而,一雙手,卻出賣了他的心思,難以抑製的顫抖起來。
“好哇!好哇!”邢墨珩連歎了兩句,氣息不順,咳嗽兩聲,低頭一看,手心是鮮血。
怒到極致,憂到極致。
他無視自己吐血,反反覆複將來信又看了幾遍。
每一個字他都識的,連在一起,卻叫他眼花。
怎麽會呢?她的杳杳怎麽會得了絕症?
他簡直是個傻子!這世上最大最傻的傻子!
為何在杳杳剛開始疏遠他的時候,他沒有壓著許臻逼問出來?
邢墨珩咳嗽兩聲,又是鮮血落地。
他是傻子,杳杳也是傻子,他們都是自作聰明的傻子。
邢墨珩一個不穩跌坐在椅子上。
“王爺?”疾風擔心道。
“無事,”邢墨珩搖頭,“準備回程。”
疾風不解,卻也不多問,點頭稱是,自下去安排。
邢墨珩收起信封,突然轉身進宮。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過,後日一早就是與展律嫿成親的時候,如果現在離開,無異於前功盡棄。
邢墨珩雖然不甘,但什麽也沒有穆雲杳重要。
邢墨珩進宮,找到了蕭奕池。
或許是惦念著穆雲杳,那日之後,蕭奕池又回到了這個院子,沒與任何人說,就住了下來,每日收拾穆雲杳曾經的房間。
邢墨珩進去,蕭奕池正在穆雲杳的房間出神。
有人進來,他也沒有什麽動靜。
邢墨珩率先開口,“那日你殺的毒蛇,是什麽樣的?”
知道了毒蛇的樣子,才能更好的找到病情的解藥。
“你知道了?”蕭奕池笑了笑,沒說話。
邢墨珩心中氣惱,一把將蕭奕池拽起來,“我沒時間與你耍脾氣!杳杳被蛇咬了身負重病,你快招來!”
“什麽?”蕭奕池聽了這話,跌坐在地上。